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羅梅耶夫聽完我的“以水代兵”計劃後,頓時來了精神,眼睛盯着地圖瞧了半天后,興奮地一拳砸在桌上,激動地對我說:“師長同志,您的這個計劃真是太棒了。”說着他用手點着馬馬耶夫崗前面的那片草原,向我分析說,“您看,假如伏爾加河決堤的話,洪水將把馬馬耶夫崗前面數十平方公里,甚至更大面積的區域變成一片澤國。這麼一來,德軍佈置在城市北面和西北面的第44、第76、第71、第295師,將因爲洪水的阻隔,而無法從城市的北面發起攻擊,這樣我們就可以騰出兵力,去加強其它方向的防禦。”
他說完時,又一臉興奮地把地圖看個不停,就好像正在查看我們的計劃實施後,所取得得到效果,過了還一陣,他才擡起頭望着我試探地問:“師長同志,需要將這個計劃立即向集團軍司令部彙報嗎?”
我一臉波瀾不驚地回答說:“不用了,參謀長同志。這個計劃我們三人知道就行了,用不着上報給集團軍司令部。”
阿赫羅梅耶夫聽完後,大吃一驚,他驚詫地問道:“爲什麼呢,師長同志?這樣的計劃,假如不上報給司令部的話,我們是無法實施的。”
基裡洛夫等他說完,在旁邊咳嗽了一聲,隨後向他解釋說:“參謀長,情況是這樣的。師長提出的這個計劃,我原則是贊同的,但是……”
見基裡洛夫的話說得吞吞吐吐,阿赫羅梅耶夫有些急了:“但是什麼啊?政委同志,有什麼事情您就一口氣說完吧,別老賣關子,讓我着急啊。”
“政委同志。還是我來向參謀長解釋這件事吧。”我怕基裡洛夫說話時有什麼顧忌,所以索性親自向阿赫羅梅耶夫說明:“這個計劃之所以無法實施的原因,是因爲伏爾加河的河堤太堅固了。沒有十幾噸**是無法炸開缺口的。在目前的情況下,你覺得我們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這麼多的**埋在河堤上嗎?”
阿赫羅梅耶夫聽完後,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最後無奈地嘆了口氣,惋惜地說道:“是啊,德軍的部隊就駐紮了幾公里外,而且他們在我們的高地附近,一定還佈置有什麼偵察兵之類的,所以我們陣地前有什麼風吹草動。敵人都有可能及時地瞭解。”
否定“以水代兵”的計劃後,我忽然想到了德軍在城市的北面只部署了四個師,卻把我軍打得狼狽不堪,於是隨口問道:“參謀長同志,德軍一個師有多少兵力?”
阿赫羅梅耶夫隨口答道:“滿編的德軍步兵師是17200人,比我們的兩個師還多。”
一直以來,我只知道德軍步兵師有上萬人,但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不由自主地驚歎了一聲:“啊,居然有這麼多人。”
“是的。師長同志。”阿赫羅梅耶夫說完,從他的公文包裡掏出一個筆記本,翻到其中的一頁推到了我的面前。禮貌地說道:“您看看吧,這就是德軍步兵師的編制表。”
我把本子拿過來一看,只見上面寫着:
“德軍步兵師轄師部、偵察營、通信營、3個步兵團(每團3營)、炮兵團、反坦克營、工兵營、師輜重隊。
師部:158人,輕機槍2挺,摩托17輛,輪式車輛31輛。
偵察營:625人,輕機槍25挺,重機槍8挺,75毫米反坦克炮3門。20毫米防空炮3門,50毫米迫擊炮3門。81毫米迫擊炮4門,75毫米leig18型輕步兵炮2門。裝甲車3輛,摩托45輛,輪式車輛30輛,馬車3輛,馬213匹。
通信營:474人,輕機槍17挺,摩托32輛,輪式車輛103輛,馬車7輛,馬52匹。
炮兵團:2500人,輕機槍32挺,105毫米榴彈炮36門,105毫米火炮4門,150毫米榴彈炮8門,摩托40輛,輪式105輛,馬車229輛,馬2274匹。
反坦克營:550人,輕機槍18挺,75毫米反坦克炮36門,摩托45輛,輪式114輛。
工兵營:843人,輕機槍34挺,反坦克槍9支,火焰噴射器20支,摩托44輛,輪式87輛,馬車19輛,馬52匹。
師輜重隊:2300人,輕機槍30挺,20毫米防空炮8門,摩托88輛,輪式車輛253輛,馬車245輛,馬735匹。
3個步兵團:各3250人,輕機槍123挺,重機槍36挺,反坦克槍27支,75毫米反坦克炮12門,50迫27門,81毫米迫擊炮18門,75毫米leig18型輕步兵炮6門,150毫米私g33型重步兵炮2門,摩托47輛,輪式車輛73輛,馬車210輛,馬683匹。”
看完德軍步兵師的建制,我把本子退回給阿赫羅梅耶夫,問了一句:“那麼,德軍的一個連有多少人?”
聽到我的這個問題,不光是阿赫羅梅耶夫,就連坐在我身邊的基裡洛夫也奇怪地看了我眼,似乎在爲我不瞭解德軍的建制而感到奇怪。阿赫羅梅耶夫站起身來,向我報告說:“德軍一個營下轄四個連,每連215人。經過我們對俘虜的審問,由於長時間的戰鬥,大部分的連隊只剩下七八十人,有的甚至只有二三十人。”
我衝着阿赫羅梅耶夫一擺手,不以爲然地說:“參謀長同志,千萬不要把俘虜提供的數據,作爲我們制定作戰計劃的參考。要知道,如果是普通的士兵,他們所瞭解的,只是他所在的排或者連的情況;就算是俘虜是尉級軍官,他所瞭解的也不過是他所在的營連的情況。如果我們根據俘虜的供詞,就以爲德軍在戰鬥中被大大地削弱,並以此來制訂作戰計劃的話。在戰鬥中就有可能吃大虧。”
兩人聽完我這番話,都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陣,基裡洛夫才若有所思地說道:“怪不得我軍這幾次所實施的反擊。最後都以失敗告終。看來那些制定作戰計劃的參謀人員,都是過多地參考了俘虜的供詞。以爲在我軍正面的敵軍,都是被大大地削弱了,所以吃虧就在所難免了。”
說完這幾句話,他忽然把話題一轉,說起了今天我師正面德軍的反常表現:“奧夏寧娜同志,,大有不拿下高地就絕不退兵的架勢,可在我師的陣地。卻是風平浪靜,連敵人的一兵一卒都沒看到。您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敵人應該是故意這樣做的,,而對我們的陣地不聞不問,也許就是爲了麻痹我們,讓我們以爲陣地不會遭到攻擊,然後放心大膽地從馬馬耶夫崗抽調兵力去增援友軍的高地。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用炮火消滅我們離開了堅固工事的部隊。”
這幾句話說出來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朝基裡洛夫望去,生怕他有什麼想法,畢竟白天在炮火中損失的那兩個連。就是他擅作主張派出去的。沒想到我的擔心還真不是多餘,基裡洛夫的臉上滿是羞愧之色。
爲了防止基裡洛夫的尷尬,我連忙扭頭對阿赫羅梅耶夫說道:“參謀長同志,待會兒陪我到二團的坑道去轉轉,和戰士們談談心。”說到這裡,我故意微笑着對基裡洛夫說,“政委同志,今晚就麻煩您留守指揮部了。”
基裡洛夫連忙表態:“沒問題,指揮部的事情就交給我了。您和參謀長放心地去吧。”
天黑透了以後,我和阿赫羅梅耶夫帶着幾名警衛員。沿着外面的戰壕,往二團的陣地走去。等離開指揮部有一段距離後。阿赫羅梅耶夫回頭看了看遠遠跟着我們的警衛員,隨後壓低嗓子問我:“師長同志,政委今天出了什麼事情嗎?我看他的表情好像有點不自然。”
我輕輕地哼了一聲,隨後苦笑着說:“今天德軍猛攻第39團的陣地時,政委同志抽調了三團的兩個連,打算通過開闊地,迂迴到敵人的側面去狠狠地打一下。結果我們的指戰員剛進入了開闊地,敵人的遠程炮火就鋪天蓋地地打了過來。幾分鐘,僅僅幾分鐘,我們的兩個連就全完了。”
我們倆正走着,阿赫羅梅耶夫忽然停住了腳步,用手向前面一指,說:“師長,這裡就是二團的一個坑道,進去看看嗎?”
見我點頭,他連忙上前,掀開了坑道口的門簾。門上厚厚避光門簾猛地被掀開,伴着刺眼的亮光,一名端着槍的戰士竄了出來,同時大聲地喝問:“什麼人?口令!”
看到一隻手掀着簾子,胸口被頂了一支步槍的阿赫羅梅耶夫,表情複雜地站在那裡沒動彈,我強忍着笑意,走到他的身邊,衝着端槍的戰士說道:“戰士同志,我是師長奧夏寧娜上校,這位是參謀長阿赫羅梅耶夫上尉。”
那名戰士連忙把槍收了起來,擡手還向我們兩人敬了個禮:“對不起,師長、參謀長,我還以爲是敵人摸上來了呢。”
阿赫羅梅耶夫和我走進坑道後,隨手放下了簾子,沒好氣地說道:“戰士同志,要是敵人真的摸到了這裡,你們就等着被一鍋端吧。”
我擡手製止了發牢騷的阿赫羅梅耶夫後,問那名戰士:“戰士同志,你們的團長在哪裡?”
戰士先是一愣,接着回答說;“報告師長,團長沒有在這個坑道里。”
“那誰在這裡?”我問道。
“一營長霍魯紹夫上尉和政治指導員薩夫琴科同志在。不過他們都沒在。”
“他們到什麼地方去了?”阿赫羅梅耶夫問道。
“查哨去了,您也知道我們這裡的防禦面積大,部隊到處都有……”
我見這個戰士是屬於比較能說的那種,深怕他說起來沒個完,便及時地制止了他,並吩咐他說:“行了。戰士同志,帶我們去你們的營指揮所,我在那裡等他們。”
戰士答應一聲。又叫過在不遠處坐着的一名戰士過來幫他站崗,才帶着我們往坑道的深處走去。
坑道兩邊的牆壁上。每隔四五米就有一個凹進去的凹槽,上面擺放着一盞汽燈,難怪得這裡的光線這麼足。
我們跟在戰士的身後,從坑道里或坐或躺的戰士中間穿過,來到了最裡面的一個小屋子前。戰士上前一步,撩起門口的布簾,禮貌地對我們說:“師長、參謀長,這就是營指揮所。你們先進去休息一下吧,等營長回來,我會馬上通知他的。”
“謝謝你,戰士同志。”我客套地向戰士道了謝以後,和阿赫羅梅耶夫一起走進了指揮所,走到土桌旁邊坐下,耐心地等待着霍魯紹夫的歸來。
我們坐了沒多久,門簾忽然被掀開了,從外面走進一名沒戴帽子的戰士,他的兩隻手上各端着一個茶缸。把茶缸放在我們面前的桌上後。說了一句:“師長、參謀長,請喝茶。”
我擡頭衝面前的戰士微微一笑,說了句:“謝謝你。戰士同志。”
本來我以爲這名戰士會轉身離開,沒想到他卻像腳底生根似的,站在原地發呆,還不錯眼地上下打量着我。
看到這名戰士近乎沒有禮貌的行爲,我心裡有些不悅,正打算開口說他兩句。可他卻搶先開了口,他結結巴巴地問道:“請問,師,師長同志。您,您是麗達嗎?”
聽到他叫我的小名。我不禁詫異地望着他,自打來到斯大林格勒以後。除了朱可夫以外,好像還沒有人這麼叫過我。我緩緩地站起身,試探地問:“請問您是???”
戰士見我沒有責備他,連忙語氣激動地說道:“師長同志,難道您不認識我了嗎?。”
我打量着面前的這位戰士,只見他約莫四十來歲,長着一個大腦袋,原本該是一個大胖子的體型,卻又骨瘦如柴,軍裝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掛在架子上一樣空蕩蕩的。我的腦子裡努力地搜尋着這個名字,但很可惜,在我的記憶深處,還真沒有叫這個名字的熟人。於是我搖搖頭,歉意地說:“對不起,戰士同志,我還真想不起您是誰。”
戰士見我沒認出他是誰,臉上雖然露出了沮喪的表情,但依舊不放棄地提示我:“您再想想,我們很多年前曾經見過面。”
幾年前,聽他這麼一說,我不禁暗自苦笑,心說幾年前我還沒到這個世界呢,怎麼可能認識你。想到這裡,我就擡起了手,想把這個戰士哄出去。
戰士見我依舊沒想起,忍不住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想不到您真的把我忘記了,要知道我們幾年前曾經在婚姻登記處見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天正好是我值班,有一名軍官跑了進來,說他叫奧夏寧,想和一個心愛的姑娘結婚。……”
謝爾蓋的話剛說到這裡,我立即想起了他,準確地說是猜到了他是誰了。他就是爲奧夏寧與麗達辦理結婚等級的那名工作人員,因爲麗達當時的年齡不夠,他還勸說奧夏寧去找城防司令出面,兩人才順利地保留了結婚手續。
搞清楚了謝爾蓋的身份,我連忙把擡起的手向他伸了出去,同時友好地說:“原來是您啊,謝爾蓋同志,請原諒我沒有及時地認出您。”
謝爾蓋雙手握住我的手,使勁地搖晃着說:“師長同志,要不是您和奧夏寧上尉的婚禮,是由城防司令親自主持的話,我也不會對您有這麼深的影響。時間過得真快啊,一晃就過了好幾年,沒想到您現在都當上校了。對了,奧夏寧上尉現在好嗎?”
聽謝爾蓋問到奧夏寧,我頓時一臉尷尬地說道:“他在莫斯科保衛戰中負了重傷,被送往後方的醫院。從那以後,我們就徹底失去了聯繫。”看到面前骨瘦如柴的前婚姻登記處的工作人員,我好奇地反問道:“對了,謝爾蓋同志,您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您以前可是個大胖子。”
謝爾蓋鬆開我的手,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唉,一言難盡啊。”
“快請坐吧,畢竟我們都是老熟人了。”我招呼着他坐下,並寬慰他說:“反正我們現在也沒什麼事情,你就給我們說說你的經歷吧。”
謝爾蓋坐下後,接過我遞過去的茶缸,道了聲謝以後,開始講述起他的個人經歷:“戰爭爆發的第二週,我也參軍入伍。不過在七月的戰鬥中,我所在的部隊被德軍合圍,我們便成爲了戰俘。後來我和兩萬多名被俘的戰友,被德國人送往了白俄羅斯的維捷布斯克蘇軍戰俘集中營。”
“在戰俘營裡發生了什麼,把您搞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