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興高采烈地回到了集團軍司令部,正在向大家講述收復村莊的戰鬥經過時,瓦圖京打來了電話,他急匆匆地說道:“奧夏寧娜同志,你現在手裡有機動部隊沒有?”
我不知道瓦圖京問這話的目地,所以沒馬上回答他有還是沒有,而是反問道:“大將同志,不知道您有什麼指示?”
“根據我們截獲的情報,德軍的步兵第332師,將於今天傍晚北上,去加強在普羅霍洛夫卡地區的德軍部隊。”瓦圖京有些着急地說道:“從他們的行軍路線看,會穿過你們的防區。如果你手上還有能動用的部隊,就立即將他們投入戰鬥吧。”
“大將同志,請您將德軍部隊的行軍路線報一下,我好部署防禦陣地。”雖然離反攻還有幾天的時間,但如果我依舊按兵不動,聽任德軍第332師到達普羅霍洛夫卡地區的話,就會給羅特米斯特羅夫的部隊增加壓力,因此我不得不提前動用自己的預備隊,去打一場自己不願意打的防禦消耗戰。
當把瓦圖京所說的路線標註在地圖上以後,我放下手裡的紅藍鉛筆,向瓦圖京保證說:“大將同志,請您放心,在羅特米斯特羅夫將軍擊退德軍的進攻以前,我們的部隊絕對不會放德軍第332師的一兵一卒,通過我們的防區。”
“很好,奧夏寧娜同志。”瓦圖京的聲音顯得有些激動:“那我就把羅特米斯特羅夫將軍的側翼,交給你來負責了。祝你好運!”
我放下電話以後,丹尼洛夫立即就問:“司令員同志,您打算用哪支部隊來擔當阻擊任務呢?”
“把作爲預備隊的近衛第八十九師調上去吧。”爲了迅速地統一所有人的意見,我特意補充說:“自從五號的戰鬥爆發以後,這個師還從來沒有參加過任何戰鬥,只是作爲集團軍的預備隊,在第二道防線後方擔任警戒工作。”
“可是把他們調走以後,由哪支部隊來接替他們的防務呢?”別濟科夫焦急地問道。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用鉛筆點着地圖說道:“參謀長同志。請注意,現在敵人的部隊被我們擋在第二道防線之前。右翼是卡圖科夫將軍的機械化第三軍,右翼是羅特米斯特羅夫的近衛坦克第五集團軍,只要我們能守住陣地。後面就沒有再擺預備隊的必要。”說完這番話,我又吩咐他,“給近衛第八十九師師長謝留金上校打電話,讓他立即到司令部來,我要親自向他佈置任務。”
過了半個小時。謝留金出現在了司令部裡。別濟科夫立即招呼他:“上校,到這裡來。”等後者來到了攤放着地圖的桌前後,別濟科夫開始向他介紹任務:“上校,你們師現在有新任務,要立即趕二十公里的路,到達這個位置,利用當地的地形,構築防禦工事,擋住德軍向東北方向的推進。”
謝留金盯着地圖看了一下後,反問道:“不知道能給我們提供多少的汽車。要知道這麼遠的距離,如果靠步行的話,至少需要四個小時。到時我們沒準還沒來不及構築防禦陣地,敵人就衝過來了。”
“上校同志,在戰爭中,每一分鐘都是寶貴的。”我等謝留金說完後,接着說:“我會撥給你們足夠的卡車來運送部隊的。現在,我們來研究一下,如果構築防禦工事的事情。”
謝留金用手指着地圖,對我說:“司令員同志。這裡有不少的丘陵,我打算派一個團佔據這些地方,抓緊時間構築防禦工事。而我則率另外兩個團,佈置在後方兩公里的地方。以便在前方吃緊時,隨時可以進行增援。”
“上校同志,一定要記得在陣地前佈雷。”別濟科夫特別提醒他說:“如果不設置雷區的話,德國人只要發起一次衝鋒,就能衝到你們的面前,當時你們會打得很艱苦的。”
“明白。參謀長同志。”謝留金點着頭說道,“我一定會在陣地前佈置好雷區的。”
等謝廖金離開後,丹尼洛夫好奇地問道:“我有個疑問,德軍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向普羅霍洛夫卡地區增兵呢?”
“這還不明白,副司令員同志。”基裡洛夫笑着說道:“德軍肯定是想向近衛坦克第五集團軍發起進攻了,可能是覺得他們的力量還不夠,所以只能調部隊進行增援。”
到傍晚的時候,進行阻擊陣地的謝留金給我打來電話,向我報告阻擊的進展情況。他扯着嗓子在話筒喊道:“司令員同志,德軍在半個小時炮火準備過後,向我們的防禦陣地發起了猛攻。”
“在敵人進攻前,你們佈置了雷區嗎?”聽着聽筒裡傳出了隱約的爆炸聲,我不禁擔心地問了一句:“那些地雷有沒有給敵人造成嗎?”
謝留金沉默了片刻後,回答說:“司令員同志,敵人在進攻前,進行了炮火準備。在炮擊結束以後,雷區裡沒有爆炸的地雷很少。所以敵人的步兵發起進攻以後,他們很快就衝到了我們的陣地前面,不過我們的指戰員勇敢地打退了。”
“上校同志,”我提高了嗓門說:“不管敵人發起多少次進攻,你們一定要把他們打退。如果第一道防線的部隊打光了,就把你的預備隊調上去。不光你損失多少兵力,等戰鬥結束後,我就會給你補充上的。向師裡的全體指戰員轉達我的要求——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敵人通過。整個戰役的命運可能就掌握在你們的手裡。整個戰役!明白嗎?”
“明白,司令員同志。”謝廖金激動地說道:“我們寧可讓白骨暴露在荒野,也絕對不會後退一步。”
他的這句話,立即就讓我聯繫起自己還在列寧格勒擔任高炮排排長時,上級指揮員的嘴裡就常說這句話,不過說完這話後不久,他就犧牲了。想起這事兒,我就很不高興地對謝留金說:“上校同志,我提醒您記住,暴露在荒野上的白骨,只能是德國人而不是我們的。明白了嗎?”
“明白了!”他這次回答的聲音更加洪亮。
我放下電話,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去看看,畢竟這次的阻擊戰。就如同我剛剛在電話裡說的一樣,關係着這次戰役的成敗。於是我對丹尼洛夫他們說道:“指揮員同志們,我有點不放心,還是應該去前線看看。只有親眼看到我們的戰士擋住了敵人的瘋狂進攻以後,我的心裡才能踏實下來。”
丹尼洛夫聽我這麼說。遲疑了片刻,隨後說道:“司令員同志,雖然我想勸說您不要去。但以我最近對您的瞭解,只要您決定了的事情,除非您自己改變主意,否則任何人都無法影響到您。”
而基裡洛夫則理解地說:“麗達,我同意副司令員的說法,你如果不親眼看到我們的部隊擋住了敵人的進攻,你的心裡是不會踏實的。去吧,多注意安全。我們等你回來。”
別濟科夫叫來了巴斯曼諾夫,讓他帶一個警衛連,跟着我去近衛第八十九師的防禦陣地。我知道如果自己不帶這支部隊的話,他們心裡一定不踏實,所以就沒有拒絕他們的好意,帶着警衛連就出發了。
當我達到近衛第八十九師的師部時,正好趕上了德軍發起的新一撥進攻。我也沒多說話,直接讓謝留金帶着我去了他的觀察所,觀察前面高地上的戰鬥。
我從望遠鏡裡看着前方到處冒着硝煙的高地,只見正在朝山坡上衝鋒的德軍了。全然不顧被打死打傷的袍澤從自己的身邊滾下山坡,依舊悍不畏死地朝上面衝着。
當他們被近衛軍的火力壓制住,便甩出成片的手榴彈,藉助爆炸時騰起的煙霧快速的向前撲去。他們發揮出超常的表現。即便是跑動中,也是舉槍就射。近距離射來的子彈相當的準,打在陣地上不是鑽進指戰員們眼前的土裡,就是擦過他們的頭頂,讓我們的指戰員出現了大量的傷亡。
近衛軍的戰士們同樣被太多鮮血刺激的發起狂來,他們也在朝衝上來的敵人拼命地勾動扳機。步槍已經沒了最初的齊射。他們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射擊。重機槍冒着白煙左右擺動,一條條彈帶被吃進,噴出半尺長的火舌,子彈形成的火鞭橫掃而過。輕機槍也早沒了點射,扳機一扣到底,急速的射擊不用幾下,幾十發的子彈轉瞬間便被打出去,頻繁更換下的圓形彈夾甚至開始有些供應不上。來不及更換的槍管已經有些暗紅,打紅了眼的戰士狂叫着抱起機槍站起來向下掃射,渾然不知不顧被燙得冒起焦煙的手掌。往往沒打幾槍,就被迎面的子彈打成篩子,不等他們的屍體倒下,便已經有人搶過機槍繼續掃起來。
山坡頂上的迫擊炮已經調成最大仰角,不用再計算什麼標尺距離,只需要最快的速度打出去就行,衝上來的敵人太密集了,多到一顆炮彈能便能掀翻好幾個。在急速的擊發下,彈道劃過天空的尖嘯聲連成一片,炸翻所能炸翻的一切,尖嘯的彈片橫飛掃過所有突起的東西。但敵人太多了,怎麼也打不完炸不完,他們又從爆炸形成的厚厚煙牆裡鑽出來繼續衝過來。
敵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衝上來,到處都是橫飛的子彈,戰壕裡不斷有人倒下,但立刻就會被人填補。山腳上的德軍坦克怕誤傷,不敢向山坡上開炮,於是敵軍將手榴彈成片地扔過來,砸在戰壕邊沿的,爆炸掀起的泥土混雜的彈片削飛近衛軍戰士的腦袋和肢體,迸濺的腦漿甩在旁邊人的臉上。落進戰壕裡的,戰士們撿起來再扔出去的,更有直接炸在手裡,在把自己炸爛的同時,連同周邊的幾個戰友一起捲進去,戰士們的血肉混合着戰壕裡的土也被泡的發軟,再被踩的稀爛或者重新被炸的四處飛濺。
看到這裡,我的心都懸了起來,連忙放下望遠鏡,衝着旁邊的謝留金喊道:“上校同志,德軍的攻擊太猛烈了,立即把預備隊準備好,隨時準備增援上去。”
“是!”謝留金答應一聲,便把他手下的一名團長叫過來,命令他立即集結部隊,準備去增援第一道防線。
“坦克!我們的坦克!”觀察所裡忽然有人厲聲地叫起來,把我們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謝留金一個箭步衝到了瞭望口,舉起望遠鏡朝遠處望去,同時嘴裡還在自言自語地說:“我們的坦克,在什麼地方,我怎麼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