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傑里科夫洪亮的聲音從耳機裡傳出,就連站在我身邊的基裡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都聽到了,他們的臉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頂!點!.我原本惡劣的心情,也因爲謝傑里科夫的這個報告,而變得愉快起來。
聽完兩個團的彙報後,我對眼前的形勢有了足夠的瞭解:一團的陣地由於經營得時間長一些,工事修築得比較完善,所以纔可以在敵人的炮擊和轟炸時,依舊在主陣地保留足夠的兵力。而三團接收的原坦克軍移交的陣地,各類工事不夠完善,炮擊和轟炸時把部隊擺在這些地方,純屬讓他們送死,所以戈都諾夫把主要的兵力撤到南坡的決定,也是無可厚非的。
我們三人回到桌邊,開始商議起反擊107.5高地的事情。阿赫羅梅耶夫首先開口問道:“師長,我們需要給三團增派援兵嗎?”
聽到阿赫羅梅耶夫的這個問題,基裡洛夫也把目光投向了我,等待我的答覆。我望了一眼桌上的地圖,衝他擺了擺手說:“不用,雖然三團一營幾乎損失殆盡,但是以他們團的實力,收復107.5高地足夠了。要知道三團現在還有一千多人,比城裡打殘的那幾個師加起來的總兵力還多。”
阿赫羅梅耶夫噓了口氣說道:“既然三團還有這麼多兵力,那麼就不用再給他們增兵了。我曾經查看過107.5高地,南坡的寬度過窄。展不開太多的兵力。”說完,他便把目光轉向了基裡洛夫,想聽聽他是什麼意見。
基裡洛夫輕鬆地說道:“三團的戰鬥力。在全師也算不錯的,況且還有那麼多的兵力,我一點都不懷疑他們奪回高地的能力。”
看來師領導的意見完全統一,我便吩咐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同志,你給莫羅佐夫上尉打電話,讓他派出季亞科諾夫少尉的重型榴彈炮分隊,立即對107.5高地實施炮擊。絕對不能讓德國人在高地上面站穩腳跟。”
阿赫羅梅耶夫在電話裡和莫羅佐夫聊了幾句後,用手捂住話筒向我請示道:“師長同志,莫羅佐夫上尉請示。是像昨天那樣只使用兩門,還是把全部的炮都用上?”
“那還用說,當然是把五門榴彈炮全用上。”我還特意向他解釋說:“反正現在也天黑了,德軍的飛機對我們的炮兵陣地構不成什麼威脅了。”
阿赫羅梅耶夫聽後點點頭。鬆開捂在話筒上的手。正打算將我的命令向莫羅佐夫複述一遍,沒想到旁邊卻傳來一個怯生生地聲音:“上校同志,我能說兩句嗎?”
我扭頭一看,原來是那位負傷的飛行員波普科夫上尉。聽到他有話要說,我點點頭,友好地說道:“說吧,上尉同志,您有什麼話儘管說。”
在得到我的允許後。波普科夫大膽地說道:“上校同志,您有所不知。德國的空軍部隊如今裝備了大量的夜航機,也就是就算是在晚上,他們也可以像白天那樣對我們的陣地進行狂轟濫炸的。我們的部隊在幾個月前的哈爾科夫戰役中,就吃過敵人這種飛機的虧。”
波普科夫這個專業人士的話,讓正準備傳達命令的阿赫羅梅耶夫變得躊躇起來,他爲難地望着我,看我將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皺着眉頭思考着波普科夫的話,如果不動用榴彈炮分隊的話,攻擊107.5高地的部隊,就會傷亡慘重;如果動用的話,有可能真的出現上尉所說的那種情況,敵人出動夜航機來對我們的炮兵陣地進行轟炸,到時師裡的重武器可以就損失殆盡了
。
見我半天不說話,不光阿赫羅梅耶夫着急,就連基裡洛夫也有點急了。由於阿赫羅梅耶夫的職務比較低,不敢隨便打斷我的思路,所以他只是握着話筒焦急地望着我的,等待我的答覆。而基裡洛夫卻沒有什麼顧忌,他見我遲遲不回答,便毫不客氣地問道:“奧夏寧娜同志,您想好了嗎?這榴彈炮分隊,到底是用還是不用?”
我在這時終於下定了決心,於是果斷地命令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原命令不變,還是把所有的榴彈炮都投入戰鬥,告訴季亞科諾夫少尉,要充分發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大無畏革命精神,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用炮火把佔領高地的敵人打垮,掩護三團所實施的反擊。”
阿赫羅梅耶夫使勁地點點頭,衝着話筒大聲地重複着我的命令:“戈都諾夫上尉,師長命令,立即把所有的榴彈炮都投入戰鬥,告訴季亞科諾夫少尉,要充分發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大無畏革命精神,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用炮火把佔領高地的敵人打垮,掩護三團所實施的反擊。”
基裡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繼續和下屬部隊進行溝通時,我把波普科夫叫到了一旁坐下,先關切地問他:“上尉同志,您的傷勢不要緊吧?”
波普科夫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纏着紗布的額頭,笑着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回答說:“上校同志,謝謝您的關心,我受的都是皮外傷,不影響我在回到部隊後就立即投入戰鬥。”
聽他自己說傷勢不重,我也就放心了許多,接着把話題一轉:“波普科夫上尉,您知道德軍的野戰機場在什麼地方嗎?”
波普科夫倒是個機靈人,聽到我這麼問,立即聞絃歌而知雅意,面帶着微笑試探地問:“上校同志,假如我沒有猜錯的話,您是打算派部隊去襲擊敵人的機場吧?”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我還沒有問到主題,他居然就猜到了我想問的內容。我點了點頭,默認了自己打算派部隊的去偷襲德軍野戰機場的打算。同時反問道:“波普科夫上尉,您覺得這個計劃可行嗎?”
本來以後他會爲我補充完善偷襲行動方面的一些細節,甚至還爲我提供德軍野戰機場所在位置的信息。沒想到他卻搖搖頭,惋惜地說道:“上校同志,雖然您的想法很大膽,但據我看來,根本沒有實施的可能?”
他的話讓我大吃一驚,我連忙反問道:“波普科夫上尉,您爲什麼說呢?”
波普科夫站起身。禮貌地向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接着率先來到了桌邊,俯下身子指着桌上的地圖對我說:“上校同志。您請看,從敵機飛來的方向看,德軍的野戰機場,肯定是擺在頓河以西。如果您要派部隊偷襲的話。就必須從敵人的戰鬥隊列中穿過,行軍一兩百公里然後再渡過頓河。而且您派出的部隊還不能少,否則根本無法突破德軍的警戒。一支規模不小的部隊,要在敵人的戰鬥隊列中間徒步行軍一兩百公里,除非德國人全部是瞎子聾子,否則絕對不可能發現不了這支部隊。”
聽完波普科夫的話,基裡洛夫嘆口氣,一張臉心事重重地說:“波普科夫上尉說得對。假如德軍的機場就在離我們防線不遠的地方,我們去偷襲。還有成功的希望。可從如今的情況來看,機場在頓河西岸的可能性最大,我們想再去偷襲,是不太可能了。”
雖然我知道兩人的話都有道理,卻依舊不甘心地問波普科夫:“上尉同志,你們空軍對敵人的機場和後勤基地,實施過轟炸嗎?”我心裡想的是步兵沒法偷襲德軍機場,用我們的空軍去轟炸總行吧?只要炸燬了敵人的機場,摧毀了機場上的飛機,至少在未來的一段日子裡,我們不用被敵機炸得灰頭土臉吧
。
波普科夫想了想,表情凝重地說道:“我們以前曾經轟炸過德軍的機場,但是由於機場的防空力量很強大,我們執行任務的轟炸機羣,不得不在離機場很遠的地方,就過早地採取規避防空火力網的戰術動作,因而很少有效地摧毀敵人的目標。也就是說,我們採取的這種空襲行動,常常導致我們的飛機徒勞地往返於我軍機場和轟炸目標之間。”
聽波普科夫提到規避防空火力網的戰術動作時,我的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米國的一名空軍將領柯蒂斯.李梅,以及他對轟炸機的編隊形式和轟炸技術所進行的大膽革新,和著名的交錯式飛行編隊。想到這裡,我胸有成竹地對波普科夫說道:“上尉同志,我給你們空軍提個建議,可以讓你們以最小的損失消滅更多的目標。”
波普科夫聽我這麼說,有疑惑的眼神望着我,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對於他的這種反應,我也能理解,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一個步兵指揮員,對空軍方面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外行,給他們提建議確實有點班門弄斧的感覺。
看到不光是波普科夫,就連基裡洛夫、阿赫羅梅耶夫的臉上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我自顧自地說道:“下次你們再對敵人的實施轟炸時,不要再採取規避戰術動作。”
“上校同志,您的意思是,我們的轟炸機,在面對敵人的地面防空炮火,不採取任何的規避戰術動作?”
“是的!”我肯定地回答道。
“您知不知道,這樣一來,我們的飛機有可能還沒有飛到目的地,就被敵人的防空火力全部擊落了。”波普科夫面帶怒氣地說道,假如不是因爲我軍銜比他高很多的緣故,他沒準都衝着我破口大罵了。
“波普科夫上尉,稍安勿躁,請坐下。”我招呼他坐下後,耐心地向他解釋說:“我以前當過高射機槍手,我非常清楚地知道,在防空部隊和戰機之間的較量中,處於下風的永遠是防空部隊。飛機在實施完規避戰術動作後,要想攻擊對方目標的話,最後還是需要回到遠處,來面對來自地面的防空火力網。……”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波普科夫便豁然開朗,連忙接過話題興奮地說:“上校同志,我明白了,與其在實施規避戰術動作時浪費時間,不如直接撲向攻擊目標。反正敵人的防空火力網雖然密集。但對我們構成的威脅卻遠遠沒有我們想象的大,這樣一來,我們就能以最新的損失擊中更多的目標。”
聽到他領會了我的意圖。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心裡暗自稱讚:孺子可教也。
波普科夫拿起桌上的筆和記事本,擡頭禮貌地問我:“可以嗎?”我知道他是想把剛纔所說的內容記錄下來,所以爽快地同意了。
看着他埋頭在記事本快速地寫着,我本來很想還想把李梅將軍創造的“交錯式”編隊飛行戰術一併告訴他的,但想到自己也只知道這個名詞,而不知道具體的內容。要是他多問幾遍的話,我就會穿幫,所以也就沒再提這事。
拉祖梅耶娃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我的身邊。將一份電報遞到了我的手裡,並低聲地報告說:“師長同志,集團軍司令部給您的電報。”
我拿起電報看的時候,基裡洛夫就緊張地問道:“師長同志。司令員又有什麼新的命令?”我理解他的這種失態。是因爲107.5高地的失守和高射炮擊落了自己的戰機所引起的。
我在看完電報上的內容後,連忙安慰他說:“政委同志,不用擔心,司令員通知我們,說對敵人的反擊將在後天凌晨展開,讓我們師在反擊開始前,一定要確保馬馬耶夫崗不被德軍奪去
。”說到這裡,我瞅了一眼正在記事本上疾書的波普科夫。小聲地對基裡洛夫說道:“關於高地失守和高射炮誤擊我方戰機的事情,司令員應該還不知道。”
基裡洛夫聽後打了一個哆嗦。小聲地徵求我的意見:“奧夏寧娜同志,高射炮誤擊事件可以暫時不管,畢竟不是我們的責任,但高地失守這事怎麼辦,需要向司令員彙報嗎?”
我聽他這麼說,連忙點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高地失守的事情,必須要向司令員報告,否則等他們通過其它的途徑知道這個消息,你我都會有麻煩的。”說到這裡,我把拉祖梅耶娃叫過來,吩咐她:“中尉同志,請你馬上給集團軍司令部發報,說德軍攻佔了我們的107.5高地,我們正在組織部隊進行反擊。”
雖然我表面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我心裡還是忐忑不安,深怕崔可夫得知這個消息後,會在一怒之下就將我撤職。不過我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崔可夫的電報很快就回了過來,上面只有簡短的一句話:“什麼時候能奪回陣地?”
我手裡捏着剛收到的電報,扭頭吩咐站在桌邊的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同志,給炮兵營打電話,讓他們立即對107.5高地進行炮擊。”接着把頭轉過來,對一直望着我的報務員娜佳說,“立即和三團進行聯繫,就說我要和戈都諾夫上尉通話。”
在娜佳呼叫三團的時候,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連忙衝着阿赫羅梅耶夫喊道:“對了,參謀長同志,讓莫羅佐夫再派幾個飛雷炮小組到高地的南坡,就算我們的炮彈不能抱陣地上的敵人全炸死,那麼我們的炸藥包也可以送他們去見上帝。對了,讓他們多帶點炸藥包,如果人手不夠的話,讓普加喬夫上尉派霍魯紹夫的一營幫着他們扛炸藥包。”
等該吩咐的都吩咐了,娜佳也聯繫上了戈都諾夫,她連忙把耳機和送話器向我遞過來,同時說道:“師長,和三團已經聯繫上了,戈都諾夫上尉在等待您的命令。”
我對戈都諾夫交代的話很簡短:“上尉同志,等炮兵營的炮擊結束後,你就立即以連爲單位,向高地發起反擊,務必要把陣地給我奪回來。”
基裡洛夫走到我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奧夏寧娜同志,司令員那邊該怎麼回覆?”
他不提醒,我還真忘記了崔可夫剛發來的電報,心裡計算了一下敵我雙方的實力後,果斷地命令拉祖梅耶娃:“中尉,給司令部發電,說我們在兩個小時內,一定會把陣地從敵人的手裡奪回來。”
“您真的有把握,在兩個小時內把陣地奪回來?”基裡洛夫有些懷疑地問道。
雖然我此刻對能否奪回陣地也心中沒底,但在這種時候卻不能有半點猶豫,我還是硬着頭皮回答說:“政委同志,我相信我們的戰士,相信以他們戰鬥力和頑強的戰鬥精神,一定會在規定的時間內,奪回屬於我們的陣地。”說完,衝拉祖梅耶娃一回事,果斷地命令她,“立即把這份電報發給司令部。”
就這樣,一份寫着“兩小時內奪回陣地”的電報,經拉祖梅耶娃的手發給了集團軍司令部。在她發報時,洞外傳來了隆隆的炮聲,這是季亞科諾夫的重型榴彈炮分隊,開始炮擊佔領高地的德軍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