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軍發現了我軍渡河的意圖,對維斯瓦河的炮擊變得更加密集。不光華沙城裡的火炮在炮擊,甚至北面的莫德林要塞也在不停地炮擊。參與炮擊的火炮,從要塞炮到普通的迫擊炮都有。
一時之間,寬闊的維斯瓦河成爲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無數的船隻在德軍的炮擊中沉沒了,或者被炸得四分五裂。數以百計的指戰員和許多寶貴的武器裝備,都沉入了冰涼的維斯瓦河的河底。
接到報告的古謝夫急紅了眼,用手指着自己的參謀長吩咐道:“參謀長,立即再組織新的渡河器材,無論如何,要在今天將更多的部隊渡到對岸去。”
“將軍同志,”我擡手製止了古謝夫的衝動行爲,對他說道:“命令部隊暫停渡河,不能讓戰士們白白去犧牲了。”
“可是副司令員同志,對岸的兵力太少,又缺乏重武器,”古謝夫聽我這麼說,有些不甘心地辯解道:“要是我們不盡快去增援他們的話,我擔心他們很快就會被德國人趕下河。”
“我們不是見死不救,而是現在的不合適。”爲了防止古謝夫因爲一時衝動,繼續讓部隊去做無謂的犧牲,我耐心地對他說道:“敵人的炮火太密集,已經將維斯瓦河面封鎖了,要在這種情況下渡河,我們的部隊勢必會付出巨大的傷亡。還是等敵人的炮火變得稀疏以後,再嘗試強渡吧。”
說服了古謝夫,我盯着地圖上的兩個紅色箭頭髮呆,這是阿斯卡列波夫和加利茨基兩支部隊所在的位置。前者前出到居里夫人故居,而後者還堅守在瓦津基宮,兩者之間相距七八公里,很難做到相互呼應。
我指着地圖對古謝夫說:“將軍同志,你看看,我軍在西岸建立的兩個登陸場,不光面積小,而且相距過遠,彼此無法互相呼應。”
古謝夫湊到地圖前看了片刻,也點着頭說:“沒錯,他們相距太遠,任何一方在遭到德軍進攻時,另外一方都無法及時地提供支援。”他扭頭望着我問,“副司令員同志,有什麼辦法將這兩個登陸場連在一起嗎?”
“還有一種辦法,”我用手指着昨晚波蘭第三師集結的地方,對古謝夫說道:“另外再派一支部隊,從聯盟廣場出發,向西直接渡過維斯瓦河,在華沙大學這裡登陸,建立登陸場。向北,可以與阿斯卡列波夫將軍的部隊匯合;向南,可以和瓦津基宮的加利茨基互相呼應。”
本來我以爲自己的這個構想,就算不是十全十美,至少可行性也是蠻高的。誰知剛說出來,就遭到了參謀長的反對,對方一臉嚴肅地對我說:“副司令員同志,我覺得讓我軍在華沙大學附近登陸,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
“爲什麼?”我一臉懵逼地盯着參謀長,驚詫地問道。
參謀長苦笑着對我說:“副司令員同志,您有所不知,從德軍佔領華沙開始,華沙大學就變成了一個軍營。雖然我不知道里面究竟駐紮有多少部隊,但我們要想在這裡登陸,勢必會付出巨大的犧牲。”
我等參謀長說完,便謙虛地問道:“參謀長,那你覺得什麼地方適合我們的部隊登陸呢?”
“副司令員同志,您請看這裡。”參謀長的手指在地圖上,稍稍向上移了一點:“假如我們要建立新的登陸場,我建議選在王宮附近。而且這裡原來有一座橫跨維斯瓦河的橋樑,被德國人攔腰炸成了兩段。我去現場看過,被炸斷的橋面就斜搭在水面,兩邊相距不過百米,就算沒有船隻,我們的戰士也能從東岸上橋,從斜坡下到水裡,然後游到對面,再從對面的斜坡上岸。”
參謀長的意見聽起來好像挺不錯的,讓我有點心動。我扭頭望着古謝夫問:“將軍同志,您怎麼看?”
“我覺得參謀長的意見不錯,我們可以嘗試一下從斷橋這裡渡河。”古謝夫盯着地圖說道:“畢竟這是最短的渡河路線,而且德國人也不見得會注意到這個位置,我建議等天黑以後,派一支部隊試試。”
見兩人都傾向於這種渡河方式,我便幫着兩人完善細節:“我們可以在兩邊的斜坡牽上繩索,這樣一來,船上的戰士就算不用槳,也能拉着繩索過河了。”
但計劃始終趕不上變化,我們剛剛制定出通過斷橋過河的方案,立即就接到來自華沙城內的報告,部署在維斯瓦河東岸的觀察哨,發現德軍在沿河的維斯瓦大街有調動的跡象,而且還在四座斷橋的對面,構築新的防禦工事。
聽到這個報告,我不禁嘆了口氣,對兩人說道:“看來德國人還是比我們快了一步,這個渡河計劃只能放棄了。”
古謝夫也無奈地說:“好吧,我們還是等德軍的炮擊停止後,再冒險實施強渡,將對岸需要武器彈藥和兵員運過去。”
到下午的時候,德軍終於停止了對維斯瓦河的炮擊。正當我軍部隊在河邊集結,準備渡過維斯瓦河時,卻突然遭到了猛烈炮擊。後來經過了解,才搞清楚原來德國人在對岸部署了炮兵觀察所,只要一發現我軍有渡河的跡象,就立即呼喚炮火,對我軍集結和停泊船隻的位置進行猛烈的炮擊,導致我軍傷亡慘重,渡河器材也喪失殆盡。
在得到這個不幸的消息後,我苦笑着問古謝夫:“將軍同志,還能找到渡河器材嗎?”
“沒有了,”古謝夫搖着頭回答說:“都在敵人的炮火中損失掉了。就算我們從後方臨時徵集,至少也要等三到五天的時間,才能將新的器材運到華沙來。而且到現在爲止,東岸的兩個火車站還掌握在德國人的手裡,如果我們不能佔領這裡的話,渡河器材遇到後,只能在離河邊很遠的地方卸車,然後由專人運到河邊。”
“沒有渡河器材,西岸部隊急需的武器彈藥和物資運不過去,而傷員也運不下來。”參謀長憂心忡忡地說:“我擔心他們支持不了多長時間。”
“參謀長,你放心吧,假如阿斯卡列波夫將軍的部隊支持不住,他們可以沿着維斯瓦河向北撤退,那裡是茂密的森林,應該可以擺脫德軍的追擊。”雖然古謝夫對阿斯卡列波夫的部隊充滿了信心,但對加利茨基上校所指揮的波蘭軍,卻顯得信心不足:“但波蘭第三師的戰士們在面對德軍的進攻時,我擔心他們會頂不住。”
“將軍同志,我覺得波蘭第三師的戰士,在渡河作戰中表現得不錯,至少沒有像上次那樣一觸即潰。”我想到加利茨基師裡的指揮員,幾乎都是清一色的蘇軍指揮員,戰鬥力就算在短時間內無法大幅度提高,但至少也不會不堪一擊。“我相信他們要擋住衝向維斯瓦河邊的敵人,還是能夠辦到的。”
“他們已經成爲一支孤軍。”在確認我們短時間無法增援對岸後,古謝夫有些喪氣地說:“希望他們能擋住敵人的進攻吧。”
爲了讓對岸的兩位指揮員知道他們的處境,我再次給阿斯卡列波夫打去了電話,開門見山地告訴他:“師長同志,由於德軍的猛烈炮擊,我軍所有的渡河器材已經全部損失,所以在短期內,你們是什麼援助都得不到的孤軍,一切都只能靠你們自己了。”
聽完我的話以後,阿斯卡列波夫沉默了許久,纔開口說道:“副司令員同志,您放心吧,在沒有接到撤退命令以前,我的部隊會牢牢地堅守在現有的陣地上,絕對不會後退一步。”
“師長同志,敵人的兵力比你們多,裝備上也佔據着優勢,你們可不能和他們硬拼啊。”我深怕阿斯卡列波夫一時頭腦發熱,搞什麼“與陣地共存亡”,連忙提醒他說:“作爲一位師級指揮員,在指揮部隊作戰時,千萬不能和優勢的敵人硬拼,要多動動腦子,採用合理的戰術與敵人進行周旋。”
我的話可能提醒了阿斯卡列波夫,他等我說完後,立即說道:“我明白了,副司令員同志,我會以主力堅守現有的登陸場,同時派遣作戰小組深入敵人的後方去進行騷擾,使他們無法全力向我們發起進攻。”
見阿斯卡列波夫已領會了我的意圖,我對他們堅守現有的陣地是充滿了信心。結束和這邊的通話後,我又給加利茨基打去了電話,想了解他那裡的情況如何。
加利茨基顯然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不免有些慌神,在聽到我的聲音後,立即緊張地問:“副司令員同志,是不是在短時間內沒有援軍了?”
“是的,上校同志。”我不打算對他隱瞞什麼,便對他如實相告:“由於渡河器材全部損毀,所以在短時間內無法再對你們提供任何援助,一切都只能靠你們了。你應該儘快派出人手,去尋找城內還在戰鬥的起義軍,取得他們的配合,以扭轉當前的不利局面。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