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霖見我一副慌張的樣子,不由大笑了起來,陰毒地說道:“我想怎麼樣?我想你死!”她像是怕我跑了似的,用胳膊勒住我的脖子,把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鐵釘再次抵在我脖子上,激動地說道,“你看到我媽對我的態度了,知道我是在什麼樣的壞境下長大的了,你開心嗎,你想要這樣的生活嗎?”
“你這人真的很奇怪!”我怒吼着說道,“你的童年是我害的嗎?怪我嗎?”
段霖不可理喻地大叫道:“如果你媽媽不當小三,沉棟樑會和我媽離婚嗎?”她像是懷着一個古怪夢想的瘋子,有些急促地辯解道,“如果林絡沒有來美國,她不會過上這樣的日子,她不會成天被人騷擾,我也不會失手殺死那個人……”
“什麼?”她剛纔說了什麼,“你媽媽是替你坐牢的是不是?難怪她一直不肯見你,段霖,讓你過上這種生活的不是別人,是你自己,不幸的家庭多了去了,這難道就能成爲爲所欲爲的理由嗎?”
段霖一愣,我隨即憤怒地說道:“你可以嫉妒我,但我並不欠你什麼!”
“不僅我不欠你,世界上所有人都不欠你!明明是林絡欺騙了我爸爸,況且我爸爸也沒有對不起林絡,因爲是林絡跟你繼父出國在先!”我與她針鋒相對地說道,“我媽纔不是小三,明明是林絡給別人當情婦,想母憑子貴橫敲一筆,結果被主母發現給敢了出去,如果不是我爸幫忙,你連命都沒了!”
我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地往外掰:“你憑什麼恨我?你又憑什麼你媽媽?她雖然不能給你優渥的生活,但她生你養你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可你做了什麼?你讓她給你頂罪,你讓她半輩子都浪費在這樣一個鐵皮盒子裡,從一朵嬌豔的花枯萎成今天這個模樣!”
“你有什麼資格恨,你最該恨的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自己作天作地,你起碼還能有個像樣的人生!”我和她撕打在一起,邊打邊教她做人,“你真的以爲把我們都殺了就能獲得你想要的解脫嗎?你簡直瘋了!”
段霖像是被我說中了痛處似的,憤怒地大吼了一聲,扯着我的頭髮把手裡的鐵釘往我脖子上扎,我後背抵着電梯,死死地按住她的手,開始對着攝像頭喊救命,希望能被監獄的人看見。
倉皇間,我看到還有兩個按鈕就要到頂樓了,到了頂樓,那希望肯定更加渺茫,我下意識地就想把中間的樓層按鈕都按一遍,這樣我起碼還能拖延一些時間。
不料,段霖察覺了我的這個目的以後,直接將手裡的鐵釘朝我的手背狠狠戳了下去!
那一瞬間,一股無邊尖銳的刺痛從我的手背傳到了四肢百骸,我低頭看了一眼,發現十釐米左右的鐵釘,已經戳進去了一小半,鮮血汩汩地往外冒,堪堪流了我一手。
我疼的眼前發黑,不受控制地往下栽倒。而就是這短暫的功夫,段霖已經帶我來到了頂樓,像拖一塊破布那樣,把我從電梯裡給扯了出去……
“真是對不起啊老婆。”段霖裝出一副很心疼的表情,緊緊地皺着眉頭說道,“如果你乖乖聽話,我肯定會對你很溫柔的。”
我覺得這樣的段霖簡直比瘋子還可怕,只好一邊用手肘撐着地往後面挪動,一邊搖頭說道:“監獄好歹算是司法系統,你在這裡行兇,自己肯定也在劫難逃,段霖,我不求你能突然開竅,你只要像個正常人一樣,放我離開就好,我們打個商量,行嗎?”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嗎?”段霖搖頭說道,“真是可憐啊。”
我心裡清楚她絕不會放過我,但卻還是抱着一絲希望,畢竟段杭一是知道我跟他出來的,派來的司機也不是普通人,如果他發現我不見了,肯定會來找我,只是,我要怎麼告訴他我的異常,讓他快些趕過來救我呢?
感覺這次段霖是真的不可能饒了我的,她帶我來看她媽媽的行爲,更像是一種儀式,一種向這個世界告別的儀式。
“你爲什麼要帶我來這個監獄?”我一邊拖延時間,一邊偷偷擺弄着手機,想通知段杭一,於是便沒話找話地說道,“你明知道你媽媽不想看見你,爲什麼要在這裡把我殺死?是爲了向她宣戰嗎?”
段霖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仰頭嘆了口氣。
她的臉很小,下頜角的弧度非常好看,揚起頭來的時候,襯得脖子十分修長,她本身個子就很高,現在我以這樣的角度看她,更覺得她強大到了一個恐怖的級別,與迪士尼電影裡的反派一般無二。
“不是宣戰。”段霖認真地說道,“我是在向她告別。”
段霖說道:“我充滿悲劇的一生從她替我頂罪的時候開始,現在到了結束的時候,自然要有她的見證,才能算得上完美。”
“上午十點到十點半是活動時間,她通常都會在樓下的小操場上發呆。”段霖說道,“如果你從這裡跳下去,她第一時間就能看到你,算是我送她的最後一份禮物。”
我用看神經病的表情看她,不斷地問道:“你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你瘋了嗎?”
“或許吧。”段霖說道,“我失去了恨的能力,餘生也想來也沒什麼意思。就這樣吧,但我放不下你,我要你跟我一起死,活着的時候這個世界對我們的限制太多了,希望到那個世界,我們能有個好的結局。”
我瞬間炸毛了,朝她大吼道:“不,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的瓜葛,你要死就死,別拉上我。”
說着,我要從地上爬起來,段霖卻直接抱住了我,帶着我不要命地往天台的邊緣衝去,天知道,這可是十六樓!本來我就恐高,這樣跳下去顯然必死無疑!
“段霖,你不能這樣!”我也顧不得遮掩了,直接打了段杭一的電話,大聲說道,“救我,段霖她瘋了!”
段杭一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少見的氣急敗壞,但他來不及安慰我,就急忙掛了電話,隨即,我聽見不遠處傳來報警器的響聲,夾着口哨聲和人的呼喊,像是有很多人一起朝這邊衝了過來似的。
“想不到啊,我這個二哥這麼有勢力,這個時候還能發動獄警來救你。”段霖冷笑着說道,“可惜等他們上來的時候,你已經掉下去摔成一灘肉泥了。”
我被推到了天台的邊緣,高空傳來的風聲讓我害怕的不停發抖,我也想要反抗,但我像是被凍僵了似的,幾乎喪失了一切行動的能力,這可都是被嚇得呀,媽的,這段霖比妖魔鬼怪還要可怕了好嗎?
“段霖,你剛纔還說讓你媽媽出獄以後好好過的呢,結果你卻要在她面前直接跳下去!”我實在不能理解這個腦回路,雖然她死了對我來說只會是暢快,但這前提別搭上我啊!
段霖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話似的,冷漠地說道:“那又怎麼樣呢?她恨死我了,我死在她面前,她應該很開心纔對,哪吒削骨還父,削肉還母,我做不到那麼變態,直接還她一條命,意義到了就行。”
這話把我給嚇得,我心說你這還不變態呢?
“她不會感激你的,你這樣只會讓所有人都痛苦,你就不能正常一點嗎?”我漸漸開始後背發涼,明顯能感覺到自己就快要掉下去了。
段霖像是沒有聽見我的咆哮似的,還在那兒一臉感動地說道:“天堂沒有痛苦,你乖。”
我被她死死抓着,要把我往樓下掀,我嚇得大叫起來,耳聽着層層疊疊的腳步聲朝我跑了過來,但根本都來不及救我,我看着近在眼前的瘋狂的段霖,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都這樣了,恐怕真的沒有人能救我了吧?
“天堂的確沒有痛苦,但你這樣的人,確定能上天堂?”一個戲謔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水箱後面傳來,“我敢斷定,如果上帝長了心眼,那你們根本去不了一個地方,這位先生,你還是放過這位可憐的女士吧。”
段霖聽到這聲音,本能地一僵,下意識地往那個地方看了過去,質問道:“誰在那兒?”
“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那人的聲音清透穩健,雖然帶着些西方人的口音,但依舊好聽的宛如山澗清泉,“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現在不放手,接下來你會後悔。”
段霖不信邪地說道:“好啊,那我現在就鬆手把她丟下去。”說着,竟然真的把我的手給一點一點地掰開了!
我嚇得死死地抱住她的腰背,就算是死也要把她給拖下水,段霖自然不肯,當即發狠地想把我從她身上撕下來,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高大的男人健步如飛地從水箱後面走出來,一個帥氣狠辣的迴旋踢,直接將段霖給打倒在了地上!
段霖這一倒,我自然本能地往樓下栽去——失重的感覺頓時席捲了我,我慘叫一聲,下意識地伸手抓住面前所有能抓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