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助大雪的掩護,我們的部隊快速地接近了車站的廢墟。
交戰雙方的槍炮聲掩蓋住了我們行動的聲音,以至於我們到達廢墟的時候,圍攻車站的德軍也沒有絲毫的察覺。一進入指定的攻擊位置,不等我下達命令,伊沙耶夫就主動把炮兵連在廢墟的外圍展開,十幾門50、82毫米口徑的迫擊炮的炮口對準了前方。
說來也奇怪,我們正準備開始進攻的時候,雪突然慢慢地變小了,很快便完全地停了下來。雪一停,視野頓時豁然開朗,我驚奇地發現我們所待的位置,和德軍所佔據的陣地之間居然還隔着一條十來米的馬路。我軍原本在這裡也修築了不少的街壘和工事,不過在遭受德軍的飛機轟炸和大炮轟擊以後,已經變成了一片片悽然的廢墟,廢墟上橫七豎八地鋪滿了陣亡者的屍體,既有德軍的也有我軍的,相比之下,作爲防禦一方的我軍戰士的屍體更多一些。
再向遠處望去,剛纔看到的那輛德軍坦克,也許剛纔向前衝的時候太肆無忌憚了,炮筒居然從一輛報廢的公交車框架裡穿了過去,如今公交車的車身正掛在炮管上。掛着這麼一個龐然大物,要去撞大樓的牆壁就有些力不從心了。幾次衝到牆邊進行撞擊,都因爲車身所起的緩衝作用,而沒有達到目的。
“開炮!”我身旁的伊沙耶夫突然大喊了一聲,把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我嚇了一跳。隨着“咣,咣,咣!”一連串的炮彈出膛的聲音,十幾發炮彈呼嘯着飛向了德軍。炮彈準確地落在了德軍扎堆的位置,一顆接一顆不間斷地爆炸着,氣浪把爆點附近的物體都高高地揚到了空中,德軍士兵被炸得血肉橫飛。不少被炸飛的磚石瓦塊劈劈啪啪地打在了我們隱蔽的瓦礫堆上,看到這個情形,我暗自感到慶幸,幸好沒有在炮擊的同時發動進攻,否則這飛濺的磚石就會給我們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德軍的士兵被我們的突然襲擊打蒙了,很多人端着槍趴在原地四處張望,迫切地想搞清楚打擊來自何處。就在他們發愣的同時,炮兵連的第二輪炮彈又打了出去,讓更多的敵人帶着疑問去見了上帝。
見到步兵遭到炮擊,德軍的那輛坦克慌忙向後猛退了過來,還不停地轉動着炮塔,估計想把那輛礙事的公交車摔掉。不過炮兵沒有給它脫身的機會,幾發炮彈呼嘯着直奔坦克而去。除了一發在旁邊爆炸外,其餘的炮彈都準確無誤擊中了車身。被大火和濃煙包裹着的坦克,掙扎着往回又退了一截路,便徹底癱瘓了,坦克手一個都沒能從裡面逃出來。
又一輪炮擊炮彈呼嘯着落到了德軍的陣地上,被爆炸氣浪掀到空中的碎石,除了少數落到我們的陣地上,剩下的部分全均勻地撒佈在德軍的陣地上,把那些暫時沒有被炮彈光顧到的德國兵砸得鬼哭狼嚎。
我猛地站起身來,端起衝鋒槍衝着德軍的陣地打了一個扇面,將幾名爲了躲避落石而站起來亂跑的士兵打倒。槍聲就是命令,幾乎是在我射擊的同時,周圍驟然響起了爆豆般密集的槍聲。
我高舉起槍口還冒着青煙的衝鋒槍,正想大聲地發出進攻的命令,沒想到戰士們已經吶喊着一躍而起,紛紛躍上了瓦礫堆,端着槍邊衝邊射擊。看到這種情形,我暗暗點頭,看來這幾個連長都還不錯,懂得把握戰機,知道什麼時候是最佳的出擊時機。
不光左右兩翼的部隊全線出擊,就連我的警衛排也端着槍衝了上前,在這種情況下,我不可能還待在原地不動,於是我也握緊了衝鋒槍,跟在戰士們的後面向前衝。
戰士們的攻擊速度很快,十幾米的距離一下子就衝了過去。當我越過瓦礫堆,踏上分開兩軍陣地的公路時,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
就在這時,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來了一串子彈,我周圍的幾名戰士紛紛中彈倒地。站在我前面的那名戰士,身體向後一仰,向我猛撞了過來。慌忙之中,我急忙伸手去扶他,結果被巨大的慣性衝得連退幾步,如果不是此時後面突然有人扶住了我,估計我已經摔倒在這泥濘不堪的馬路上了。
我扭頭一看,扶我的原來是阿吉,他從我手中接過戰士的遺體,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阿古明特跑到了我的身邊,半蹲着舉槍向前方瞄準。我順着他槍指的方向看過去,原來開槍的是躲在公交車殘骸裡的十幾個德國兵。他們躲在車廂裡,端着槍向衝鋒的戰士們瘋狂掃射,不少戰士已經倒在了他們的槍口之下。
隨着我身邊響起的一聲槍響,一名德軍把手中的槍一扔,捂住胸口從車窗的位置栽了出來。剩下的德國兵,又被戰士們密集的火力擊斃了五六個,而剩下的在打空了衝鋒槍的彈夾後,大聲喊叫着高舉雙手向我軍投降。不過戰士們早就打紅了眼,這個時候就是想停也停不下來了,密集的子彈還是向車廂裡射去。最後除了兩個運氣特別的好成爲了俘虜以外,其餘都被亂槍打成了篩子。
戰場上的射擊聲漸漸稀疏下去,然後便徹底陷入了沉靜。
對面大樓裡的守軍,從我軍的炮擊開始,他們就停止了射擊,躲在樓裡靜觀其變。如今見戰鬥結束,纔有人從窗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不過爲了防止發生誤會,他們先把一面佈滿了彈孔並燒燬了一個角的軍旗從窗口伸了出來,使勁地擺動了起來,以表明他們的身份。看到我們的人慢慢向大樓圍攏過去,樓上有人探出頭來,大聲地喊道:“喂,同志們,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我們是1077團獨立營的,你們是哪一部分?”費爾斯托夫少尉站到樓前大聲地回答。
“我們是1077團一營三連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麼獨立營,你們到底是哪一部分的?”隨即聽見說話的那人在樓裡下命令:“全體都有,準備戰鬥!”
看到窗口裡伸出的槍口,我們的戰士也不甘示弱,紛紛把自己手中的槍對準了大樓。在這劍拔弩張的情況下,我急忙快步上前,衝着費爾斯托夫說:“讓戰士們把槍都放下,你沒看見樓裡飄着我們的軍旗嗎?”
看見大家把武器都放下了,我才獨自一個來到了樓下,擡頭衝上面大聲地說:“我是方面軍特派員奧夏寧娜中校,我帶領的這支部隊是在敵後臨時組建的。你是哪一部分的?”
“奧夏寧娜中校?”“沒錯,是她,是中校同志。”樓裡傳來了幾個人興奮的對話。不一會兒的工夫,從剛纔被德軍炮彈轟開的洞口鑽出幾個人來,幾步便來到了我的面前。領頭的一個上士向我立正敬禮,大聲地報告:“報告中校同志,上士熱利亞向您報道!”
熱利亞,名字聽起來倒是挺熟悉的,我正在回想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名字,阿吉上前在我耳邊低聲地說:“指揮員同志,這個熱利亞,您前幾天還命令他護送被解救那些同志回防區的,難道您忘記了嗎?”
聽阿吉這麼一說,我頓時恍然大悟,急忙上前拉着熱利亞的手說:“原來是您啊,上士同志,沒想到我們在這裡見面了。”
“是的,”他用雙手握住了我的手,激動地說:“中校同志,可把您盼回來了……”沒等他的話說完,遠處突然傳來一個人的喊聲:“德國鬼子上來了!”
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周圍的人不禁有些慌亂起來,我趕緊把手從熱利亞的手中掙出來,回身衝着人羣下命令:“準備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