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霖震驚地望着自己的手,本就蒼白的臉色登時白的像蠟捏的一樣,彷彿受到了極大的摧殘。
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我發現她的食指正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上翹着,顯然是斷了!那畫面實在太過兇殘,令我本能地一僵。
段杭一察覺了我的異樣,自然地將前一秒才掰斷了段霖食指的大手移到了我的面前,溫柔地擋住我的視線,將那血腥暴力的場景隔離了起來。
“別看。”段杭一怕嚇着我似的,壓低聲音說道,“沒打碼,少兒不宜。”
這話他之前也說過,但那是在和我鬧着玩,眼下情景不同,語境自然也天差地別。我的心登時砰砰地狂跳起來,感受到一種嗜血的癲狂,激動地通體舒暢,幾乎是下意識地笑了起來。
在別人眼裡,我這個笑可能充滿了惡毒,但這就是我心裡的真實感受。
——復仇的感覺,原來這麼爽!
“段杭一,你,你竟然……”段霖疼的上下牙直打磕,卻仍虛張聲勢地說道,“爲了一個女人,你竟然連親哥哥都敢得罪,難道你還想被老爺子發配邊疆嗎?”
段杭一聞言,吁了口不耐煩的氣,危險地問她:“還不長記性?”
他都說了討厭別人威脅他,段霖還在這兒拿老爺子來壓他,活該被虐!段霖估計是不相信段杭一竟然真的不把段弘毅放在眼裡,因此有恃無恐,才下意識地又說了這樣的話。
我的眼睛被矇住,看不到段霖的表情,只能聽見她像是被扼住脖子似的,好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憤憤地轉身往裡間走了過去,應該是想找人醫治她的手。
畢竟十指連心,被生生掰斷手指的疼痛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的。
不過,裡間是放棺槨的地方,沉默也在裡面,我生怕她會趁機做出什麼偏激的事情,急忙拉開段杭一擋在我面前的手,想要追上去。
段杭一卻拽着我的手把我扯回來,安慰地說道:“別急,她不敢。”
“不,她發瘋的時候,什麼都做得出來,這一點你不是最瞭解的嗎?”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她剛纔說的發配邊疆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人擔心的事了?”
段杭一親密地摸摸我的頭,說道:“她亂說的,我說過要給你討回公道,怎麼可能做讓你擔心的事呢?”
我仍然擔憂地看着他,生怕他只是在安慰我,畢竟段弘毅和段霖的手段在那裡,而且聽段霖的意思,段家的老爺子並不向着段杭一,要是爲了我將他置於險境,那我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別在這傻站着了。”段杭一說道,“既然她堅持要留在這兒,那就如她的意,等一下就讓她後悔。”
我沒明白段杭一的意思,只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往放着父母遺體的裡間走了過去,不過,我纔剛一走近,就聽見裡面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
沉默抖着嗓子可憐兮兮地朝段霖說道:“霖哥,我……我對不起你,沒能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
任務?什麼任務?
我聽着沉默故作柔弱的語氣,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沉默這傻逼,竟然還相信着段霖!段霖這人渣也是夠可以的,都已經這地步了,竟然還有臉來利用我妹妹?
媽的,看我今天非生撕了這混蛋不可!
滔天的怒意把我激的面無人色,幾乎是下意識地把門給踹了,也顧不得別人會怎麼看我了。在裡面溫情脈脈的兩個人估計沒想到會突然有人進來似的,登時滿臉驚愕又不耐煩地朝我看了過來。
“沉斯!”沉默原本正披麻戴孝地跪在蒲團上往段霖的手上纏繃帶,一看到我,登時炸了毛似的爬起來,咬着牙說道,“我正要找你呢,你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根本不想跟她說話,直接轉身把門給關上了,嘈雜的聲音被隔在了外面,我連段杭一都沒放進來。
三個女人一臺戲,他就算來了也不好插手。
“你關門做什麼?”沉默渾身帶煞地朝我走過來,邊走邊諷刺我道,“怎麼,心虛啊?敢做不敢當是不是!剛纔那個人就是你姦夫?呵,藏着掖着的,你也知道見不得人啊?!”
段霖見沉默這麼囂張,還在那假惺惺地勸:“算了沉默,別這麼跟你姐姐說話。”
“你還幫她!”這話猶如火上澆油,輕而易舉地點燃了沉默的怒火,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伸手就要來拽我的衣領,“你們一個個的都瞎了眼嗎?她有什麼好,爲什麼都圍着她轉?”
我這衣服本來就是圍在身上的假把式,真讓她拽到,我估計就得裸奔了。
所以我剛察覺她這個動作的時候,就直接先發制人地擒住了她的手腕——她最近正在戒毒,身體虛的不成樣子,雖然比我高,但根本沒有我力氣大,我沒費多少力氣就把她控制住了。
“幾天不見,你倒長本事了。”沉默掙了兩下,沒掙脫,便不甘心地用另一隻手來打我,“正好,那就把新仇舊恨一起算清楚!你害死我全家,還把我扔去戒毒所受罪,咽得下這口氣我是你孫子。”
這句話她幾乎是吼出來的,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她肯定恨極了我,否則根本不可能甩出這麼狠的巴掌。
然而我根本沒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裡,直接把她的胳膊往後背一扭,趁她偏過身的時候直接一腳踹在她的膝窩上,厲聲說道:“跪下!”
沉默被我踢中膝窩,條件反射地跪在了地上。那一瞬間,她像是見了鬼似的,愕然地回頭看着我,估計沒想到我會這麼兇。
瞧見她的眼神,我又是失望又是心痛,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她臉上,把她打的偏過頭去,嘴角都溢出了血跡。
“還敢犟?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執迷不悟還有理了是不是?”見她不服,我又狠狠在她後背踹了她一腳,把她踢倒在地上,正對着父母的遺像。
看着她乾淨的衣服上沾了一個明晃晃的腳印,我痛心疾首地問她:“當着爸媽的面兒,說你知不知錯?”
沉默不忿地將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回過頭屈辱地瞪着我,想要反抗,但毒品已經消耗了太多的經歷,讓她幾乎連爬都爬不起來。
“我有什麼錯?”沉默的眼神簡直要把我瞪出一個窟窿似的,兇狠地質問我到,“害死沉靖的人不是我,把舉報信遞到上面的不是我,刺激媽媽跳樓的不是我,我有什麼錯?”
“你特麼眼瞎就是錯,花癡惦記自己姐夫就是錯,吸毒就是錯,把自己唯一的親人當仇人就是錯!”我說一句就踹她一腳,幾乎已經失去了理智。
沉默也倔,疼的臉都白了也不肯發出丁點示弱的響動,只一個勁兒盯着段霖看,像是想讓她救自己。可段霖卻始終事不關己地看着,嘴角甚至噙着笑。
兩廂對比之下,沉默就像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她越這樣我越生氣,一邊哭一邊教訓她,歇斯底里的樣子簡直都不像我了,但是既然媽讓我好好照顧她,我就一定要讓她清醒過來,哪怕把她打死,也好過她不人不鬼地活着!
而且,那種被親人誤會的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之前我就已經在我媽那裡壓抑了五年,我不想以後在沉默面前也因爲愧疚而擡不起頭。
“還不認?”我抓着她的頭髮和她對視着,見她也在無聲地流着眼淚,心中頓時五味陳雜,但卻沒有心軟,殘忍地指着段霖朝她說道,“我說她利用你,你不信;我說她是女的,你也不信;我說爸媽是她害死的,你還不信;一個人活成你這樣,還特麼不如去死!”
沉默瞪大眼睛看着我,眼淚從她眼裡滾滾而落,全然沒了一開始的氣勢。
她求證似的,將目光移向段霖,然而段霖卻絲毫不以爲然,甚至頗爲得意地說道:“我早跟你說過了,不要用那種態度和你姐姐說話——你也別怪我不幫你,我是你姐夫,你姐姐,自然也只有我能欺負。”
“你住口!”我憤怒地回頭瞪着她,“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怎麼不繼續裝了?弄的我家破人亡你不是就開心了嗎?”
段霖仰頭笑了起來,狂妄地說道:“我不擅長和蠢貨打交道,當初看她聰明,想和她玩玩,誰知道智商越來越低,我早就厭倦在她面前僞裝的日子了,偏偏她還死皮賴臉地纏着我……呵呵,你不知道,一個女人賤起來,真的很讓人倒胃口。”
“你……你說什麼?”沉默不可置信地看着段霖,“霖哥,你在開玩笑是不是?你剛剛不還說……”
她話還沒說完,段霖就譏笑着打斷了她:“你看,我都把話說的這麼清楚了,她還是聽不懂。我說沉默,你是不是吸毒的時候把腦子也順便給消化了?一個人蠢成你這樣,真不如去死。”
“你給我閉嘴!”我實在聽不下去了,顧不上教訓沉默,發瘋似的拿起棺材旁邊的鐵質的燭臺往她身上砸,恨不得剝了她的皮來祭我的父母!
段霖見我來真的,登時嚴陣以待地擡起胳膊想要擋,但燭臺是實心的,估計有五六斤,段霖直接扛了一下,登時疼的臉色都變了,之後便不敢和我硬碰,一直左閃右躲的。
“活了這麼多年,唯一護着我的人,竟然是我最看不起的人……可笑啊,太可笑了。”沉默像是受了刺激似的,仰頭大笑了起來,“段霖,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到底有沒有真心對我好過?”
沉默失魂落魄地走到棺材旁邊,執起了另一個燭臺,許久沒有聽到段霖的答案,她不由嘶吼着道:“回答我!到底有沒有?”
“你煩不煩?!”段霖爆發了似的,單手握住我手裡的燭臺,回頭看向沉默的眼神兇狠的像一頭狼。
沉默立馬發出一聲絕望的哭喊,那聲音太恐怖了,嚇得我呼吸一滯,連忙轉身朝她看了過去,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了我的心頭。
我看見她的手裡也握着一支修長的燭臺,她一邊哭一邊笑,面色猙獰的猶如地獄惡鬼。
“好,很好。”沉默說着,在我驚恐的眼神下,緩緩地將燭臺上兒臂粗的白蠟燭拔了下來,露出裡面鋼針一般尖銳的燭託……
燭託有十來釐米長,是用來固定蠟燭的。
“你們說的對,活成我這樣,還不如去死。”沉默悠悠地說着,突然將目光移向了段霖,“但是在這之前——段霖,我要你賠命!”
說着,登時便以一種令人猝不及防的速度跑到了我們的跟前,一把將我甩開。
我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起身想把她攔住,然而她根本沒有給我這個機會,直接撲到段霖身上,發瘋似的,將手裡的燭臺毫不留情地往段霖身上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