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中間有一座小小的教堂,人站在鐘樓上,藉助望遠鏡可以清楚地觀察到方圓十幾裡範圍的情況。爲了更及時地瞭解戰場的戰鬥進行情況,我把指揮部搬到了這裡。
我站在鐘樓上,用望遠鏡看着遠處正在挖掘戰壕的部隊,有些不解地對博羅達說:“參謀長同志,我有點不明白。通常部隊駐紮在村子裡,指揮員們都喜歡把指揮部設在教堂裡,一是因爲寬敞,可以容納指揮部所屬的衆多單位;二是建築物結實,即使被炸彈或炮彈擊中,也沒那麼容易倒塌。可多羅費耶夫上校他們爲什麼不選這裡,而把指揮部設在了一個普通的民宅裡呢?”
站在我旁邊的博羅達聽到我的問話,苦笑着回答說:“師長同志,關於這個問題,我曾經問過師裡的其他指揮員,聽他們說,多羅費耶夫師長剛進入這個村子時,曾有不少人都建議他把指揮部設在這裡,結果被他拒絕了。”
“爲什麼?”我放下望遠鏡,好奇地問道。
“多羅費耶夫師長說:這裡的目標太明顯,一旦遭遇德軍進攻,這裡很容易成爲德軍炮兵或者空軍的攻擊目標。”
“貪生怕死!”我給多羅費耶夫上校下了這麼一個結論後,又重新舉起了望遠鏡。
“師長同志,”博羅達突然對我說道:“也不知道阿夫圖霍夫上尉的獨立話務連,現在有沒有搬到教堂裡來,待會兒我們和前線的聯繫,可全指望着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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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下去看看吧。見到上尉,順便告訴他,待會兒戰鬥打響後,要及時地派人把戰報送到鐘樓上來。”
“是!”博羅達答應一聲。轉身下了鐘樓。
遠處,高加索夫營的戰壕早已挖好,大多數的戰士正或蹲或站地在戰壕裡。也有一些人直着腰在交通壕裡到處走動着。近處,是正在忙碌的戰鬥營。戴着鋼盔的戰士們彎着腰在挖戰壕,也許因爲天氣熱的緣故,不少戰士脫掉了身上的軍裝,赤**上身在賣命地揮動着鐵鍬。坦克連的七輛坦克,在戰壕後一字排開,黑洞洞的炮口指向防禦陣地的正面。
就在這時,博羅達沿着旋轉樓梯小跑着上了鐘樓。大聲地向我報告說:“師長同志,游擊隊的電報來了,德國人已經出動,正在向我們的方向開來。”說着將一張電報紙遞給了我。
我接過電報紙。低頭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着:“德軍的先頭部隊已於下午三時離開皮亞特尼察村,開路的是一輛裝甲車和兩輛滿載着士兵的卡車。”看完,我把電報紙遞還給博羅達,不以爲然地說:“參謀長同志。德國人就出來了這麼點兵力,我們第一線的部隊就足以將他們全殲。”
博羅達見我有些輕敵,連忙提醒我說:“師長同志,您可不能輕敵啊。要知道,這只是德國人的先頭部隊。村子裡究竟有多少部隊和什麼樣的技術裝備,我們現在還不得而知。也許戰鬥一打響,德國人的坦克和炮兵部隊就會出動,沒準還會出動飛機對我們的陣地進行狂轟濫炸,到時纔是一場真正的惡戰。”
聽博羅達這麼一說,我的臉不禁微微一紅,連忙岔開話題,吩咐他說:“參謀長同志,你去問問繞到敵軍後方去的步兵營到達什麼位置了?順便再通知高加索夫少校,說德國人已經出發,很快就會到達他的陣地前方,讓他的部隊隱蔽好,在戰鬥打響前,千萬不要暴露。”
看到博羅達正沿着樓梯往下走,我又叮囑他一句:“博羅達同志,你下次上來時,最好帶一名通信兵上來,這樣的話,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代勞。”
“好的,師長同志。”博羅達答應一聲又下樓去了。
德軍先頭部隊的裝甲車和卡車,在一個小時後進入了我的視線,領頭的是一輛裝甲車,一名戴着大檐帽的德軍軍官上半身探出艙口外面,雙手撐在車頂,身體隨着裝甲車的劇烈顛簸而來回晃盪。當裝甲車離高加索夫營的陣地還有五百多米的時候,他伸出戴了白手套的右手向路邊一指,裝甲車馬上一個急剎停在了路邊。跟在後面的卡車也跟着急剎車,緊緊地貼着裝甲車的尾巴停了下來。
那名軍官舉起望遠鏡對着高加索夫營所在的戰壕仔細地觀察,畢竟戰壕是新挖的,那些堆在陣地前的新土一眼就能看出來。德國人在觀察時,我軍的戰士都蹲在戰壕裡,把身子埋得低低的,誰也沒有貿然探出身體去查看德國人到什麼地方了。雖然我軍的戰士隱蔽得很好,但我的心還是提到了嗓子眼,深怕會有戰士按捺不住,擅自開槍射擊,驚動了德國人。
德軍軍官觀察了一會兒,見戰壕裡沒有絲毫的動靜,可能以爲是一條廢棄的防線,也就沒再繼續觀察,擡起右手向前一揮,裝甲車又緩緩地向前開動了。裝甲車開出一段路後,那兩輛卡車的司機才重新發動了車輛,遠遠地跟了上來。
看到裝甲車又繼續往前開,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心裡祈求他們再開快點,好早點壓上我軍埋設的反坦克雷。
“轟!”的一聲巨響,德軍的裝甲車在離陣地一百多米遠的地方,終於壓上了一顆反坦克雷,火光中裝甲車零件被炸的滿天飛舞,車上軍官和士兵都被炸成了肉泥。
爆炸聲就是射擊的命令,高加索夫營的戰士紛紛把槍架到了壕沿上,對着德國人的卡車就扣動了扳機。在密集的槍聲中,德國人卡車再度停了下來,車上的士兵紛紛往車下跳。由於我軍的火力猛烈,又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有些士兵還沒來得及從車上跳下,就被亂槍打死,屍體不是直接倒在車廂裡,就是垂掛在車廂擋板上。跳下車的士兵躲在車後,以車爲依託開槍拼命還擊。
高加索夫營的戰士沒有貿然發起衝鋒,在用機槍、衝鋒槍、步槍和德軍士兵對射的同時,還架起了迫擊炮對卡車進行轟擊。但幾發迫擊炮彈準確地命中了其中一輛卡車,並將其炸成碎片後,德軍的抵抗被徹底瓦解,五六名倖存者從另外一輛卡車旁逃開,連滾帶爬地朝遠處的森林逃去。
戰鬥剛剛結束,我正在看一些戰士離開戰壕,前去打掃戰場,忽然聽到了阿夫圖霍夫上尉的聲音:“師長同志,高加索夫少校打來的電話。”
我扭頭一看,只見阿夫圖霍夫手裡拿着個話機,肩上還挎着卷電話線,沿着旋轉樓梯走了上來。我連忙迎過去,衝他禮貌地笑了笑,然後從他的手裡接過了電話,拿起話筒大聲地說:“是高加索夫少校嗎?”
“是的,師長同志。”話筒裡傳來了高加索夫興奮的聲音:“戰鬥已經順利結束,炸燬德國人裝甲車和卡車各一輛,擊斃德軍五十餘人,我軍沒有傷亡。”
“好樣的,高加索夫同志。”我大聲地稱讚了他一句,同時又提醒他:“不過你可不能驕傲哦,這只是德國人的先頭部隊,艱苦的戰鬥還在後面。”
“放心吧,師長同志。”高加索夫不無自豪地說:“像這樣的敵人,來得再多,也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營在這裡,別說堅守一天,就算是堅守十天也沒有問題。”
“少校同志,我再次提醒你,戰鬥纔剛剛開始,你要克服輕敵思想,要做好打硬仗惡仗的準備。好了,你去督促戰士們把工事再加固一下,免得被德國人的大炮一轟,就被炸壞了。”
我還真有烏鴉嘴的潛質,半個小時後,高加索夫的陣地就遭到了德軍的炮擊。根據游擊隊的情報,德國人在得知先頭部隊遭受重創後,馬上又出動了大部隊。除了乘坐卡車的步兵外,還有裝甲部隊和炮兵。他們的炮兵在離開村子五六公里後,在一片開闊地佈設了炮兵陣地,根據炮兵觀測員的指示,開始了向高加索夫營的陣地進行炮擊。
德軍的炮彈呼嘯着落在了長長的戰壕前後,我軍的前沿陣地迅速地被爆炸的硝煙所籠罩。剛剛打了勝仗的高加索夫營的戰士們,笑聲都還沒停止,就遭到了德軍的猛烈炮擊,巨大的反差,讓戰鬥經驗不足的戰士們慌了神。
我放下望遠鏡,皺着眉頭看着那些落在戰壕四周接二連三爆炸的炮彈,心裡盤算着該怎樣做,才能讓德國人這該死的炮擊停下來。就在這時,我突然聽旁邊的博羅達驚呼:“師長同志,您快看,有人從戰壕裡跑出來了。”
我重新舉着望遠鏡向前沿望去,只見從硝煙裡鑽出不少我軍的戰士,他們沒有向前方衝鋒,而是調頭拼命地往二線陣地跑。他們臨陣脫逃了?!我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接着我惡狠狠地想到:我應該在後面佈置一支督戰隊,對於這些臨陣脫逃者,一律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