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今朝放下茶杯,頗感興趣的聆聽是哪兩個人與於副部長有關聯。
“第一個是市文體局的局長泰常引,在2號下午,與於家傲有過一段長達半小時的爭吵。經過副部長辦公室的時候,有同事反應說聽到裡面有摔東西的聲音,下班的時候,還看到二人不歡而散。”凱歌將筆記本打開,繼續說道:“第二個是高山清,爲應景機械製造公司的副經理,1號晚上與於家傲出現在水仙市飯店。應該是企業負責人請吃飯,但水仙市飯店服務員表示,菜還沒有上完,於副部長便虎着臉匆匆離去,留下高山清一人。”
曾今朝臉上出現笑容,點點頭,“這才叫做工作嘛。”
凱歌撓撓頭,還挺自豪,“那是,我工作一向認真負責……”
“又來,莫要驕傲。”曾今朝突然臉一沉,“接下來你趕緊去寫報告吧,看看你寫的怎樣?”
凱歌離去後,曾今朝從電腦上翻出一張相片,那是於家傲死的時候,留下的dying massage——一個反着寫的“3”。他不斷念叨着,“泰常引,高山清……泰常引,高山清……”
隨後,他搖搖頭,暗示自己“還是不要過早下結論。”
這件案件的經過一個早上的醞釀,風波瞬間席捲了整過水仙市,多家新聞媒體不斷的報道以及品論這起兇殺案。風波之巨大,很多人都人人自危。
江西穆從二樓望到公安局大門,隊長曾今朝以及黃局長正應付二十多家媒體記者。衝到臉龐的話筒,一齊對焦的攝像機,再加上那些有許許多多問題的記者,正中間的兩個人疲於應戰,但卻不得不精神抖擻,一一回答每一個提出來的問題。
其他同事同樣焦頭爛額,每個人打招呼的方式已經簡化成了點頭示意,然後匆匆而來匆匆而去,捲起了好幾道的勁風。再看看每個人的桌面,正堆着厚厚一沓的資料,許多人甚至來不及吃上一口飯喝上一口水,目光所及,不是資料就是屏幕。
餘飛樂打電話給江西穆,讓他快些下來,到交通部門查看監控。江西穆飛快的下樓,經過嚴重繁忙的辦公室,跑過被攝像頭圍追堵截的大門,上了車,與餘飛樂一同去往交警部門。
通過協調,兩人調取了攝像,根據於家傲的死亡時間,將時間鎖定在下午六點到八點。先從市政府的大門開始查起。
從視頻上來看,勝利西路的車川流不息。18點10分時候,市政府大門便見到於家傲的身影,他不住的招手,但有三輛的士都沒有停下,直到第四輛上了車。但沒有馬上開走,而是停留了三分鐘,後面的車子被堵着,還見到於家傲探出頭對着後面的車子說着什麼,之後車便開走了。
“於家傲身爲副部長,有專車,爲什麼他會打的士?”餘飛樂指着那的士,問道。
江西穆點點頭,下意識的單手撐着下巴,思考着這個疑點。
沒錯,以於家傲的身份,有專車無需打的,然而死去的當天卻乘坐了這輛的士。這就有些不符合常理。
除非,有人勸服他乘坐的士。那麼這樣的人,一定與於家傲有十分的親密。
順着的士,從勝利西路到大學路再到大學路,最後到山尾路甘棠村旁的老體育中心,的士沒有停下,徑直進了老體育中心。此時
是18點30分。
18點50分,的士出來,往甘棠村而去,視頻就此中斷。甘棠村地段沒有安裝監控攝像。
“中途沒有調包,那麼——這輛的士一定有很大的問題。”餘飛樂沉沉的說道。
江西穆皺着眉頭想着這個問題,之前認爲是與於家傲有密切關係的人,現在想想,這輛的士本身就存在問題。他將時間倒回18點10分,還是回到市政府門口。但並不是看於家傲在那揮手攔車,而是看那輛有問題的的士。
在市政府東面50米處,那輛的士就一直停着。視頻倒着查,在17點30分這輛的士就一直守候着,有人要上車都拒載。直到18點10分纔開車出現在於家傲面前。
果不其然,這輛的士顯然是看準時機,專程守候着於家傲。
不過,又有一個問題,爲何這個的士師傅——也就是兇手——知道於家傲不會做專車,而是會到大門前打的?
那麼這麼說,兇手還可能是政府裡面的人,且與於家傲關係密切,知道於家傲的專車剛好壞了,所以纔會司機守候。
餘飛樂將視頻拷貝下來,隨後兩人離開了交通部門。在車上,餘飛樂心事不寧,“你覺得兇手會是誰?我是這麼想的,根據視頻,我覺得兇手是政府的可能性,會很大。”
“我也是這麼想。只有是政府的人,且與於家傲熟悉,纔會知道專車剛好壞掉。”江西穆淡淡的回答道。
“政府內部殺人的事件,我也有耳聞過,但真正發生在本市的時候,我很擔心。這太有失面子,讓別人怎麼想。”餘飛樂將頭扭過去,看着車窗外面的街道:“這麼多年,辦了這麼多年的案子,只有這個案件,讓人心傷。”
江西穆輕輕冷笑了一聲,悠悠的說道:“上帝造就一個人,不過是體面其表,流氓其質。”
心理扭曲,即使是披着高等身份的人,也會出現殺人這樣的行爲。殺人的兇手,可不分高等人和低等人。
回到公安局,那些記者都散去了,大門口已經冷清下來。
此時是臨近下班,曾今朝立刻召開了會議。一開會,曾今朝當頭一句便是:“爲了這個案子,當真是焦頭爛額。早上我聽局長訓,之後還來不及休息就到市裡面開會,下午你們也看到了,就是和局長應付記者——長達兩小時,明星都沒有我們拉風。”
抱怨說完,曾今朝讓各個組講講自己的調查情況。
凱歌先上臺講自己調查的情況:“我們調查於副部長的關係,排除毫無利益糾紛的人,找到了兩個。這點比勇遇樂好太多了,勇遇樂是根本就找不到與他產生過矛盾的人。這兩個人是文體局局長泰常引以及應景機牀廠總經理高山清,與於家傲鬧過矛盾。”
江西穆將這兩人的名字記下,然後在泰常引這個人名上畫了個圈圈。他之前的推論,兇手理應是政府部門的人,而這個泰常引不僅還與於家傲有矛盾衝突,嫌疑很大。
雖然先入爲主這樣的理念不好,但目前所公佈的人來看,泰常引是最符合的。
之後,餘飛樂上臺講述自己調查的情況,其中重點談論那可疑的的士。邊江最後上去,講清死者的死因。
每一個人都感覺頭上懸着一把劍,搖搖晃晃,不知道何
時會墜落,那種岌岌可危的感覺着實讓人心裡很不好受。
曾今朝緩緩的走上臺,用一種平靜卻飽含無奈的眼神,打量着每一個人。半晌,手撐着講臺,弓着背,儘量用十分平靜的語氣說道:“如今這個案件,弄得是全市人民人人自危。市領導對此既重視又十分的敏感,敏感主要是生怕這件事與自己扯上關係。在此提醒各位,在調查這件案子的時候,如果是與市領導接觸,最好是提前與我說一聲,告知我要調查的問題,我好打聲招呼。如果所涉及的問題比較敏感,不方便提前說的話,我是在此介意,不要先說明自己的身份,儘量用旁敲的方式獲得信息。”
底下的同事面露難色,但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明白的點點頭。
江西穆回到檔案室當中,重重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抱着頭看着天花板。眉毛舒展,卻在心頭結起了結。
目前有重大嫌疑的兩人,泰常引與高山清。他可以接觸高山清調查他,但是泰常引有難度,畢竟他是文體局的局長。
除非——暗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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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打招呼,可不是他的作風。他要詢問要調查,可並不在乎此人是什麼身份。
除此之外,他對於家傲的信息僅限於副部長這個身份,但是於家傲的經歷,他並不十分清楚。這一點得好好的查一查——但是他還不至於冒失到潛入市長或者副市長的家中專門調查這一事。
他倒是有一個主意,那就是檔案局。對於像於家傲這樣身份的人,檔案局一定保存的很好。
江西穆打開網頁查詢本市的檔案局,從收藏的檔案中,搜索於家傲的名字。很快就有了結果,不過有好幾百條,多數爲他的講話以及開會。但是對於履歷並沒有公開。
以爲這個辦法可行,沒有想到還是行不通
江西穆單手撐着下巴,瞥了一旁的幾個檔案盒子,上面那“1996年”黑得刺眼。他的內心產生了一陣悸動——關於1996年那件事能查出來麼?
他手顫抖了一下,在檔案局網頁年份中選擇1996年。等待的過程中,他雙手交叉,目光直直的盯着上面的“等待中……”,內心也隨之變得焦急。他又擔憂,又帶着渴望。
結果出來了,他緊緊的盯着。從1996年的一月,嘩嘩的一看而過,到了八月則停下了手。
《水仙市監獄發生的劫獄傷人事件》
《水仙市監獄重建工作正在進行》
這兩個標題,讓他徹底的坐立不安了。他緊緊的咬着嘴脣,眼眸中那份冷漠褪去,換成了熾熱,好似冰川驀然轉成了沙漠。
他豁然站起來,來回踱步似要找什麼,最後焦躁不安拿起黑色的大衣,彎着身子拖動鼠標,急促的看着查看檔案所需條件。
“若想查閱更多檔案,請攜帶個人身份證前來。時間9:00—12:00,14:00—17:00”
他急忙拿出手機,結果一不小心摔在地上,他趕快撿起來查看時間——18:20。
一股懊惱的煩悶傳上心頭,江西穆又重重的坐回了椅子上,慢慢躬身,將頭埋在了雙手裡。
電腦屏幕投射來的冷光,投射在他那不住顫抖、佝僂着的身子,藹藹低沉的聲音緩緩而流,時間在這房間停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