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勝利顯然也很震驚,發了那句話之後就緊接着給我發了一個小視頻過來。
我顧忌着段杭一在場,沒好意思點開,所以那畫面就停留在視頻中間的某一幀上,但這樣反而能更加清晰地看出來視頻裡是段霖和一個戴口罩的男人,兩人舉止親密,不像普通朋友。
我預備仔細辨認另外一個人的身份,可是那視頻分辨率太小了,離的也遠,根本就看不清晰長相。
這姦夫是誰,他知道段霖是女的嗎?
“這就是你跟段霖吵架的原因?”段杭一看戲似的,閒閒地說道,“所以……段霖現在是出軌了,還是出櫃了?”
這話說的我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因爲我一時半會的還真就找不出一個具體的形容來描述段霖這行爲屬於什麼性質——都算,又都不算。
“你想多了。”我學着段霖那疏離的樣子,冷漠道,“靠邊上停車吧,不麻煩您送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的,儘管已經和段霖鬧開了,這會兒卻依然有種被背叛了的感覺,心裡那點僅有的僥倖也徹底崩了盤,憤怒和悲傷令我無法抑制地開始抖,跟開了震動模式的手機一樣,篩糠都用不着我這抽吧的勁頭兒。
雖然我也不想讓段杭一看笑話,但在他面前,我根本裝不下去。噁心的感覺洶涌地襲來,我深刻地理解到了表情包裡那句“悲傷到嘔吐”是個什麼感覺。
“開門,我要下車!”我哽着嗓子朝他吼了一句,聲音粗噶的不行,“我,我想吐。”
段杭一聽我催他停車,登時就跟吃了槍藥似的突然踩下了剎車,我沒系安全帶,差點被帶的一腦袋撞在儀表臺上!幸好他有點良心,趁我前傾的時候把我撈進他懷裡抱着,避免了我血濺當場。
我本來就難受,這麼一折騰胃裡更是翻天覆地,沒忍住就直接哇的一聲,吐了他滿懷。
一瞬間我感覺車廂裡的空氣都凝結了起來,這是一段有味道的話。
“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說到一半我還是想吐,於是急忙打開車門衝了出去,這回他沒有再攔我。
車外新鮮的空氣讓我好受了很多,捂着嘴平靜了一會兒就沒事了。不過,腦袋一旦清醒,我就更加不敢看段杭一的臉色了,於是就扭扭捏捏地站在車窗外面,眼看着他冷臉脫了上衣去擦褲子上的穢物。
那精壯細膩的的皮肉突兀地闖進我的視線裡,我尷尬地別開臉,又生怕他會憤怒地把上衣扔我臉上,所以下意識地往旁邊躲了躲。
“你這算是報復嗎?”段杭一的聲音沒什麼波瀾,自然也聽不出喜怒,“算了,幫我扔一下。”說着,將揉成一團的白襯衫從車窗裡面遞了出來。
我挺不好意思地接到手裡,又想朝他道歉,段杭一卻說:“別廢話了,去幫我買件衣服。”
說着,又催我上車,說他等下還有事情。
我自覺對不起他,所以也就沒有拒絕,可幾乎是剛一上車我就後悔了——段杭一那件騷氣的白襯衫還是我親手給扔的,所以他上身現在連個掛件都沒有,突出的鎖骨和大剌剌坦着胸肌都彷彿燙人似的,氣場強的讓人不敢直視。
不過,他身材倒是挺好的,皮膚細膩、肌肉緊實,能看得出來經常鍛鍊,畢竟也是快三十歲的人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這些,稀裡糊塗的感覺自己可能臉紅了。
段杭一權當沒看見,漠然地把車開到了商場樓下,讓我去給他買件衣服:“沒要求,黑色或者白色的就行。”
我訥訥點頭,解開安全帶就下了車。雖然我沒買過男裝,但知道幾個還不錯的牌子,也就沒怎麼糾結,很快就選好了合適的款式。然而卻因爲不知道他穿多大的碼,到底還是難住了。
正巧這會兒店裡進來幾個人,我隨意瞥了一眼,發現我的婆婆劉知淳也在人羣當中,登時就覺得不太妙,只想趕緊隨便買一件交差,最好別跟劉知淳撞見,平白的惹麻煩。
劉知淳是段霖名義上的媽,說是媽,其實也就比段霖大幾歲而已,因爲她並不是我公公的原配,而是前年才娶進門的。
“您先生的身高體重大概在什麼範圍?”店員沒發現我的異樣,笑盈盈地問我,“您拿不準的話也沒關係,不合適的話可以調換。”
我一邊觀察着劉知淳的動向,一邊故作隨意地說道:“行,那就185的吧,他個子高。”
店員便依言拿着衣服到收銀臺去,我則跟在她後面想要趕緊離開這裡,結果剛一擡腿,就聽見劉知淳在身後喊我的名字。
“斯斯?嘖,我說吧,離遠看我就覺着像你,沒想還真是!怎麼,給段霖買衣服呢?”劉知淳在我身後笑着說道,“今兒就你一個人?”
我不自然地轉頭看她,禮貌地喊了聲淳姨。
其實她還很年輕,又會打扮,看起來就像我姐姐,當衆喊姨真的有點羞恥。
“臨時要買的。”我語焉不詳地說着,也沒有太跟她客套,指了指收銀臺說我必須得走了,改天去家裡拜訪。劉知淳正在跟她的朋友逛街,也就沒有攔我,朝我笑了笑之後就和身邊一個挺漂亮的女孩子說話。
那女孩我也見過,名字叫何金金,是劉知淳的親戚。之前劉知淳還要介紹給段霖來着,但段霖當時表示不想談戀愛,就給推了。
也不知道段霖是怎麼想的,剛拒絕了何金金就把我領了回去,商量起了訂婚的事情,估計就是爲了氣劉知淳吧。所以在那之後何金金一直就覺得是我搶了她的良人,每次見我都橫眉冷對的。
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破天荒地朝我笑了笑。
我想起剛纔跟段霖打的那通電話,只覺得無比詭異,朝她假笑了一下,連忙走了。
段杭一見我慌里慌張的,也沒說什麼,默默地打開袋子看了一眼我給他買的衣服,登時就跟噎住了似的,懷疑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裡明顯透着嫌棄。
“幹嘛,不喜歡?”我大口喘着氣,艱難地說道,“將就吧,我在店裡看見了你嫂子,嚇得我趕緊跑了。”
段杭一本來正不情不願地把衣服往身上穿,聽見這話,突然就偏頭瞪了我一眼。也不能說是瞪,因爲那平靜的臉上依舊沒什麼情緒,然而他的視線卻像是淬了血似的,冷的讓我害怕,彷彿我幹了什麼壞事似的。
“我,段杭一,沒有嫂子!”
段杭一冷冷地說着,燥鬱地把衣服一摔,嘭的一聲將兩手撐在方向盤上,眼神冰冷,渾身更是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真是連氣都不敢使勁喘,只鵪鶉似的正襟危坐着,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到前面公交站自己乘車回去吧,沒空送你了。”段杭一打開車門鎖,平靜地道,“謝謝你的衣服,但實在太醜了,我是不會穿的。”
我嘴角抽了抽,自己心裡都一堆事呢,哪裡顧得上理這大少爺的情緒?只忙不迭地跑了。
下車之後我沒急着回去,而是隨便找了家書店,詢問樸勝利那邊有沒有新的進展,能不能看清楚跟段霖一起的男人是誰。
樸勝利不知道段霖是女人,只當她是騙婚的gay,但對我的同情和對段霖的氣憤依舊不減,給我發了幾張照片之後就開始勸導我,估計是怕我想不開。
而我現在根本沒空想不開,也就沒接茬,催着他問能不能弄到段霖在酒店登記的單子。畢竟酒店登記需要身份證,這樣一來,另一個人的身份就一目瞭然了。但樸勝利卻說酒店應該不會泄露客戶信息,尤其他還是個韓國人,估計沒辦法。
“那這樣,你就說你是送外賣的,到前臺問段霖在幾號房,反正你是外國人,記錯地方也是正常的。”我抖着嗓子說着,“你,你問好了之後就在那等我,然後我,我過去找你。”
樸勝利像是被我這話嚇着了似的,立馬發了條語音過來,讓我別衝動,他試試去刷臉迷惑前臺小姑娘,爭取要到單子。
我只好在原地乾等,過了差不多十五分鐘,樸勝利那邊才邀功似的給我發了個小馬哥咆哮的表情,說他要到單子了!
樸勝利也上道,沒消得我問就給我發了張照片,拍的是酒店電腦上的記錄……
在這之前,我以爲經歷的震驚和打擊已經足夠讓我無堅不摧了,畢竟丈夫是個女人還揹着自己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這種事情尋常人有生之年都遇不到一件,可當我看到看到開房記錄上面另一個名字的時候,我仍然嚇得兩腿發軟,險些沒站住摔倒在後面的書架上。
段弘毅,跟段霖在一起的竟然是段弘毅?!
——媽的,那可是她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