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建康七年】
門房老趙聽到門口有人通報,那聲音架勢不尋常,聞着那來頭趕緊出來查看,不曾想卻是吏部參政袁初廉的轎子。老趙有些摸不到頭腦,吸了口氣對那下人行了禮。
那個下人打扮的也十分恭敬:“請問魏大人今日在府上麼?”
老趙是翰林院的門房,不是魏池的門房,所以他一愣之後也好好地想了想,最後說:“這……還真說不準,訪客要錄名,大人們進出是不錄名的,小人也還是要去看看纔能有個準話。”
行了禮,老趙趕緊往魏池的院子來,敲了門便問益清:“大人在麼?”
益清不知所以,點了點頭。魏池聽了響動,站起身來,只見老趙和益清說了幾句,匆匆的出去了,而益清也是一副慌慌張張的模樣,小步並作大步往裡趕。
“大人,是吏部參政袁初廉大人。”
魏池收了手上的筆墨,心想這些人倒來得快!離自己接任還有好幾天,竟然毫不掩飾的來個登門拜訪。笑一聲,對益清說:“讓陳虎備茶,拿最好的出來。”
袁初廉五十有一,儀表堂堂。吏部的人很少來翰林院,他的轎子往路中間一架,明眼的人都多看了幾眼。袁大人下了轎,恰恰遇上了翰林博士李賢舸,李大人上下瞧了這人一番,禮儀上拱了拱,大體猜到是來找誰,強忍了冷笑側身讓了一條路出來:“袁大人請。”
“客氣。”袁初廉和藹一笑,進了翰林院的大門。
魏池的院子離翰林院大門挺遠,算是內院了,等這一行人慢騰騰顛過來,魏池早已換好了官服站到了門前。
“屬下魏池,拜見袁大人!”等魏池行了跪禮,袁初廉趕忙攙魏池起身。
“不是公事,莫要多禮了。”袁初廉笑道:“魏大人也不試試新官服?”
魏池也跟着笑道:“大人莫要嘲笑屬下。”
“哪裡哪裡,”袁初廉接過益清奉的茶,微聞了聞:“魏大人這次又不是換補子,連袍子都是新的了,可不是要看看合不合身?……嗯,這茶不錯。”
魏池也隨着袁初廉入了座:“這是雨前茗前。”
“哦!”袁初廉一驚:“魏大人哪裡來得這樣好的東西??”
魏池笑道:“屬下也是才得的,今年入京的茗前只有兩斤是雨前和着露氣摘得,皇上留了一斤,各分了半斤給了燕王陛下,秦王陛下。燕王惦記着屬下回京了,就派人送了三兩過來。袁大人飲的這是頭一壺呢,就不知滋味可好?”
袁初廉微微一愣,隨即恢復了自如:“好茶!好茶!好茶!……只是……更該配個好些的童子……哈哈哈哈。”
魏池也笑了,搖搖手道:“當年屬下還在書院的時候,老師就曾說過,屬下泡的茶,那是書院一等一的難吃。可見這教誨倒是真的!”
“失禮失禮!!”袁初廉連聲道:“勞駕您親自動手,我可不能說三道四的!”
兩人又是客氣笑談了一番。
袁初廉捧着手上普白瓷茶盅,把玩着那盅蓋兒琢磨着那話要怎麼說出口。
“魏大人可知道豐露?”
魏池點頭:“各處衙門常喝的茶。”
“豐露比這茗前如何?”
“自然是無處可比,豐露每年能產個十幾萬斤,這茗前和着第一茬到最後一茬統共難得十斤。”
“不過……”袁初廉嘆了口氣:“茗前雖然難得,卻不是衙門的茶,要到衙門終究是豐露。魏大人可知道西苑也是喝的豐露麼?好的豐露也不比茗前次多少。只是……喝豐露談得了古今大事,而……飲茗前麼……終究是風花雪月罷了。”
魏池面色一紅,微微側了臉色。
袁初廉飲了最後一口,嘆道:“好茶!好茶!……嗯……好茶!!”
不捨的聞了兩聞,終究是放下碗來,默默走到魏池座前,將一帖子輕放在魏池手邊:“今日早朝的時候,吏部侍郎景部堂拖我拿了這帖子轉交給魏大人,若是魏大人有空,可以去赴這個約。”袁初廉聲音又大了起來:“我這個跑順路的人今天可是得了大好處!景部堂知道了必定後悔!哈哈哈!”說罷,又回身拿了那茶杯細細品聞。
魏池面露喜色,深深一躬:“操勞袁大人了!”轉身命益清:“去將那包茗前分一半來!”
“慢!”袁初廉放了茶杯:“魏大人今後還是少喝茗前的好,古今多少君王俊傑,哪一個能像當今聖上一般知賢任命?魏大人還是多飲豐露的好啊……”
魏池臉色一紅:“袁大人教導的是。”
袁初廉拿了那三兩茗前,笑道:“多謝魏大人厚禮,既然住的順路,今後我有好酒好茶請魏大人的時候,大人可無比不要推脫!”
魏池稱是。
袁初廉前腳除了翰林院,後腳就有人去找耿炳然,耿炳然正在作課業,正午纔出來。耿府的書辦趕緊找了個清淨的地方將事情說了。耿炳然不緊不慢的說:“袁大人來可都說了些什麼?”
書辦嘆了口氣:“這個小人哪能知道?只是國子監的門檻不好進,怕是魏大人要防着小人啊。”
耿炳然正在拿了熱巾子擦手,順手把巾子遞到書辦手裡:“袁大人倒是可愛,他也不想想魏池是打哪兒出來的!淨想着年輕人好欺負?哼,還不知道誰是老虎誰是羊呢!”
“誒!”書辦看自家主子滿不在乎的樣子,急得團團轉。
“別急!”耿炳然拍了拍他的肩:“別看魏池比我小十歲,他可不止比我壞十倍,你這急可是白着了。”說罷,哈哈一笑徑自去了。
內院的魏池目送袁大人一行人走遠,微微一笑,拍了拍手,命陳虎益清把茶盞收拾了,徑自往飯堂吃飯,絲毫都沒耽擱。
退了早朝,陳鍄在清思閣召見了郭態銘。
“今兒早晨倒是有夠出彩的,這個小魏池還沒上任就被掂量上了。”陳鍄指了指手上的筆:“那個景印之,最喜歡借槍打鳥,如今兩個國子監司業正愁自己沒人擔待亂髮慌,卻不曾想又成了別人手上的槍……嘖,就不知道那鳥能不能禁得住這兩杆老厚的火杆子啦!”
郭態銘點點頭:“回皇上的話,臣覺得這兩位不見得是魏大人的對手。”
陳鍄笑道:“郭大人覺得在封義擺得平當兵的就一定拿那些讀書人有辦法?”
“沒法子麼,”郭臺銘笑道:“他也是個讀書人啊。”
陳鍄搖搖頭,手上勾着摺子:“他終歸是要被那些人欺負的,胳膊擰不過大腿。”
“屆時,還請皇上保他。”
陳鍄停了筆墨:“太傅保不了了,朕就保他。”
春天,王皇后的手指長了春癬,以往這點小事泡一泡藥酒就行了。今年卻因爲這得來不易的身孕,縱是太醫院特地開的方子也不敢用。這病不算病,但是也有夠人受的,王皇后只能拿白絹包了手指,默默地往春末熬。在宮中,玉祥和王皇后最爲較好,玉祥知道這病最是正午奇癢難耐,所以每日午膳後便特地抽空過來陪王皇后閒聊,望她能借着開心將病痛放一放。
“公主妹妹!”王皇后聽人傳命,趕緊讓身旁的奴婢扶她起來。
“皇嫂!”玉祥命人將禮物放了:“您慢些起身。”
懷胎已經過了六月,王皇后行動已有些遲緩:“來得正好呢,我們去鬆齡閣坐坐,早晨我讓些宮人串着珠花,此刻正好去看看。”
玉祥上前摻了王皇后的左臂:“皇嫂嫂真是好興致,前您沒進宮之前,這次繡啊、花兒啊的事情都是針工衣帽局的事情,我就是想看也看不到。”
王皇后拍拍她的手背:“也不能都在這裡做,都是妃嬪們的新珠花罷了。”
“關太醫的藥。”貼身侍俾看王皇后要走,趕緊奉了藥過來。
“不喝了。”王皇后擺擺手。
玉祥怪道:“皇嫂又不聽太醫院的話了!那藥是治手的,幹孩子什麼事?更何況那個關太醫手藝是不錯的。”
王皇后搖搖頭,默默將手指往袖中縮了一縮:“走吧,我們去鬆齡閣,那裡熱鬧些,也有趣些。”
玉祥嘆了口氣,心想這個人是王家姐姐的時候便是個只爲別人考慮的,如今做了陳家的媳婦,自己的嫂嫂,天下至尊的女子,但依舊是如此性格。遷就着皇城內的女人們也就罷了,連對自己這個交了心的妹妹也只是一味的遷就。誰知到這皇宮內外,能贏的都不是甘願委屈自己的人啊……
鬆齡閣的奴婢們停手得晚,此刻才吃了午飯正要休息,見皇后和公主駕到了,趕緊起身下跪。
“起來吧,累了一上午了,該休息的就去休息吧。”王皇后笑道:“管事的領我們去看看珠花。”
衆人磕頭謝了恩,領事的就領着衆人退下去歇息了。
掌牌的女官將所有編好的珠花一一呈到盤子裡,盤底的紅紙上寫着宮人的名字。呈妥了便拿了筆站在簾外,等着記備。
“這是什麼樣式?”玉祥順手拿了一串。
簾外的女官通報:“回公主殿下的話,這一串名爲,白葫蘆。”
葫蘆,意指福祿,白花花的珍珠也到適合做這個,沉撈撈的一大串,看着也着實可愛。
“回公主的話,這個樣式已經是做不了花釵了,墜在衣裳上做個流蘇倒是不錯。”糖糖在一旁笑道。
玉祥點點頭:“這個真是好看!皇嫂嫂就做個流蘇,墜在腰上配着深色的裙子一定好看!”
王皇后接過玉祥手中的珠串,細細的看了一翻,覺得的確別緻:“記下,這一串就做成墜子,給胡貴妃吧,她喜歡這個。”
玉祥立刻噘了嘴:“什麼胡貴妃?我看就皇后自己做墜子好!”
“我還有許多。”
“什麼許多!?記下了,這一串做成墜子,屆時送到皇后那裡。”玉祥拉了皇后的胳膊:“她本就是個跋扈的人,越發謙讓便是越發不是體統!”
“哎!”王皇后揮了揮手:“都下去吧。”
“嫂嫂!”
王皇后反手握了玉祥的手:“朝廷還要仰仗着胡貴妃的哥哥鎮守玉龍……我不過是個女流,怎能爲了自己的委屈就……氣終歸只是一時的。”
“她有個了不得的哥哥,難道嫂嫂孃家的社稷之臣還比不上他們?”玉祥十分不高興,年前那個胡貴妃越發的飛揚跋扈了,長輩面前裝得倒好,稍少了些人便是次次發難!大皇子的母親也就罷了,位份偏就不如她,竟然在皇后面前也敢頂撞!若不是因爲自己監着大皇子的功課,這些事情竟也難以知道!
王皇后撫着玉祥的手,緩緩道:“你呀!從小時候就是個有心勁兒的人,第一次遇上你就見你在和韻眉吵嘴,兩個得理不饒人的!……不過那種小孩子的玩笑也就罷了,如今大了,這些大事要說要做就要謹慎些。如剛纔,那麼些人在跟前,你說胡貴妃的不好豈不是自落得不是?”
玉祥笑道:“我和那倔丫頭的事兒可不能渾進來,我們雖吵着,那是要好的吵,是真姐妹。那個胡貴妃算什麼?又說這宮裡,若是皇嫂這裡或我那裡的奴婢都起了別的心思,那我這一宮之主也就不過了,別人不來害我我自己先喊一聲丟人。”
“你呀!就是不會忍……”王皇后知道勸不了,也明白她是護人心切。
“哼!”玉祥拿了羽扇爲皇后撫手:“我爲誰忍?我纔不受這般的苦呢!”
王皇后笑着羞她:“我可是聽皇上說了,那個陳景泰?”
王皇后看她不答話,越發覺得皇上說的屬實:“……還是那個魏嘗不可?”
“哎呀!”玉祥扔了扇子:“皇嫂胡說,什麼魏嘗不可?”
“好妹妹,若是真有那個意思莫要錯過了,”王皇后挽了玉祥:“……若是沒那個意思,就當嫂嫂沒說。”
看玉祥不答話,只是捂着臉,王皇后說:“我們嫂姑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麼?那個魏大人我也問過了,是個才貌雙全的人。”
玉祥忸怩了一會兒,說:“……聽說他家裡有個訂了親的女子……”
“哦?”王皇后挺吃驚:“你聽誰說的?”
“這……”
王皇后說:“你莫要太在意這些流言,他是我叔叔的屬下,自然是有人知道他底細的,隊伍不同於翰林院,只需一個半個月份便知根知底了,等我叔叔回朝了,我親自去問他。”
玉祥默默地點點頭。
王皇后拿了手上沉甸甸的‘白葫蘆’看了看:“看嫂嫂說得準不準?你也不忍了麼……?”
玉祥左右一想只好一笑:“嫂嫂也是爲了皇兄忍麼?”
這回便是輪到皇后臉紅。
玉祥順手從桌上拿起了個銀質的雙腳大釵:“也不能處處都忍!既然要賞她,那就別做墜子了,弄個大釵子,看不壓折了那個了不得的皇貴妃?!”
王皇后沒有忍住,被她逗得呵呵的笑了。
入夜,北鎮府司的人帶着秘文入了後宮,陳鍄正在更衣,聽到屋外許唯拿了什麼正在看,似乎在笑。看陳鍄提着褲子出來,許唯趕緊放了手上的紙走過來:“主子,手巾子。”
陳鍄擦了擦手,順手丟給身邊的小宦官,小宦官接了手巾子,彎着腰進去刷溺桶去了。
“輕些!”聽裡面乒乒乓乓的,許唯囑咐道。
“剛纔笑什麼?”陳鍄問道。
“主子,您看。”許唯拿了北鎮府司密探的奏報過來。
陳鍄看了一眼,笑道:“這個魏池果然是個膽大的,還沒接任就敢去收上司的禮了!你看看,這樣好的茶具宮內有沒有?”
“回主子的話,”許唯搖搖頭:“那白玉杯子不稀罕,就是那犀角做的茶匙實在少見,宮裡怕是沒有,天下怕也只有這一個。”
“……你說……魏池那個土包子是不懂?還是膽子忒大了點?”陳鍄拿了暖玉在手上摩挲着。
許唯拿了小几上的夜宵點心過來:“以往是個土包子還有人信,多咋被燕王教了這些年,什麼好東西不認識的?”
“那就是膽子大咯?”
“魏大人膽子大?這個倒也是真的,他敢的事情可不止這一樁。”
交好燕王,遠征漠南,的確,哪一件事情也比結識那個姓章的人要膽量。
“這就要看他如何收場了,章印之是楚黨領袖,爲人極其難纏,魏池可別偷雞不成折把米……怎麼天天都是這幾道菜?”陳鍄一看盤子,黑了臉。
“主子!”許唯道:“太醫院說了,主子體內有寒晚上要吃些驅寒補氣的,這幾樣是不能少的。”
陳鍄拿筷子拎起個菜餃子扔到盤子裡:“難吃!不吃!”
“要吃!”許唯放了手上的事情,攏了手走過來。
“不吃!”
“要吃!”
陳鍄憤怒地瞥了嘴,狠狠地橫了那餃子一眼,最後還是拎起來放到嘴裡,有一口沒一口的嚼着。許唯笑道:“人都說魏大人是個機靈人,奴婢倒覺得他其實是個老實人。”
“他哪裡老實了?簡直就是個不能近身的主兒!先前兒沒看住離燕王近了些,好着,粘上了,這會兒也才三天竟把玉祥的魂兒也勾去了半個!什麼邪門兒東西?”
“主子恕奴婢多嘴,奴婢覺得主子嘴上總說他不好,但是心裡還是喜歡他的。”
陳鍄好不容易嚥下了餃子,喝了口茶:“朕……爲什麼要喜歡他?”
“主子每次讓他做什麼,他不都又好又快的做了麼?這次他去國子監定也能打擊三黨,不負主子重託……更何況主子本就喜歡膽大的人。”
陳鍄笑道:“什麼朕喜歡膽大的人?慧兒又和你說了什麼?”
許唯跪了:“是奴婢去問的。”
陳鍄收斂了笑容:“你心太直了,看他出身低微就起了同情之心,你卻不知道這人心都是會變的,魏池這個人本就是個妖孽一般的傢伙。人太精,太聰明瞭不是好事,現在留着他不過是因爲他不曾起過不臣之心,若是他真的和燕王、秦王有了什麼不該有的干係,到時候滅他一個便算是誅他九族了。兩年前是燕王,如今又是祥兒,如他真的起了什麼鬼心腸那就不怪陳家的人不留情了。”
許唯不知怎麼就觸了皇上的逆鱗,小心翼翼的接話:“主子英明,難道兩年前竟是他主動去沾的燕王?這……倒還沒聽說魏大人真有這癖好。”
陳鍄冷笑了一聲:“這世上,最要臉的是讀書人,最不要臉的也是讀書人。”
“但是如今,也不見他再去找燕王了,可能人長大了,淡了吧,也該正經過日子了。”許唯有些心慌:“魏大人有才有貌,若真能正正經經的過日子,公主殿下倒是比嫁給宗室子弟強些。”
陳鍄吃了最後一個餃子,拿手撐着下巴:“他捨得撇開燕王,就證明他至少此刻還沒有不臣之心,至於祥兒,若他不敢答應,那就是心中有鬼,若他不想答應,那就是舍不下前途。魏池要選的路可難選啊……”
許唯聽皇上這麼說忍不住滴了一粒冷汗下來,知道越多說越不易了,於是只是寒暄了幾句便拿了托盤退了出來。交了手上的托盤給小的們,直了身子方纔覺得腰腿疲累,深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四十多歲的人也就老了,退了青衫換了朝服往司禮監去了。
建康七年二月十五,秦王的部隊要回關外了,行了大典又在城外駐紮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拔營啓程。魏池騎了馬趕來送別,秦王笑道:“昨天隨着百官一次,今天又一次,你是捨不得也要跟去玉龍麼?”
魏池也笑:“原來秦王殿下也是會笑的啊。”
秦王立刻拉了臉。
魏池拱了拱手:“回京了也只見了燕王一面,昨兒半夜見了戴先生,戴先生請臣給秦王傳話——說這一年不可回京。”
秦王聽了,想了想,點了點頭:“你轉告戴先生,這一年護着燕王府就好,王允義是個厲害角色,用不着人護犢子的,他腰板直了亦不是好事,就讓皇兄和他慢慢鬥吧。”
魏池行了一禮:“天快亮了,臣走了。”
“慢着!”秦王說:“魏大人真的要去國子監?”
魏池回頭笑道:“怎麼不?”
“難道你看不出皇兄這一招是借你一桃殺三士?”
“這故事的終了,不是晏子與那桃子還在麼?王爺爲桃子擔心什麼?”魏池拉了繮繩在手裡。
“誰是士,誰是桃?”秦王深皺着眉。
“臣是桃,臣想要做士,還遠不配……”魏池笑道。
“不和你拌嘴!”秦王打斷魏池的話:“三黨根深蒂固二十多年,你這一入國子監要如何做?”
魏池哈哈大笑:“王爺糊塗!縱他們怎麼再鬧騰,臣橫豎就是個不理二字,王爺放心,若是少湖真被那羣老頭子吃了,那是自己沒本事,誰都不怨。”
秦王上前一步正色道:“莫要說笑,你給我小心皇上。”
魏池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王爺,您記住戴先生的話,好麼?只要您在邊關一日不回,燕王就一日無憂,燕王一日無憂天下便一日太平。臣魏池……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