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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言有點默然。
若非是被衛箬衣所救，其實就連他都覺得當今陛下大概已經是昏聵無能，而京中主持事務的就是現在各個藩王所推崇的四皇子殿下。
松江王府素來有點隨波逐流的態勢，當初陛下意圖削藩，他們就在觀望，如今大家都跟隨四皇子，松江王府自然也是順水推舟。松江王早就被王兄架空，如今松江王府說的算的就是松江王世子。
但是他被衛箬衣所救，他便敏銳的感覺到其實京中大概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的簡單。
衛箬衣身爲永寧王妃本應待在東勝州陪伴在蕭瑾的身側，而非是如今秘密入京。聽衛箬衣適才的口氣，蕭瑾應該已經是在京城了。
蘇言的念頭轉的極快。蕭瑾未曾奉召，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非詔入京，而他遇險之前得到的消息是蕭瑾在東勝州與東勝王起了嫌隙，兩方的人在界河上對峙不休，東勝王態度強硬，即便是蕭瑾這個親王親自去了，他們也不肯
讓步半分。
若是根據這個情報，那麼此時蕭瑾應該還在東勝州纔是。現在看來在東勝州的蕭瑾不過就是一個迷惑人眼的幌子。
這年頭，蕭子雅都能假死脫身了，蕭瑾又爲何不可也用這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計。
既然蕭瑾在京城，那邊預示着陛下早就有所防備，若非陛下幫忙，以四皇子如今在朝中的勢力，怎麼會探查不到蕭瑾的行蹤。
陛下都出手了，那就代表着，衛毅南征很可能亦是一個幌子……用以麻痹蕭子雅，藩王以及四皇子殿下的。
蘇言暗自的驚出了一身冷汗出來，好在他與蘇玫一直以來都與王兄不合，如今更是被王兄所追殺，不然的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我能不能見見陛下？”蘇言對衛箬衣直言道。
衛箬衣擡眸，眼底流露出幾分欣賞的目光。腦子轉的夠快，她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雖然蕭瑾的錦衣衛早就派有細作潛入藩王府，但是當初蕭瑾失蹤的時候，曾經有四皇子的人混入錦衣衛之中，多少也知道幾個埋伏在藩王手下的錦衣衛姓名，後來蕭瑾歸來，那人調離遠去，但是藩王府中那幾個潛伏下來的錦衣衛都與都指揮使失去了聯絡。好在當初埋下的棋子並沒完全被拔除，只是經過這次，錦衣衛行事已經是十分的慎重，就連藩王府也都是小心謹慎，想要再探聽到什麼機密之事，難上
加難。
蘇言作爲松江王庶子，多少曾與這些人有所接觸，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探子們談聽不到的消息。“你若是想見陛下，便要先想好了你到底要怎麼說。”衛箬衣正色說道，“松江王府跟着四皇子身後胡鬧，後果如何，你應該能想的出來，將來松江王府定然是不可能再存在了。我在這裡和你將醜話說在前面
，你若是想保蘇玫郡主與你的命，便要選好了將來要走的路。”“王府不在了。我妹妹的封號還在。我只求她一世平安便是了。我母親死前沒說別的，只要我保護好我妹妹。郡主殿下，我不求松江王府的封號還能保存，只求陛下能允諾我保留妹妹的封號，護她一生榮華
。”蘇言說道。
“你若是有什麼要求，等你見到王爺，只管和他說便是了。”衛箬衣笑道。
“多謝了。”蘇言由衷的抱拳，眼底帶着感激之意。
衛箬衣在別院並沒住上幾天，她派人看好了蘇言之後，便啓程去了溫泉山莊。之前她與衛霖通信，讓他以老夫人咳嗽爲名請了裴敏前來診治，後又以這個理由帶着老夫人和梅姨娘離開了京城的國公府。京城必將大亂，她怕蕭子雅對祖母和梅姨娘下手，所以先將祖母與梅姨娘暗中接
走。溫泉山莊並不保險，當初那裡便是屬於拱北王府的，雖然交給國公府之後，國公府已經派人將裡裡外外都檢查過了，但是也難保溫泉山莊裡面還有什麼機關秘道是他們沒查出來的。讓老夫人敲過打鼓的去
溫泉山莊，其實也是迷惑蕭子雅而已，若是蕭子雅真的還在溫泉山莊留有爪牙以及暗道，老夫人在溫泉山莊便是給蕭子雅吃一粒定心丸。
等她將老夫人接走之後，溫泉山莊裡面會留有喬裝易容的暗衛，化裝成這幾個人的模樣，用以繼續矇騙蕭子雅。老夫人是經歷過風浪的人，被衛箬衣接到船上之後，別的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拉着衛箬衣的手，“你和你爹準備如何處置寒梅苑裡面的人。雖然衛榮和衛華衣對不住你們，但是他們畢竟是衛家的人。你若是
能護住他們，便護住罷。我管不了那麼許多。但你應該能體諒我這個當祖母的人的心。不管怎麼樣，他們也是我的孫子孫女，我也捨不得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出事。”“祖母放心。”衛箬衣點了點頭，“我會派人專門去保護他們的。他們被禁足的事情蕭子雅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現在將他們明目張膽的帶出京城，只怕蕭子雅會起了疑心，等一旦起事。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將
他們帶出國公府，安置到民宅之中。祖母不用擔心這個。該受的懲罰，他們都已經受了，我是斷然不會將他們丟在那邊不管不顧的。”
“還有你妹妹衛蘭衣……”老夫人聽了衛箬衣的話，神色倒是緩和了不少，不過她還是有點擔憂的說道。“我聽說她在四皇子那邊過得並不好，就連自己的孩子都見不到一面。”
“祖母放心，蘭衣已經迷途知返。”衛箬衣笑道，“如今她和咱們是站在一邊的。我會保護好她，也會保護好我的小外甥。只要是咱們衛家的人，一個都不會少。”老夫人聽到衛箬衣的保證之後，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她拍了拍衛箬衣的手，“你是個好姑娘，你嫁的親王殿下亦是一個好孩子，行了，別的我也不多說了。咱們衛家從東海之濱來京城也已經過去了百年的時
間，也是時候迴歸東海之濱了。”“恩。”衛箬衣笑着點了點頭，“祖母放心，孫女已經用你給我的玉佩與老宅那邊聯絡過了，他們已經派人在路上等着您了，只等我將您送出京畿範圍，便會有老宅的人過來保護你迴歸老宅，您便在那邊安心
住着，等着我們的好消息。”“我有什麼不放心的。”老夫人這才露出了一點點的笑意，只是眼眸之中還是透着擔憂之色。“我知道你和你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大事，你爹我可是打他小時候就管不住他了，他瘋野慣了的，不過他武功高，身邊暗衛也多，我倒是不怎麼擔心，我擔心你與王爺，你們兩個到底年輕，要替陛下和你爹做這麼多事情，一旦真的發生了什麼，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箬衣，奶奶不求你聞達於天下，只求你們能平平安
安的。奶奶明白，若是不經歷此番，你們即便是在封地也不會過得安穩。但是奶奶還是很擔心你們。你們務必要小心再小心。”
衛箬衣再三的保證，這才讓老夫人稍稍的有點放心。
等從老夫人的船艙出來，衛霖在外面等着。
“姐姐。”衛霖蹙着秀麗的眉頭，欲言又止。
衛箬衣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索性大方的拉起了他的手。
他的指尖有點冰涼，身上的單衣被江風吹的獵獵作響，在衛箬衣拉住他手的瞬間，他便緊緊的握住了衛箬衣的手。
他緊緊的看着衛箬衣的眼眸，似有千言萬語蘊在那一雙明眸之中，隱成了淡淡星輝，深邃悠遠。
“我在東海等着你，永遠永遠。”良久，他才一咬脣，輕聲說道，“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莫名，衛箬衣忽然有點眼眶發澀的感覺。
她忙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忽然之間在心間翻涌起來的感動，“我知道，會回來的。”
“恩。”衛霖點了點頭，“我信你，你從未騙過我。”隨後他再度深深的看了一眼衛箬衣，便毅然的放開了自己的手，邁步朝前，與衛箬衣在窄小的船舷甲板上擦肩而過。
他便這麼走了過去，連頭都沒有回。
他不敢回頭，他怕自己一回頭便要忍不住想要留下來陪着衛箬衣一起。
即便知道她已經嫁人，但是他還是捨不得她。可是他知道自己留下只是增加她的煩惱罷了。他不想這樣。
所以他離開。
她過得好，他便遠遠的看着，她過得不好，他便來接她走。她笑，他不會露面，她哭，他便給她自己能給的所有東西以博她一笑。
等衛箬衣將祖母送出京畿範圍，親自教給老宅前來迎接祖母的人手中的時候，給陛下賀歲用的船隻也從東勝州啓程來京了。
算算日子，距離陛下的壽辰已經是不遠了。不光是永寧王府前來京城賀壽的隊伍從東勝州啓程，便是其他王府的人也都紛紛離開封地，極度高調的從四面八方彙集京城。
而此時衛毅依然在迦葉城中。城外的大水退去了不少，當初他下令開城放難民入城，其中真的混了不少細作。好在衛毅想到了一個發動羣衆鬥羣衆的法子，他張貼出佈告，只要難民之中誰能發現混在他們人羣裡面的南蠻細作，便發銀
子十兩。
十兩銀子對與遠在京城的王宮貴胄來說不過就是九牛一毛的東西，但是對於南疆這些流離失所經歷過水災的人來說卻是救命錢。
這樣一來，即便是難民也將眼睛放的雪亮，那些混入城中想要伺機破壞的細作，只要動手便會被人辨識出來。
衛毅這回是下了狠手，只要抓到細作，一經確認，定斬不饒。
殺的多了，就連那些還沒來記得找到機會動手的細作們也被嚇的膽戰心驚，有的乾脆就老老實實的混在裡面當起了難民。
蕭子雅見細作在迦葉城並沒起到什麼作用，雖然扼腕，但是也不例外，要知道他們面對的人是身經百戰的衛毅，若是他連一些細作都抓不住的話，那麼這麼多年的軍旅生涯真正的是白混了。
所以一計不成，他再來一計。
當初衛毅曾經向朝廷要糧賑災，引的朝堂上亂作一團，那時候戶部說沒銀子可拿，如今他讓蕭晉安再上一折子，和陛下要錢糧去賑災。
既然是要賑災，今秋各地又是欠收的形勢，那麼便勢必要從其他地方摳糧出來，這地方便是衛毅的嘴邊了。
監糧官運給衛毅的糧草明顯的減少，先開始只有過去的一半，第二次便是連過去的一半都不如了。
蕭子雅又派人惡毒的在軍營之中散步了消息，就是因爲衛毅的緣故，所以讓他們如今軍糧不足。
他意圖在衛毅那邊造成兵諫。
只是他低估了衛毅的能力，衛毅在軍中的威望素來深厚，在謠言乍起之日，衛毅便已經不再單獨開小竈，而是與軍中最尋常的士兵吃住都在一處。
士兵們雖然是吃不飽肚子，但是見到他們的元帥，堂堂鎮國公也陪着他們一起餓肚子，那股子怨氣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光如此，衛毅還找人宣傳，軍糧之所以短缺，是因爲朝廷拿出一部分糧草去交給難民賑災之用。
這些士兵們都親眼見到南方洪水的厲害，洪水所過之處，幾乎是摧枯拉朽，房屋倒塌，良田不再。所以他們對這些百姓本就存着同情，即便是現在只能吃個半飽，他們也就沒什麼大的意見了。
衛毅還和他們拍胸脯保證，這種缺糧的狀況只會維持很小的一段時間，因爲定國公謝大人必定會替他們將這個後顧之憂解決好的。
這話經由細作傳入蕭子雅的耳朵裡面，蕭子雅便覺得有點可笑了。
謝大人如今被陛下罵的狗血淋頭，自身難保，哪裡會有什麼心思去給衛毅弄糧草，再說了，戶部已經不歸由謝園的人執掌的，就算他有本事去弄到糧草，哪裡有錢去買？戶部不用做別的，只要拖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