郭品驥對於話題的把握和掌控能力實在是太強悍了,儘管木梨子來這裡之前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還是沒能防住他。
木梨子竭力叫自己的心神鎮定下來,對郭品驥說:
“那我們就先假設你說的是真的。你的意思是,除了卓格格和方寧叔,林家旅館裡,其他的人都不是你的幫手。對吧?”
郭品驥痞痞地壞笑着,說:
“沒錯。”
他的可疑的表情和他確定的聲音,讓人根本無法判斷出來他到底是在撒謊還是在說真的,這種不確定感叫木梨子更集中了幾分精神,盯着郭品驥,認真地接着問下去:
“那當年發生的事情,你跟我們再講一遍吧。”
郭品驥挑起了一邊的眉毛,笑道:
“你們不是已經聽老吳和老朱講過了嗎?還要問我做什麼?”
木梨子注視着郭品驥的眼睛,說:
“我想聽聽你的版本。”
郭品驥抓了抓頭髮,看向木梨子的眼睛含滿了真切的疑惑:
“可是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們?”
要不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木梨子都快要忍不住爆粗口了。
郭品驥到現在還在玩角色扮演,他扮演的是一個對當年的事情不甚在意的普通人,面對別人對當年事件的疑問時,還要保持着吊兒郎當的狀態。
但是打死木梨子都不相信,他對當年的事情一無所知!
要知道,古老闆在死前,唯一算是和他單獨呆在一起的,就只有郭品驥而已。
郭品驥當時只有十五歲,還是個未成年人,不大可能是兇手?
別開玩笑了,按照年紀推算,他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就已經組建了神學院,他就是一個天生的變態。未成年人又怎樣?
但如果郭品驥就是這麼死咬着不肯說,怎麼辦?
他們的時間可沒有那麼充裕!
木梨子的腦中迅速掠過剛纔龍熾和夏綿都提出的那個建議:
採取暴力手段?
這的確簡單有效,但是萬一郭品驥不允許他們動用暴力呢?
木梨子強忍着內心翻涌着的糾結,剛準備開口,就聽到身邊的夏綿開了口:
“如果沒有人願意回答我們的問題,難道我們就只能坐等着朋友一個又一個地消失?”
郭品驥聳聳肩膀,滿不在乎地說:
“那關我什麼事?那是你們的問題,你們可以採用各種方法來達成你們的目的。無所謂的。只要不對我造成人身上的傷害,我就不會啓動應急預案。你也知道的吧,現在的炸藥很貴呢……”
打斷了郭品驥的長篇大論。夏綿十分客氣地問:
“那麼。請問。我們可以採用特殊手段嗎?”
郭品驥笑笑地點了點頭,強調了一句:
“但是不能對我造成人身的傷害啊,我這個人膽子很小的,說不定……”
木梨子剛剛反應過來。郭品驥的剛纔的話,好像是變相地默認了他們可以採取暴力手段挾制林家旅館中的人,夏綿就先於她採取了動作。
夏綿也是有身手的人,身形略晃了一晃,就搶到了郭品驥身前,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是一記乾脆利落的掌擊拍在了郭品驥的脖子上。郭品驥接下來的話根本沒有說完,就暈倒在了沙發上。
夏綿直起身子,甩了甩手。回頭,和木梨子驚愕的視線相碰時,他有些不自然地甩了甩手,說:
“……剛纔他也說了,可以採取特殊手段。那個……其實我早就想打他了。所以我才……”
木梨子在反應過來後,有些哭笑不得。
夏綿剛纔還那麼客氣,轉眼就動了手,看來夏綿的性格在某些時候還是蠻暴烈直接的。
現在夏綿已經動了手打暈了郭品驥,而郭品驥剛纔自己也說過,他們是可以採取特殊手段的……
木梨子突然注意到了一點古怪:
等一下,也就是說,郭品驥早就想到了他們可能採取這樣的手段了,而他似乎並不擔心這樣會造成什麼後果。
他是不是留好了什麼後手,而他們還不知道?
按照郭品驥的性格來看,木梨子相信,他是個極度自大的人,不停地給他們以暗示或是信息,生怕遊戲成了死局,玩不下去,但這並不意味着,他會直接把最後的真相爆給他們,那樣的話,對他來說,遊戲的樂趣便蕩然無存了。
木梨子現在也想通了,採取暴力手段是最有效簡單的方法, 但郭品驥對此事的默許,叫木梨子有種預感,這件事,遠遠不會這麼簡單就能夠結束。
……
另一邊,驢友夫妻面對修他們莫名其妙的來訪,表示了疑惑。尤其是在修提及十五年前的雨夜,還沒問及古老闆的死因時,那個叫做喬海能的男人還好,還躺在牀上平緩精神的女人紀寧寧一下子便炸開了:
“十五年前的事情我們不想提!請你們出去!”
喬海能並沒爲妻子的猛然爆發而道歉,而是轉身去安撫氣得胸口不停起伏的妻子,等到紀寧寧氣息稍平,他才冷冰冰地回過頭來,說:
“你們走吧,我們不想提這件事情。”
不想提?都不想提?
除了朱時旺和吳曉楓向他們講起了當年的事情,小威、老闆娘,還有這對夫妻,都拒絕提及當年的事情,這要怎麼辦纔好?
修瞭解神學院,正是因爲了解,他纔會有更多的懷疑。
朱時旺和吳曉楓是郭品驥的朋友,光是這層關係,就叫修無法對這兩個人的話產生絕對的信任。
然而,問題在於,他們現在除了從朱時旺和吳曉楓那裡獲取信息外,根本沒有其他的信息渠道和來源。每個人都像是想要掩藏些什麼秘密一樣,遮遮掩掩,這要讓他們怎麼下手?
修本來就是個怕麻煩的人,眼下的糾結局面,讓他真的動過武力威逼的念頭。
但之所以沒有實施,修主要還是怕郭品驥拿安威脅自己。
一想到她胳膊上套着的那個東西。修就控制不住想要去暴揍郭品驥一頓,但偏偏他還必須得控制着自己。
他忍得實在是太多了,眼前這兩位又擺出一副避而不談的模樣,再加上他們今天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修不想眼見着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再出事,暴躁的性子一下子就躥上了頭:
“十五年前的事情,你們必須回憶起來!”
喬海能不覺一愣,反應過來後,才發覺自己是被一個毛頭小夥子訓斥了,火氣也蹭地一下冒了出來:
“什麼十五年前的事情。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江瓷也沒能忍住。不僅沒有去勸修。反而幫着修說起話來了:
“你們不知道十五年前的事情?你們不知道十五年前古老闆死掉了嗎?你們既然什麼不知道,爲什麼每年都要來林家旅館?是閒出毛病來了嗎?”
其實也是木梨子和夏綿失了策,他們光顧着對付郭品驥時要帶着冷靜的人去,卻沒想到。被派去詢問驢友夫妻喬海能和紀寧寧的,脾氣一個比一個爆,其中還隱藏着一個最不安定的因素修,這樣的雙方一旦碰撞起來,事態就容易朝一個最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對於江瓷的質問,喬海能的反應是惱羞成怒,指着江瓷的鼻子便是一陣破口大罵:
“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來問我們如何如何,我們願意來就來。你跑我們這兒來叨逼叨說什麼?滾!你們都給我滾!你這個小婊子!”
江瓷對於他的謾罵嗤之以鼻,畢竟被罵又不會掉塊肉,但喬海能的態度便很值得玩味了,倒像是什麼深藏心底的秘密被人戳破了一般而惱羞成怒。
這也從一個側面證明,喬海能和紀寧寧的確有可能隱瞞了些什麼。十五年前,他們的確有可能做過什麼事情。
一對驢友夫妻……老闆娘……
整個事件,似乎有越來越多的人被牽涉進來,案件本身也變得愈加神秘與詭異。
可龍熾是絕對看不得任何人對江瓷指手畫腳的,更不用說是這樣**裸的辱罵,他攥緊拳頭,朝喬海能邁出了一步,冷聲問:
“你罵誰?”
龍熾雖然沒什麼身手,可他一米八幾的身高對上只有一米七五的喬海能,壓迫性也是很大的,喬海能吞了口口水,朝後退了一步,但氣焰馬上就囂張了起來:
“怎麼着?你們跑到我們的房間裡,莫名其妙地問什麼十幾年前的事情。十幾年前的事情我們哪裡記得清楚?別以爲你們救了我們,我們就得對你們感恩戴德!要不是那個姓林的賤女人,我們也不會差點摔下橋!就是那個賤女人想要害我們!”
修蹙了一下眉頭:
聽喬海能的意思,他懷疑,他和紀寧寧從橋上摔下去,是因爲老闆娘林姨在搞鬼?
這個看似平和的小旅館,內里居然隱藏着這麼多懷疑與糾葛?
眼下的局勢是越來越亂了,越來越多的信息被暴露出來,而且最糟糕的是,這些信息完全是相互糾纏在一起,形成了一團亂麻。
既然如此,那就快刀斬亂麻吧。
郭品驥既然沒提到不可以動用特殊手段,那就當他默認了是可以採用一些直截了當的方法的吧!
修不知道,他的思路已經和另一個房間裡的夏綿和木梨子重合了起來。
喬海能還想繼續叫囂,可修沒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一把原本放在茶几上的小水果刀被修無比利落地一把抓了起來,抵在了喬海能的喉嚨上,而喬海能也把即將脫口而出的髒話硬生生嚥了下去,雙眼睜得溜圓,一時間居然傻住了。
紀寧寧在怔愣了片刻後,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慘叫,下牀赤着腳便準備朝走廊外衝去,沒想到江瓷早有準備,亮出了藏在身上的碎冰錐,冷冷地對嚇得滿臉青白之色的紀寧寧說:
“閉嘴,乖乖聽我們的話。”
只是在幾分鐘之內,他們就從正常的住客,化身爲了六個劫持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