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離開公路,繼續向東北方向的沃洛克拉姆斯克前進。
因爲有輜重、傷員和俘虜的存在,所以整個隊伍的前進速度比戰鬥前慢了許多。費爾斯托夫和盧金帶領的一連,和大部隊拉開了兩百米的間隔,走在整支部隊的最前面,他們以班爲單位,向前搜索前進。
越往東北方向走,前方傳來的槍聲就越密集。我和巴甫洛夫站在一個小山丘上,觀察着槍響的地方,從望遠鏡裡可以看到,前方硝煙翻滾烈焰騰空,伴着不時騰起的大團火光,還可以清晰地聽到幾聲零星的爆炸聲。
“巴甫洛夫,前面戰鬥的是什麼地方?”我放下望遠鏡,扭頭問站在旁邊的營政委。聽到我的問話,他舉起剛繳獲的德制望遠鏡仔細地朝發生激烈戰鬥的地方看了一會兒,然後用肯定的口吻回答我說:“指揮員同志,從方向上看,是沃洛克拉姆斯克的汽車站。”
“哦!”我若有所思地說:“前天晚上我和羅科索夫斯基將軍聯繫的時候,他曾經提到過,說當時德軍佔領了沃洛克拉姆斯克的汽車站,而潘菲洛夫師長正在組織兵力進行反擊,力圖把德軍從車站裡趕出去。已經過了兩天了,也不知道現在是我軍在攻擊車站,還是德軍在進攻車站?”
“不管車站如今在誰的手裡,只要槍炮聲還沒有停止,就表示我們的人還在戰鬥。”巴甫洛夫放下望遠鏡,平靜地對我說:“我們應該去幫他們一把。”
“好吧,巴甫洛夫指導員,您去把連長們都召集起來,我要給他們佈置戰鬥任務。”
“是!”巴甫洛夫答應一聲,然後轉身就往山丘下跑,跑了沒兩步便停了下來,扭頭對我說:“中校同志,這次您可不能再讓我待在後面聽槍炮聲了。”
我苦笑了一下,回答他說:“沒問題,這次我一定會讓你參加戰鬥的。”
功夫不大,幾十名連排長紛紛從各個方向跑上了山丘,在我的面前停了下來,整齊地排成了兩行。站在隊列最前面的費爾斯托夫上前一步,敬禮後向我大聲地報告說:“中校同志,全體指揮員集合完畢,請您指示!”
我等費爾斯托夫回到隊伍裡以後,才揹着手走到了隊列的前面,先咳嗽了一聲,然後指着槍炮聲密集的地方,開門見山地問他們:“你們看,前方就是沃洛克拉姆斯克汽車站,我軍正和法西斯匪徒在進行着激烈的戰鬥,我們該怎麼辦?”
連排長們都望着我不說話,大家的表現讓我很不滿意,因爲眼前並未出現我想象中的情景:我原以爲,我們幾個小時前纔打了場漂亮的伏擊戰,那麼這些指揮員應該個個參戰情緒極度高漲纔對,豪言壯語是難免的,爲了誰能打頭陣他們會爭得個面紅耳赤。我的目光再次巡視了一遍,見他們的表情還是一成不變,仍在一言不發地瞧着我,我才意識到他們已經習慣了服從,上級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怕是錯誤的,也要不打折扣地執行。東西方的文化始終存在了差異,可我始終還在用東方人的思維來考慮問題,難怪會出現這種尷尬情況。
既然大家都不發表意見,那麼我就按照我的想法來佈置任務,我面無表情地向他們發佈着一系列的任務,首先點了幾個熟悉的名字:“費爾斯托夫、巴甫洛夫、盧金、薩波丘克、伊沙耶夫!”
“到!”五人整齊地答道,然後同時向前邁了一步。
“你們所率領的一連、二連及炮兵連,隨我到汽車站去增援。”
“是!”五人退回了隊伍之中。
“雷斯達耶夫!”
“到!”
“你帶領三連,護送輜重、傷員回316師的防線去。”
聽到我這樣的命令,他的臉上都流露出了很不高興的神情,他向我抱怨說:“中校同志,剛纔的伏擊戰,我們三連在後面聽了半天的槍炮聲,戰士們就有不少的情緒。現在好不容易又盼到要打仗了,結果您又……,您看這……這樣的話,同志們的思想怕轉不過彎來。”
聽到他說這話,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心說思想轉不過彎的人是你吧,要是你早點跳出來說這話,我一定安排你去參加戰鬥,這個時候再說就晚了,不過我還是要向他耐心解釋:“雷斯達耶夫同志,你應該知道,由於傷員和俘虜的存在,已經讓我們隊伍的行軍速度大大減慢了。如果再按照現有的速度走下去,估計等我們趕到車站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我們的增援也就失去了意義。明白了嗎?”
“完全明白,中校同志。”他不情不願地回答了我一句。
“不過,既然三連的同志想參加這次戰鬥,我一定會達成他們願望的。”步兵連是我按照四四編制組成的,下轄四個排,每個排下轄四個班,全連180人。經過剛纔的戰鬥,一連、二連都有不同程度的減員,如果要發起進攻的話,就需要給他們補充兵力。如今就只有三連是齊裝滿員,因此我打算從他們這裡抽調人手,所以纔有這麼一說。
“真的?!”聽到我這話,雷斯達耶夫的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不錯,在剛纔的伏擊戰中,一連、二連都有不同程度的傷亡,所以我決定,從三連的每個排裡抽出一個班,補充到一連、二連裡去。”
“可是……”雷斯達耶夫還想辯解,便卻被我還不客氣地打斷了:“我答應過你,讓三連的戰士參加戰鬥,我可沒有食言哦。”我心說我只答應讓三連的戰士參加戰鬥,可並沒說也要讓你參加戰鬥。
“是!”他向我敬了一個禮,失望地退回到了隊列中間。
三連很快就集結完畢了,留下了那些被抽調出來的戰士,剩下的人跟着雷斯達耶夫出發前往東北方向的防區。雷斯達耶夫帶領部隊經過我山丘下時,獨自停下腳步,衝着我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過了很久才把舉起的手放下。
正當我目送着三連遠去,身邊突然響起了阿古明特的聲音,我的警衛排長對我說:“指揮員同志,您應該跟着他們離開!”
“爲什麼?”我不解地問道。
“因爲您是女人啊!您也知道這次的戰鬥很危險,沒準我們這些人全部都會犧牲,我們沒有權利讓未來的媽媽陪着我們去冒險!”
他的話讓我很感動,至少他是關心我的。但我還是用平靜的語氣說:“戰場上沒有男女之分,我們都是軍人。”停了一下,又問:“部隊都集結好了嗎?”
“好了,補充的戰士都進了連隊,我是過來請您去做指示的。”
“沒啥指示的,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