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兩天,端給壺衍緹的依然是能照見人影的稀粥和白米飯,把壺衍緹氣得想撞牆。他找程墨,程墨總是說,廚子的病快好了,很快就有豐盛的菜餚可吃。
“只怕你們的廚子病還沒好。我先餓死了。”壺衍緹嘀咕,他實在沒辦法了,本就想混吃混喝捱過冬天,再這樣下去,他非餓死不可。
“丞相,我有幾個侍衛對沙漠很熟悉,不如讓他們進沙漠尋找,看看能不能尋到貴侍衛。”壺衍緹儘可能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真誠些。發脾氣無法解決問題,不如做些彌補之舉,爲了一口吃的,他也是拼了。
程墨答應了,壺衍緹進沙漠如履平地,有他身邊的侍衛去找,勝算大了很多。
壺衍緹點了十個親衛,帶上帳蓬、皮襖、食物、飲水,返身向沙漠方向飛馳。
晚膳總算有肉有菜了,壺衍緹吃得眉開眼笑。
程墨想快點回京,對壺衍緹道:“單于可慢行,一路欣賞景緻,某家中有事,須先行一步。”
“啊,丞相,你我甚是相契,我正想和丞相長談呢,怎麼你要先走了?”壺衍緹大眼骨碌碌轉來轉去,他其實巴不得程墨早點離開,有這麼一尊神在旁邊,他很不自在。
程墨似笑非笑道:“要不,你我繼續同往?”
他早摸透壺衍緹的心思,想賴在吳朝過冬,待明年天氣暖和了再回去。他現在被打成光桿司令,積累大半輩子的財富被洗劫一空,真是辛辛苦苦半輩子,一夜成白身,也只能跑到吳朝混吃混喝了,要不怎麼讓他到京城朝覲,他爽快地答應,反倒催着快點來呢。
“丞相府中有事,儘可放心前去,我們京城中再會。”壺衍緹顧左右而言他,這一路上吃住免費,他還想走一路,吃一路,好好享受呢,沒有程墨壓制,他大爲暢快。
程墨似笑非笑看他,直看得他低下頭,饒是他臉皮厚,一切被人看透的感覺也不好受。
在驛站住了一晚後,程墨和蘇妙華帶侍衛離去。少了壺衍緹這個大燈泡,蘇妙華覺得渾身舒暢,連冷冽的空氣都清新起來。
壺衍緹自知戰敗,不敢有覬覦蘇妙華之心,可也色心不減,一路上不時偷偷窺她一眼,蘇妙華對他厭惡到無以復加,一直吹枕邊風,要甩掉他。
老婆被人窺視,程墨也很不爽,只是人家總是狀似無意看了一眼,什麼話沒說,什麼事沒做,他就是想揍這王八蛋一頓,也找不到藉口,要讓程墨抓到把柄,他纔不管這人是匈奴單于,還是王公貴族,先胖揍一頓再說。
雖說程墨歸心似箭,想快點回京和妻女團聚,但不爽壺衍緹也是一個方面,現在他們先行,少不得在風景勝地停下來,遊覽一番。
這一日到了沙洲,也就是敦煌,程墨前世前到這裡旅遊過,莫高窿、鳴沙山月牙泉、玉門關等景點還是很吸引他的。出塞時沒有時間,現在剛好帶蘇妙華遊覽。
兩人轉了一圈,發現前世莫高窿的地方,只有兩三幅畫,剛繪上去不久,色彩鮮豔。蘇妙華指着那兩幅畫笑得不行,道:“這就是你說的世界遺產啊?”
程墨臉色臭臭的,莫高窿曾讓他深深震撼,哪想到相隔兩千餘年,這一片還沒有成形。他們走下這片窯洞,遇到一個老人,一問之下才知,這二三十年來,沙洲是絲綢之路必經之路,一些頭腦靈活的人大賺了一把,纔想到在窯洞繪畫祈福,要不然這一片光禿禿的,跟別的地方沒什麼不同。
蘇妙華笑得花枝亂顫,她沒想到夫君也有吃癟的一天,樂壞了。
程墨摸了摸鼻子,相隔兩千餘年,他可不敢堅定有月牙泉的存在了,讓人去打聽,果然沒有這個地方。
蘇妙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睇着他,道:“五郎聽誰說的,這地方人來人往,倒是繁華,但到處是黃沙,哪有你說的那些地方?”
這裡本來只是一個小綠洲,絲綢之路經過這裡後,才飛快繁榮起來,人口增加很多,綠洲邊緣地帶也有人住了,這些地方已經是沙漠了,到處是黃沙。
兩人轉了一圈,實在沒什麼可看,倒是蘇妙華吸引了無數目光,只好回驛站。
驛站處於綠洲中心,環境不錯,他們住的是最好一個院子,院中種滿了楊林樹,不過到冬天,葉子都掉光了,只有蒼勁的樹幹向天空生長。
蘇妙華洗了個熱水澡,洗掉一身黃沙,舒服得想呻/吟一聲,道:“想來涵兒、雨菲、盼兒都想念你得緊,還是趕緊回去吧。”
這幾個月她天天伴在他身邊,獨沾雨露,實是心滿意足。
程墨輕撫她的俏臉,道:“想家了?”
“嗯。”蘇妙華輕輕點頭,道:“父親一人在京,我久沒在膝下,他一定想我了。”
她嬌蠻任性,卻在見識兵威後收斂了不少,像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一瞬間就長大了,哪怕在帥帳中無聊,她也沒有埋怨,更沒有不管不顧,單騎回京。要是以前,她肯定會這麼做,只做想做的事,不去考慮這麼做的後果。
程墨對她的變化感受最深,把她擁進懷裡,道:“那我們快馬加鞭,回京。”
臘月是一年最冷的季節,京城卻到處暖烘烘的,上至勳貴公卿,下至黎民百姓,都在享受暖氣供應。供暖開始後,很多人對張清的好感度蹭蹭上升,百姓們都說他是好人,勳貴們見了他也陪笑臉,沒別的,就怕惹他不快,斷暖氣。
有了暖氣,誰再燒炭盆子,純粹是笑話。享受了沒有味道的暖氣,也無人再受得了炭火的味道。
張清騎馬朝程府的方向馳來,一路上不少人向他打招呼,他都點頭回應,來到程府門前,翻身下馬時,才露出笑意。
他接到消息,程墨快回京了。
奴僕們忙着打掃,院子裡有小廝爬在樹上擦樹枝,驚得張清倒抽一口冷氣,道:“你做什麼?”
這人神經錯亂了嗎?
小廝道:“阿郎要回來了,夫人說,要打掃乾淨。”
“那你爬樹擦樹枝做什麼?”
“奴才倒想擦葉子,不是都掉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