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不可貌相,一直以來被我認爲是勘探隊裡可有可無的人,居然是不可或缺的報務員,這真的是太令我吃驚了。
見我一臉吃驚的表情,拉夫林科笑着問道:“奧夏寧娜同志,你是不是覺得有點意外?一個看起來像是打雜的年輕人,居然是隊裡不可缺少的報務員?”
“沒錯,沒錯,”聽拉夫林科這麼說,我連忙使勁地點點頭,“我們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居然還不知道您的隊裡有報務員,這真是我的失誤。”說完,我便吩咐布科夫,“少校,你立即去找那位報務員同志,然後把他帶到我們的電臺那裡去。”
看着布科夫要走,拉夫林科叫住了他,“少校同志,請等一下。我擔心您說不清,我還是派個人和您一起去找我們的報務員吧。”他叫過上了年紀的隊員,低聲地吩咐了幾句。老隊員點了點頭,然後便和布科夫一起離開了帳篷。
等帳篷裡只剩下我、拉夫林科和另外一名隊員,我終於可以放心大膽地繼續問:“拉夫林科同志,您下一步有打算?”
“今天雖然找到了一個伴生鈾礦,可惜還是個貧礦。”拉夫林科嘆着氣,頗爲遺憾地說道:“根本無法滿足我們製造原子彈的基本需求。”
雖然我對鈾礦是徹頭徹尾的外行,但給拉夫林科提點建議的水平,我還是有的。因此等他一說完,我就試探地問:“拉夫林科同志,不知道除了錫礦外,還有什麼礦也容易產生伴生鈾礦呢?”
聽到我這種外行的問法,拉夫林科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耐煩,相反還爲我科普起來:“鈾礦石,通常有磷、及有色金屬、稀有金屬礦產與之共生或伴生。礦牀的類型主要有花崗岩型、火山岩型、砂岩型、碳硅泥岩型鈾礦牀4種……”
我等他的科普暫時告一段落的時候,試探地問:“不知道在煤礦中,是否也有鈾礦的存在?假如有的話,我們是否可以把尋找的重點放在頓巴斯,那裡可是蘇聯重要的煤炭產地。”
誰知他聽了以後,卻搖搖頭,回答說:“雖說頓巴斯也存在找礦的潛力,可惜含煤地層中鈾礦牀、鹼性岩中鈾礦牀及其他類型鈾礦牀在探明儲量中所佔比例很少,就算找到了,依舊是貧鈾礦。”
我把他剛剛科普的內容回想了一遍後,又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觀點:“那火山呢?我記得你剛剛說過鈾礦的礦牀,有一種是火山岩型的。”
拉夫林科聽完我的話以後,和站在旁邊的隊員對視一眼,兩人會心一笑後,他轉頭望着我說:“麗達,你的學習能力很不錯啊,居然還記得我剛剛所說的內容。沒錯,根據我們現在所掌握的理論,古代火山在噴發後,也會形成低質量的鈾礦。”
見拉夫林科連着否定了我的兩個提議,我心裡便明白自己現學現用的這點知識,在他們的面前就是班門弄斧,再說下去也沒有多大的意思了。想到這裡,我及時地轉換了話筒問道:“拉夫林科同志,您明天打算去什麼地方?”
拉夫林科將一張地質勘探圖放在桌上,用手指着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您瞧瞧,我們從羅夫諾出發,已經尋找了三百多平方公里的範圍。爲了找到儲備更豐富的鈾礦,我覺得有必要再擴大搜尋範圍。從明天開始,我們就向南走,朝這個方向去繼續尋找。”
雖然他用的是地質勘探圖,但和我常用的軍事地圖也相差無幾,因此我快速地判斷出,要完成他的這個尋礦工作,我們的活動面積要擴大到四千平方公里以上,沒有幾個月甚至半年,是根本無法完成的。想到要花半年的時間在這個山溝裡轉悠,我的心情就異常沉重,這就以爲着不管是白俄羅斯的進攻,還是解放烏克蘭的戰役,我都有可能無緣參加了。
“奧夏寧娜同志,”看到我盯着地圖發呆,拉夫林科連忙叫了我兩聲,等我扭頭望向他的時候,他才接着說:“要在這麼廣袤的區域內尋礦,我們現在攜帶的物資可能有所不足,可能需要另外進行補充。”
“放心吧,拉夫林科同志。”我想着再向南走一百多公里,就有我軍佔領的城市,在那裡進行物資的補充,是非常方便的,於是便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我們現在活動的區域,都屬於烏克蘭第一方面軍的防區,我作爲方面軍副司令員,要想完成勘探隊的補給,不是什麼難事。”
“那就好,”拉夫林科聽我這麼說,頓時放心了不少:“假如因爲物資不足,而影響到尋礦工作,那麼就會大大地推遲我們研製原子彈的速度。”
聽他再次提到了原子彈,我心裡不禁想到再過一年,也就是1945年7月16號,美國將在新墨西哥州的阿拉莫戈多沙漠,成功地試爆人類歷史上的第一顆原子彈。而在八月,又將分別在廣島長崎各投下一顆,將倭國的這兩座城市夷爲平地。而蘇聯,則是在1949年8月29號才試爆成功自己的原子彈,成爲第二個擁有核武器的國家。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剩下的那名隊員對拉夫林科說:“拉夫林科同志,我到礦井裡叫同志們回來吃飯吧,他們現在應該餓了。”
雖說找到了鈾礦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情,不過讓隊員們再待在礦井裡餓肚子,顯然是不合適的,因此拉夫林科聽到隊員的這個提議,立即點頭表示了同意。
等隊員離開,帳篷裡只剩下我和拉夫林科的時候,我忍不住好奇地問:“拉夫林科同志,既然我們找到了足夠的鈾礦,您覺得我們什麼時候能製造出原子彈?”
對於我的這個問題,拉夫林科想了很久,最後搖搖頭說:“奧夏寧娜同志,我覺得我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據我所知,米國在兩年前就開始實施利用核裂變反應來研製原子彈的計劃,我們已經遠遠落後於他們了。如果我們想擁有原子彈,至少要等米國的原子彈投入實戰之後三到五年。”
我見他的分析和實際情況是八九不離十,便接着問:“拉夫林科同志,您覺得我們裝備了原子彈以後,能趕得上在戰爭中使用嗎?”
拉夫林科聽完我的問題後,居然呵呵地笑了起來,他笑着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你是軍人,還是一名高級指揮員,在軍事方面你比我懂得多。您覺得德軍在我們如今強大的攻勢下,還能支撐多久?我估計也許再過兩年、三年,或更短的時間,德國法西斯就會被我們徹底打敗,到時沒準我們的核武器還沒有研製出來呢。”
他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以後,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閉上了嘴巴。過了片刻,他衝我苦笑着說:“奧夏寧娜同志,剛剛都是我說的醉話,你可千萬別當真,也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否則你我都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放心吧,拉夫林科同志。”我知道他可能是喝了酒,又一時激動,所以說了不該說的話,便連忙安慰他說:“我們只是在閒聊,好像沒有談到什麼機密的事情,您就不用擔心了。”
見我如此說,拉夫林科的臉上也露出了輕鬆的表情。正想再說點什麼,帳篷的布簾忽然被人從外面掀開了,接着布科夫快步地走了進來,湊近我的耳邊說道:“司令員同志,剛收到了一份電報,命令您立即返回莫斯科。”
“少校同志,你剛剛說什麼?”我以爲布科夫說錯了,還特意提醒他說:“是不是上級讓我回羅夫諾或者基輔啊?”
布科夫使勁地搖了搖頭,隨後掏出一份電報遞給我,說道:“電報是副總參謀長親自發來的,他讓您儘快地返回莫斯科,並趕到總參謀部報道。”
“見鬼,這個時候回莫斯科做什麼?”這份緊急召喚我回莫斯科的電文,讓我感到了疑惑,要知道五一大閱兵已經結束,再回莫斯科是根本沒有什麼意義的。但既然是安東諾夫親自給我發的電報,那麼肯定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只不過在電報裡不好寫,所以只能含糊其辭地讓儘快返回莫斯科。
“少校,把地圖拿來看看。”我因爲沒有背隨時的公文包,所以身上沒有地圖,只能找布科夫,於是吩咐他:“我要看看最近的城市在什麼地方。”
布科夫將桌面的東西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掏出公文包裡的地圖攤放在桌面,指着上面向我建議說:“司令員同志,從我們現在的位置來看,您可以選擇到舍佩托夫卡去乘坐火車,或者是杜布諾去乘坐飛機。”
我想了想,從舍佩托夫卡坐火車,要兩天的時間才能到莫斯科;而到杜布諾去乘坐飛機,最多三個小時,就能到達目的地。正當我打算說去杜布諾的時候,卻聽到布科夫說:“司令員同志,從這裡到杜布諾,要走一百多公里的山路,而且山裡也不見得安全,我建議您還是到舍佩托夫卡去乘坐火車吧。”
“前往杜布諾的路上不安全,”我望着布科夫說道:“難道到舍佩托夫卡的道路,就能一路平安嗎?”
“到舍佩托夫卡的安全係數應該高得多。”布科夫自信地回答說:“我的部隊曾經在那裡剿過一段時間的匪,對那裡的地形非常熟悉。經過我們的打擊之後,在那一區基本找不到什麼成建制的土匪部隊裡。而且,你前往舍佩托夫卡只需要走四十多公里的山路,一天一夜就能到達那裡。”
布科夫最後的這兩句話打動了我,走一百多公里的山路去杜布諾,至少要走兩三天的時間,而且路上還不太平。而到舍佩托夫卡乘火車,只需要走一天的時間,而且安全係數要高許多。這樣一想,我便立即做出了決定:“好,就這樣決定了,我到舍佩托夫卡乘火車前往莫斯科。”
聽說我要去莫斯科,布科夫忽然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了起來,他挺直身體問我:“需要我陪您一起去莫斯科嗎?”
“少校同志,不行,這次你不能陪我去莫斯科。”我在說完這番話以後,見到他臉上露出的沮喪神情,連忙向他解釋說:“保護地質勘探隊安全的工作很重要,我需要有一位信得過的部下來做這件事,而你就是這個最佳人選。”
布科夫聽完我的解釋後,知道自己不能陪我去莫斯科,雖然很失望,不過他還是努力用平穩的語氣問我:“司令員同志,您這次去舍佩托夫卡,打算帶多少人啊?”
我考慮到現有的兵力,既要保證勘探隊的安全,同時還肩負着搬運物資的重任,帶得太多會影響到他們的安保工作。所以我在思索片刻後,回答說:“這樣吧,少校同志,給我一個排就可以了。不能因爲護送我,而影響到保護勘探隊安全的工作。”
第二天的中午,我在警衛排的護送下,順利地來到了舍佩托夫卡。我在車站找到了軍代表,在他的協助下,和警衛排的戰士一起上了貨運列車,坐在最後的空車廂裡踏上了前往莫斯科的行程。
經過兩天的行駛,列車到達了莫斯科的中心火車站。下了列車,我顧不得洗簌,又在車站裡找到了站長和軍代表,在他們的協助下,我帶着警衛排乘坐着吉普車和卡車前往了位於城中心的總參謀部。
我們來到了總參謀部的院子外面時,車隊便被執勤的戰士攔下。我推開車門走下車,向盤查的戰士出示了自己的證件,然後對他說:“戰士同志,我是烏克蘭第一方面軍的副司令員,是奉命前來向安東諾夫副參謀長報道的。”
戰士看了我一眼,隨後不冷不淡地說:“將軍同志,請稍等,我打電話覈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