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盆冷水給潑醒的。
雖說現在只是初秋,並不太冷,但冰桶挑戰誰澆誰知道,我感覺渾身的皮肉都縮到了一起似的,下意識地從地上彈了起來。
那一瞬間我聽見一絲輕笑,一絲,不太友好的,輕笑。
昏過去之前的記憶漸漸回到我腦子裡,幾乎是下意識地擡頭去看,段弘毅那張威嚴的臉就猛地闖進了我的視線裡,我嚇了一跳,本能地向後縮去,戒備之色溢於言表。
“醒了就好。”段弘毅又笑了起來,緊緊鎖在我臉上的目光多了些不懷好意。
他長得還段杭一有點像,都是那種人高馬大的類型,臉型非常的周正,雙眼皮很深,笑起來時候露出一臥蠶,看起來一派正直,但畢竟已經快五十歲了,雖說這些年來保養的很好,並不像他同僚那般將酒色財氣原原本本地展現在臉上和肚子上,但畢竟年歲已經在那裡了。
眼角層層疊疊的笑紋讓我覺得非常噁心。
“爸,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我竭力壓下心中的不適感,佯裝鎮定地說道,“老公怎麼樣了?”
段弘毅見我這個時候還在裝,冷笑了一聲,不耐煩地拆穿道:“你那點小伎倆在我面前還是收起來吧,什麼樣的人我沒見過,什麼樣的謊我沒聽過,跟我面前裝,你是那塊料嗎?”
“那不好意思啊,讓你賤笑了。”我抹了把臉上的水,一邊跟他說話,一邊偷偷打量着這個房間,發現這裡非常空曠,應該是某個廢棄的倉庫,裡面的陳設也簡單,只有我坐着的這張椅子,和對面一張帶着牀頭櫃的大牀,角落裡貌似還有一個沖水馬桶,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地理位置——看不出來;時間——同樣不得而知。
這一刻我不僅覺得危險,我覺得非常危險,段弘毅在電話裡說的話不用多想也能猜出他是什麼意思,他讓人把我綁過來,顯然沒打算放過我。
只是他是怎麼知道我和段杭一他們到“鎏毓”去了,還順利安排了人在那裡埋伏的?
段杭一那幾個朋友看着就不像是省油的燈,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把我帶走,段杭一不可能不管,加上我手機裡還有周靜安的監聽……
監聽……難道!
——周靜安真的別有目的?
“不不不,我可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你這麼有心機的忍了,萬萬不敢笑你。”段弘毅裝模作樣地說道,“忍辱負重,厚積薄發,沉斯,你覺得自己簡單嗎?”
我從椅子上站起來,諷刺地說道:“夫唱婦隨嘛。”
“好,好個夫唱婦隨。”段弘毅古怪地笑了起來,說道,“我跟段霖的事情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要不要,也夫唱婦隨一下?”
我隨你媽!這老東西怎麼能這麼噁心?
我下意識地擡手要去扇他巴掌,這些日子以來的怒氣全都寫在了臉上,聲色俱厲地罵道:“不是所有人都和段霖一樣,你給我放尊重點!”
然而根本沒等我打到他,就被他敏銳地捉住了手腕。
段弘毅笑的要多猥瑣有多猥瑣,他捉住我的手腕,卻不打算還手,就那麼緊緊地攥着,他汗溼的手心讓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膈應,我自然要死命將手往回抽,可他不但不鬆,反而享受似的,歪頭在我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臥槽,那一下我簡直感覺像被生吞了一隻癩蛤蟆似的,氣的整個人都不對了。
我想指着他的鼻子罵,想把他打成殘廢,然而我從小就沒跟人吵過幾次架,讓我悶聲不吭和別人冷戰可以,背地裡使絆子也難不倒我,就罵人這一條,學了這麼多年都沒有什麼成效。
憋了半天,才飆車一句國罵,下意識地擡腳去踹他的底下,然而他也早有準備似的,輕而易舉就攔住了我的攻擊,反倒弄的我狼狽不堪地摔倒在了地上。
“盲目的自尊不值一錢。”段弘毅若有所指地說道,“的確不是所有人都像段霖一樣,她爲了達成目的什麼都願意做,你能嗎?”
這話實在是太熟悉了,段杭一就不止一次跟我說過,但奇怪的是,明明是一樣的話,才段杭一嘴裡說出來,我就覺得是不容置疑的真理,從他這裡聽到,我就覺得無比的可笑。
“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想做成事情,又不捨得付出本錢,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段弘毅笑道,“這一點你要多跟段霖學學,她爲了害你全家,付出了多少,你根本想都不敢想。天底下女人那麼多,我能連個子宮都找不到嗎?我就非得用你的,你知不知道爲什麼?”
段弘毅說着,冷漠地笑了起來:“段霖對你不一樣吶。”
“你說什麼胡話?”我用一副看瘋子的眼神看他,怒道,“你既然知道她是怎麼害我們家的,就該知道什麼叫報應!你說的對,段霖是付出了很多,所以我現在把她應得的東西給她!”
段弘毅笑着搖頭,說道:“嘖嘖,謬論。”
“以前我不理解小杭和段霖到底喜歡你哪一點,現在我知道了。”段弘毅在我剛纔的椅子上坐下來,好整以暇地說道,“即使世界變得再糟糕,你可能都是相對陽光的那一部分吧。”
這人看着一把年紀了,怎麼這麼中二啊?
難道我誤會他了?他把我抓來,其實是跟我談人生的?那好啊!多談一會兒,爭取說到段杭一他們來。
“段霖親口跟你說的她喜歡我嗎?”我裝作驚訝地說道,“她,她對我做過那麼多的壞事,她怎麼可能,怎麼喜歡我呢?你是不是故意說來寒磣我的?”
段弘毅瞥了我一眼,我驚覺他可能察覺了我的心思,但他卻並沒有拆穿我,而是說道:“怎麼,你要是早知道,難不成會原諒她?”
“當然不會!”我怒道,“但如果早一點知道,她可能……可能不會這麼做也說不定呢?”
我不知道段霖到底是怎麼想的,就算我父母當年真的愧對她們母子,我爸怎麼說也是她的親生父親吧?她是怎麼問心無愧地做出這些事情的?
段霖害了我全家,唯獨沒有來得及對我下狠手,難道是在這等着我呢?
天知道段霖此生最恨的人恐怕就是我,可她卻不止一次地對段弘毅說她喜歡我,說我簡單,說我乾淨,把我往她心裡白月光的方向去形容,然而,她每次打我的時候都罵我是賤人,恨不得把我往死裡折磨。
這樣的人,要說她口是心非,我是萬萬不信的,那就只能有一個可能——她要借刀殺人。
所以段弘毅就來找我了,不是嗎?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我嘆氣道,“難道你要告訴我,你是真的喜歡段霖的嗎?她下不去手要報復的仇家,你要親自動手?”
段弘毅極爲滿意地笑了起來,說道:“我就說你不笨。”
“當初段霖選你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這個孩子啊,清高,對付清高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段弘毅說着,逐漸走近了我,“一點一點,撕碎她的尊嚴。”
我頓時感覺脊背發涼,就像是有人對着我後脖子吹涼氣似的。
“你很厭惡我吧?”段弘毅志得意滿地說道,“但你卻要爲我生孩子了,一次懷不上就十次,總之你要賠我一個,除了孩子,還有一開始那個囂張冷漠的段霖。”
段弘毅說起段霖,像是生氣了似的,瞪着我道:“都是因爲你,狠狠地挫了她的銳氣,她現在簡直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玩偶,半點以前的魅力也沒有了,你說,我該不該懲罰你?”
“你,你不能……”我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段杭一會恨你的,他不會放過你的!”
段弘毅卻笑道:“他不會的,因爲我又沒有逼過你。”
“你放心,我段弘毅雖然不是正人君子,但強迫女人的事情我是萬萬不會做的。”說着,他突然湊近了我,我下意識地一僵,再想要跑的時候,脖子上突然一痛!
那痛簡直鑽心刺骨,我瞬時屏住了呼吸,低頭去看,卻發現自己脖根的位置竟然扎着一支針管,裡面透明的藥水已經被他推了一大半到我的血管裡!
“你,你瘋了!”我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抵不過他的力道,被他摟着後脖子固定住,直接把剩下的半管藥水也推了。
打完藥以後,他控制我的力道鬆了些,我下意識地想跑,卻本能地跌坐到了地上,再想爬起來,簡直比登天還難!他這樣的人,給我打的肯定也不是什麼好藥。
之前沉默也給我吃了一次,但那個的劑量明顯不多,後來周靜安把我送到醫院之後,鎮定一下估計就能吸收了,但這回的明顯不同,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不停地流逝,幾乎連喘氣都成了難題。
“段弘毅,你不得好死。”我艱難地想要爬起來,然而腿腳卻滑稽地再地上打滑,根本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只能怒瞪着他,希望他能良心發現。
然而指望豺狼吃素那是不可能的,我剛咒完他,他就笑着走過來把我抱去了牀上,眼角的笑紋堆了一層一層。
“我真的從來不強迫女人。”他笑着,俯身在我耳邊輕聲說,“我要你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