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建康六年】
“大人!”陳虎進來報:“有個馬幫的年輕人說要送糧!”
看陳虎一臉喜氣,魏池有些不信:“叫那人進來。”
來者磕了一個頭:“大人,小人有糧食要獻!”
魏池從椅子上起來:“封義百姓果然有義,這位先生請起了,看座!”
原來是個眼熟的!年輕的馬幫漢子狡黠的一笑:“大人還認得小民?小民是塗虎子。”
魏池眯起眼睛一笑:“你們家的夥計還好?可要看緊些,別讓我要了你的腦袋。”
塗虎子毫不畏懼的模樣:“大人不會要小民的腦袋,又不能吃?是吧?”
魏池看他來者有意,便也任他胡鬧:“塗先生說是要送糧?剛纔本官沒聽錯?”
“怎敢讓大人稱小民爲先生?”塗虎子嘿嘿一笑:“糧食有的是,就不知大人敢不敢拿、敢不敢吃全文閱讀。”
話說了一半,塗虎子撇頭看陳虎。魏池擺擺手:“沒有外人,你說吧。”
塗虎子彈了彈眉毛,毫不在意一般,輕描淡寫的說了,末了還加了一句:“……這事兒饑荒年生多着呢!就不知道大人敢不敢了。”
陳虎在一旁聽的臉色煞白,扭頭看魏池,魏池似乎也有些意外。
別!別!陳虎心裡想。
魏池思索了片刻:“好!要帶些什麼?多少人?”
塗虎子沒料到這位文質彬彬的少年竟然一口答應,對他便更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大人,小民倒不是爲了大齊,您也知道,真要破城,咱們這些百姓要逃命也不難,頂多就是捨棄了財物家業罷了!小民肯出這個主意是佩服大人的膽色和氣魄!人麼?我已經招呼了幾十個精壯的漢子,大人準備筐子和鐵繩就是了!”
“好!何時見面?”
“未時,東城牆頭見!”
陳虎等那個塗虎子走了,擔憂的湊了過來:“……大人。”
“不敢?”
陳虎沉默了:“……有點不敢。”
魏池坐回椅子上:“那你還是留在衙門吧,有什麼事情找不到我的,你留着我也放心。”
魏池匆匆收拾了手上的事情就去找薛燭商量,兩人商議了一陣,魏池離了城牆去了城內的營帳。幾個伙頭被魏池召集了過來,聽完魏大人的話,伙頭們面面相覷:“……大人所言當真?”
魏池點點頭:“……自然是當真,不得有誤。”
夜裡,這個塗虎子倒估得準,又是個有月亮的夜晚,未時不是沃拖雷喜歡的時間,只要做得快,確實不難。魏池一面檢點筐子和鐵繩,一邊等着塗虎子一行。陳虎到底還是來了:“大人……您一會兒,別看……我來,我來……”
魏池看陳虎說話都在哆嗦,只是一笑。
依照塗虎子的意思,專程將打亮的火把挑滅了一些。未時,許隆山來了,還有那個自告奮勇的塗虎子。
看着塗虎子一幫人忙活,許隆山偷偷對魏池做了個表情:“……我是不吃的。”
魏池聳了聳肩膀,沒有戲謔的意思,只是對老許的這個想法表示了真誠的理解。
今夜是絕對不好意思讓魏池再回來守城牆的。許隆山警告魏大人要是敢跑來,自己就敢把他拖回衙門。魏池點點頭:“將軍別急,我今晚可能是真沒心情來了。”
後半夜,伙頭房那邊又是磨刀又是燒水,乒乒乓乓。廚子們忙得不亦樂乎,但就是沒人敢動手幹正事,就連那十幾個精壯漢子也不願意過來搭手。
魏池在旁邊侯了一陣,最後說:“塗虎子,你來搭手。”
說罷,從案上拿了一把剔骨的刀子在手裡。
塗虎子毫不畏懼,一把抓住一個,擺平整了,開始扒拉衣服,又舀了熱水猛潑了一陣。
魏池挽起袖子,轉着手上的刀:“真厲害,黑更半夜的,竟找了個這麼完整的。”
那些精壯漢子都好奇的看着這個書生模樣的小大人,想從他臉上找到恐懼,一絲也好。
塗虎子笑着說:“那是,都是選過的。”
廚子們驚恐的看着探花出身的小魏大人面無表情的揮刀大作。
“看着做什麼?”魏池擡頭看了廚子們一眼:“燒水,準備着做肉糊糊雜糧湯。”
天亮時分,魏池才走出來,陳虎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只是在一旁搓着手。塗虎子跟了出來:“大人!”
魏池回頭,挺真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真要謝你。”
塗虎子突然有些慚愧:“……這……其實……唉,不該難爲大人,我只是以爲你……哦,大人不敢。”
魏池何嘗不知道這人有那麼一絲挑釁在裡面?這會兒看他慚愧,心中沒有輕鬆倒是泛起了一股酸澀:“……我們這些人無能,前幾年那般的日子,逼百姓過人吃人的日子……我……”
“大人!”塗虎子這是真的慚愧了:“……以後,這事兒歸小民管了,糧也好,這個也好,有十分力定不只出九分!”
早晨,一般是領了各自的早飯,三五圍圈子蹲了,吃了便罷。今天有些稀奇,擡了湯飯過來,不分,只讓人圍着看。士兵們都是急性人,要不是看到魏參領和薛主薄都在那鍋前面站着,怕是早就要冒火了。
看人到得差不多了,魏池揮了揮手,讓大家安靜下來。衆人都好奇的看着這兩個人,暗暗猜測他們要說什麼。魏池並沒說話,只是讓廚子打開鍋蓋,一陣肉香乎的撲了出來。臺下的人羣中頓時響起了嚥唾沫的聲音。
只見魏參領回頭說了句什麼,幾個百姓打扮的男子擡了個大筐出來。魏池走上前,將那蒙在大筐上的黑布掀了,探手拎起一串黑乎乎的頭顱。
臺下的士兵頓時覺得那肉香不香了!站前排的人紛紛退後了幾步。
魏池仍舊沒有說話,將那一串頭顱扔了回去,拍了拍手,拿起一隻碗,滿滿盛了一碗肉糊湯,當着衆人的面,吃了。
薛燭接過魏池手上的碗筷,也盛了滿滿的一碗,當着衆人的面,吃了。
最後,魏池說:“開飯!”
圍聚的人羣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慢慢的蠕動了過來。魏參領和薛主薄並沒有離開,他們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士兵。現在,耿系的也好,許系的也好,大家混在一起有些驚恐的吞嚥着手中的東西,極力勸自己不要多想。
許隆山交崗之後下來吃飯,吃了幾口,突然問:“魏大人呢?他今天怎麼沒來吃?”
校官有些難以置信的說:“參令大人和薛主薄,都在場子裡……吃那個呢。”
許隆山砰的一聲砸了手上的饅頭,沉默了片刻,罵了一聲:“……艹!太有種了!”
傍晚,殘陽突然探出了一個頭,一絲昏黃的光穿過厚厚的雲層直瀉下來,飛舞的雪花更襯着這一絲光芒詭異。許隆山望着遠方的陣地,竟有了一種‘神光籠罩’的感覺。都說漠南‘神教’靈驗,別是什麼……
咳!許隆山突然笑自己疑神疑鬼。畢江全從角樓上下來接許隆山:“許將軍……今天天氣挺奇怪的……哈。”
許隆山撇了撇嘴。
心情似乎被這光線擾亂了幾分。正在觀望,魏池也上了角樓:“……今天天氣倒挺特別的。”
說實話,敵營那邊看着好,其實這光可能要將他們的夜襲延後了。
沃拖雷正召集前鋒訓話,這麼久死了這麼些人,戰事毫無進展,許多人起了退縮之心。
武官訓話完畢後,沃拖雷從小繃椅子上站起來,神秘的一笑:“戰士們!今夜神光降臨!我軍必勝!諸位,這就是蒞臨仙位之時!”
指着太陽許願來世的榮耀……這事情要是放在齊國這邊怕是沒人理會,但是,這是漠南。
太陽彷彿就是出來望了大地一眼,匆匆的掩飾了蒼白的面容,黑暗迅速籠罩了大地。這一夜的風特別大,黑色的土旋窩在空地上盤旋。如此高的城牆上都沒能避過這沙塵!魏池暗喜——這樣的天氣是不適合出戰的。
許隆山卻表示了不安,兵不厭詐,一勝一負就是詭詐而來的。反常的,這一夜所有的士兵只輪兩班,將能夠調配的火炮全部投入戰爭。
魏池疑惑之下也有些信他,畢竟是打了這麼久仗的人,直覺應該是不錯的。
準備好了,許隆山和魏池商量,只要城樓上點信號,魏池就命角樓上所有的大炮一起攻擊!魏池趕緊帶着人馬去準備彈藥,許隆山偷偷扯住胡楊林:“他那個副官是勸不住他的!你今天可得注意了!別讓魏大人又溜下來!他死了軍心就不穩了!”說完又小聲抱怨了一句:“這個瘋子!!”
許隆山的副官在一旁偷笑——您還不是瘋子。
這一戰果然比魏池預想的來得早,來得猛烈!倒沒有什麼新鮮的打法,只是覺得今天的敵軍都特別亢奮,不要命一樣的往前衝。果然!城牆上的火炮顯得有些吃力了!魏池開始着手準備角樓上的八門火炮。還沒完全準備好,城牆的信號就升上了夜空。
“放炮!”魏池趕緊下令。
這八門大炮緩解了戰局的焦灼txt下載。但那些奔涌的人浪似乎並不在意死傷,絲毫沒有退兵的意思。許將軍說得真準啊!魏池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望向城牆,因爲今天全靠兩邊將領配合,許隆山所在的地方被照得很亮。那個前幾天和自己吵着要退兵的人此刻非常的暴躁,老遠都能感覺到他在大吼大叫。
“許將軍,平日和善麼?”魏池問身邊的小炮兵。
小炮兵偷偷的說:“……纔不呢……只是對大人們客氣。”
文官壓武官,原來是這樣。
“……要說實在的,許將軍比城下頭的漠南軍可怕多了呢!”看來小炮兵是個挺愛說笑的。
魏池這一夜沒敢亂跑,角樓的事情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敵軍已經爬上城牆好幾次,其中有兩次已經阻斷了城牆上炮兵的作業。這時候就全靠角樓上的大炮了。角樓上只有八門炮,火力密集是指望不上了,角度又偏,全靠角樓高才算有所改善。魏池只好不停的指揮轉動炮管,一方面轉着炮管能冷得快些,另一方面,也全靠瞄準了打纔能有點殺傷力。偏偏角樓之間又離得遠,魏池一面安排炮兵,一面安排傳令兵調烽火,左腳險些踩了右腳。
許隆山又調了多門小炮上角樓,幾乎是火力全開,向着城前的陣地瘋狂炮擊。
然而這並不能阻截敵軍的攻勢,他們以一種令人費解的英勇前仆後繼。
魏池一邊主意着眼前,一邊注意着城樓上的許隆山。突然,許隆山飛快的向城牆邊跑了過去,拎住一個正準備潰逃的士兵的領子一翻,將那小兵掀翻在地。
少不了要被捶一頓,魏池這麼想。
許隆山卻是手起刀落,一下結束了那士兵的性命。魏池吃了一驚,定睛仔細看,確是自己這方軍士的打扮……這?許隆山提着大刀,拎着人頭似乎在大聲的喊罵。鬆動的士兵不得不再次靠前。
前有狼後有虎。魏池想到了這句話。
這是持續得最久的一次夜戰!直到黎明,敵軍纔不得不撤退。城牆上留下了大批的屍體,透着黑乎乎的煙霧。封義這邊也傷亡得很厲害,經歷了六七次白刃戰,有些炮兵幾乎還沒來得急從炮臺上退下來就被敵人砍了頭。許隆山沒有派遣援兵,只是帶着一小撥人馬,哪裡危險就打哪裡,順帶收拾了兩個潰逃的士兵。
“他們撤兵……是因爲他們餓了!”許隆山交代畢江全:“他們很可能過半個時辰又來!你們不可以鬆懈!”
魏池從角樓下來,許隆山笑着上去打招呼,卻看見魏池盯着他腰間的兩顆人頭看。許隆山伸出去的手有些不自然的僵了僵。這種事情,其實不算罕見,但終究是不大好的,魏池再怎樣也是個文官,看得慣自己這種做法纔算奇了怪……
魏池哪裡知道許將軍爲了威懾衆人將人頭別在腰上?被嚇得也是一僵。只見那兩個血肉模糊的面目依稀很年輕的模樣,這軍隊裡自己一般年齡的人不是少數,可惜有人憐惜自己年幼,卻沒人同情他們的膽怯……
魏池輕輕咳了一下,握住許隆山僵硬的手:“將軍昨晚上辛苦了,盡然他們只是暫時退兵,那咱們也還是要做好準備纔是。”
許隆山有些畏懼的嚥了嚥唾沫,附和着嘿嘿的笑。畢江全看魏池下城後偷偷說:“將軍也別太擔憂,這年輕人不似腐朽不化的人,他不也挺狠的?而且咱們也算生死之交了,不會隨便參咱們的。”
許隆山心想,文官參人才不管是不是生死相交呢……
結果畢江全和薛燭心絃繃緊了一整天敵營卻安靜了一整天,連個出來裝樣子的都沒有。
也不知道是哪一枚炮彈,居然就落到了後軍,將一個將領炸成重傷。這個人是沃拖雷的義弟,作爲這次進攻的一把手,他沒有立刻通報傷情,愣是在野地裡頭撐到了上午,最後血流不止一命歸西。死了首領的隊伍不得不暫時停止了進攻,不過很顯然這個副手不是很擅長撤兵,人走了,留下了一堆攻城器械。白白的讓畢江全這邊幾把火燒了。
沃拖雷得知消息,大驚!幾乎當場頓足疾呼!
第二天,更可怕的傳言在軍營中傳開——大家都發現齊軍在收集城牆上的屍體,收回去做什麼?這個不用猜也能知道。
沃拖雷的士兵們驚恐了,在漠南,對於屍首的處理是極其慎重的,如果屍體無法得到善待那靈魂就只能遊蕩而無法昇天。這件事情觸碰到了士兵的底限,不安的氣氛開始傳播。
沃拖雷不得不下令派遣專兵前往城牆擡屍體,擡回來做法事。士兵們的情緒才稍稍穩定了一些。
封義城在經歷了一次大劫後短暫喘息了片刻。魏池和薛燭每日都要爬到西城門去一番,拌着手指頭數那糧食該什麼時候到。數着數着又擔心文書是不是被發現了破綻……實在是吃不好也睡不着。
薛燭看魏池急得團團轉,倒是寬慰一笑:“這是急不來的,我看大人的雕工好得很,定能混過去!”
薛燭又加了一句:“那字也寫得像,嘿嘿,定不會被那幫粗人看出破綻!”
魏池看薛燭憔悴的臉,也強笑了一下:“薛大人的文書擬得也好……嘿嘿,日後咱們哥倆獲罪了就去頂個代筆攤子,一定能賺。”
兩人呵呵笑了一陣,又嘆了一口氣,站了許久才從城上下來。回了衙門才知道耿將軍找兩人好久了。
一進屋,魏池就聞到一股難聞的藥味,耿祝邱斜歪在塌上,面色潮紅。魏池和薛燭對視一眼,趕緊跑了過去。耿祝邱看兩人來了,揮手讓小校出去。小校掩了門,屋內頓時又暗了下來。
耿祝邱放了手上的文件,嘆了口氣:“……最近忙?”
薛燭點點頭。
耿祝邱將身子往上靠了靠,魏池趕緊伸手相扶,只覺得耿祝邱的手燙得很。
“將軍!”薛燭有些哽咽。
“那一日的事情,我聽說了,”耿祝邱說:“許隆山既然答應了你,自然會堅持到底,你們二人不要和他心生間隙。之前我也找過他了,他已經答應我,誓死守住封義再不言退兵一說。這個漢子是個靠得住的人,從不輕易許諾,今天既然讓他開口了,他是不會推脫的!……還有,”耿祝邱憐惜的看了魏池一眼:“……你到底知不知道封義是守不住的?”
魏池點點頭:“我知道。”
“好!既然那一日你沒去投靠秦王,你就已經斷了生路,只能和這封義一同死搏了。”
“近幾日,城內有兩百百姓投了民兵。原以爲戰事吃緊百姓可能要逃竄,沒想到老少婦孺都出來支援我軍,將軍不要擔心,養好身體纔是。”
“這是他們的家園,他們豈有不愛惜的?前幾日聽說有個塗虎子?這人是個有膽色的人,日後他要是願意跟着,就讓他跟着,英雄不問出身。”
魏池點點頭。
“我死後……”耿祝邱突然說:“我死後,你們切記!萬萬不能讓我軍出兵!有封義城,我們尚能掙扎幾日,一旦出城,不論是什麼形式我們都只有敗路!”
魏池和薛燭聽到一個死字都忍不住泛酸。
耿祝邱錘着牀柱:“切記!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算什麼?此刻大局爲重,兒女情長做什麼?”
“……不可出兵……”耿祝邱猛烈的咳嗽了幾聲,緩過氣,長嘆一聲:“不可出兵啊,許隆山,我最擔憂的就是這一點……他定是不會聽我這句話的,你們到時候一定要拖住他……”
“其它的……我倒是放心……”耿祝邱鬆了一口氣,臉上的潮紅開始褪去。
薛燭緊緊地握着耿祝邱的手,哽咽不能出聲。
“我的事……不可對任何人說起,即便是許隆山也不能說,我的小校會有安排,你們二人每日還是例行來問安軍事。”耿祝邱的手已經不再有力,戰事的吃緊,傷勢的摧殘,朝廷的冷漠已經耗盡了他的精力。
“……秋石……”耿祝邱看着薛燭:“……我知道你一腔熱血且智深勇沉……只是時運不濟,只做得一個主薄。官場也罷,不過是浮雲一朵,如今身歷死戰,他日生還必定能夠堪當大任!切勿妄自菲薄!”
又轉頭看魏池:“……你……呵呵,炳然自幼就常常自誇識人的本事!今日看來,倒是這小子能耐!老夫好生羨慕!他能結識你……真是他畢生的福分!”
“……你們一定要相互扶持……堅持到底……我!”耿祝邱的眼神突然迸射出光。
魏池知道這是迴光返照了,只是拼命點頭,強將那酸澀嚥下去。
耿祝邱的房間外,那個校官籠着手站在雪地裡看着走出來的薛燭和魏池,他的臉色沒有悲傷,只是平靜的看着兩人點了點頭。魏池和薛燭也衝他點了點頭,自己打開院門離開了。校官也是五十歲左右的年齡,寒風吹得他的鬍鬚凌亂不堪,頭髮裡頭插滿了雪花,他看到耿祝邱的房間陰沉沉的鑲嵌在大雪中,破窗紙中透出來的亮光越發黯淡……最後沉默在一片夜色中,連窗櫺都無法辨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