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外易家別莊,原來精緻優雅的建築已經成了一片瓦礫,焦黑的殘壁木樑在一片青山綠水中帶了淒涼之意。
煌彤歡快的在廢墟里拱來拱去,想找出上次讓它吃得痛快的獸的痕跡。
“這裡什麼都沒有。”冷箜將身邊焦黑的木頭撥開,直起身子道。
寒光拍拍手上的灰,視線一直看着煌彤,道:“應該有,若是易家有人能造出界蛋,那麼必然會有一個場所。”
“要是祭女醒着就好了。”話一出口,冷箜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看了一眼臉色如冰的寒光,轉身道:“我去那邊找找。”
寒光的手不覺緩緩握緊,視線也停頓了一下,那天她唱完鎮魂曲後就直接昏了過去,從那以後連着幾天都是處於昏睡狀態,只在餓得不行的時候爬起來狂吃,吃完繼續睡,這在以前,是從來不會發生的事,就算是那次力戰羣獸之後,她的靈力補充也沒有這麼艱難。
還是因爲三年前所受的那些折磨嘛?除了我們所知道的,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她根本就沒有說出來?就連他用那種方式渡靈力過去也沒有大的起色……
韓子墨的怒氣,完全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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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煌彤發出了興奮的叫聲,寒光收回心神,和冷箜跑向了那已經鑽了半個身子進去的煌彤,同時對散落在四周的兵士們叫道:“這裡!”
衛東一揮手,兵士們便聚集起來,冷箜拉開了煌彤,指着那隱隱透了一絲陰風的地方道:“小心點挖。”
衛東點點頭,示意兩人往後退開點。
見那些士兵小心翼翼搬磚頭的模樣,冷箜笑道:“別怕,有我們在,”摸了摸煌彤的頭,又加了一句道:“還有這傢伙在呢。”
衛東看了眼一副憨厚大狗模樣的煌彤,真心很難將它和那個背後生了雙翅,在那烈焰裡將那巨大的鳥給撕裂吞噬的怪獸掛上鉤。
看了眼所在的地方,衛東的眉頭微蹙,這裡,應該是位於山莊的後花園裡,這一片,若是沒記錯,應該是有座假山,這麼說來,這裡的確是有密道了?
“拿火藥來。”衛東轉頭吩咐道。
“要炸嘛?”冷箜問道。
衛東點頭,道:“這裡十有八九是地道,挖太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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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退了幾步,冷箜低聲對寒光道:“你說,他們究竟打的什麼主意?利用獸,他們自己也逃不了。”獸可沒有分辨能力,對它們來說,人類就只是食物,管是你誰,先吃了再說。
“也不一定,他們,就已經能控制蠱雕了。”寒光淡淡的道。雖然是最下層的獸,但是若是獸能受人控制,現在是蠱雕,以後就有可能是混沌!
“也不能叫控制吧?只是利用蠱雕的習性進行召喚而已。”冷箜語氣裡帶了遲疑的道:“蠱雕是最低級的獸,習性又很好掌握,但是像血蝠那種,不就不可能了嘛?”
“轟!”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兩人的輕語,見那地方隨着爆炸而露出了一個洞口,寒光叫道:“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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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冒出了一股濃烈的黑煙,退避不及時的兵士沾染之上後,皮膚頓時出現了潰爛。
寒光掠了上去,手中綠光浮出覆蓋在了兵士的傷口上,道:“先散開,讓這濁氣散開先!”
士兵們都散了開去,煌彤也停止了歡騰,老實的蹲在一邊,那貌似狗頭的臉上帶着的嫌惡神色,讓寒光不覺心裡咯噔了一下。
過了兩刻,洞口的黑煙才散去,冷箜揮手止住了兵士們,抽出長劍,手中金色的氣息纏繞而上,道:“我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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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藥炸出來的洞口下面有一道樓梯,冷箜先丟了個火把進去,見裡面還有光亮,便跳下了洞口,接過兵士遞下來的火把,看了下那火焰跳動的方向,屏住呼吸,往下走去。
樓梯以不大的斜度一直往下傾斜,走了百來米後又開始往上,地道兩邊的石壁上有了溼潤的感覺,細細,有風微拂而過,帶了粘稠的血腥味道。
寒光走在冷箜後面,手中浮起了淡淡的綠色,隨着他的手勢畫出了一道道咒紋,隨着咒紋的延伸,那味道便清淡了許多,讓人能忍受下來。
再走了一段距離,一滴滴水滴滴落在地的聲音和着他們的腳步聲一起在幽深的地道里迴響,就算有寒光的清心咒,那血腥味也已經讓人作嘔。
冷箜停下了腳步,拿着火把往兩邊石壁上照了一下,然後小心的用劍尖挑了一點那石壁上的液體下來。
那是已經凝結成黑色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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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箜擡頭看向了前方火把火光照不出去一米的地道,思忖片刻後,長劍上的金氣環繞,然後猛的揮出一道劍氣。
金色的劍氣帶着凜冽之勢直襲而去,耀眼的金色光亮在地道里劃過了一道亮痕。
雖然只是一瞬間,冷箜已經看到百米之外是個極大的空間,那空間大到他的劍氣都沒有擊到實物就已經消散。
“這裡,應該已經到了山裡,應該是後山的山腹之中。”衛東從後面趕了上來,將手上拿着的火把遞了一根給冷箜,道。
冷箜點點頭,然後帶頭繼續走向前。
到得那個地道和空曠之地的接口,衆人都停住了腳步。
有風微拂,吹得火把上的火焰跳動,在洞壁上倒影出鬼魅般的影子,也將面前那片空地照亮了部分出來。
後面跟着幾個兵士拿着火把的手不覺顫抖,有一個年輕士兵已經忍不住嘔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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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拂起窗紗,刮在書案上花瓶裡的鮮花上,發出了沙沙的聲音,明媚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在屋子裡灑落了滿室的明亮和歡悅。
韓子墨起身將窗紗束好,收攏了下花瓶裡的花,轉身拿起了牀頭水盆裡的帕子,稍微擰乾一點後,坐在了牀邊,解開了蕭凌風的領口,給她細細的擦洗着身子。
“爲何會這樣?”林朝端了盆乾淨水進來,換了牀頭的水盆,走到門口之時,還是忍不住回頭問道。
韓子墨搖了搖頭,將帕子淘洗了一下,擰乾一點後,繼續擦她的身子。
“我們也碰到過幾次獸,她也有靈力用盡的時候,可是隻要吃一頓好的,就又能活蹦亂跳!”林朝頓了一下,眉毛微挑的道:“不對,她殺血蝠那次沒有恢復,身體僵硬了好幾天,她說是中了獸的血毒所以才那樣,但是……”但是這兩次,她並未受傷,也不存在中血毒之說。
“噓!”韓子墨手指豎在嘴邊輕噓了一下,瞟了他一眼,在林朝帶了忿怒走開後,淡然的將帕子放在水中。
水盆裡的水一下子就結成了冰。
蕭凌風自己知道原因,可是她卻一直不說,在她倒下之時,還笑着對他說沒關係,睡上幾天就好。
以前,無論是何事,她都會跟他說,她並不是一個能藏住秘密的人。
所以,這個原因,一定是和他們有關,說不定,就是和他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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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冷箜大叫着從院子外面衝了進來,剛衝進門,就被一股巨大的冰凌給凍在了門口。
將薄被給蕭凌風蓋上,手指微動,水盆裡的冰便融化成水,端了水盆,韓子墨走出臥室,順手將門關上後,對被凍在冰柱裡對着慕容玉呲牙咧嘴的冷箜道:“何事?”
慕容玉手一鬆,等冷箜跌落在地,淡淡的道:“吵什麼吵!”
“你!”冷箜怒目瞪了慕容玉一眼,放低了聲音,對韓子墨道:“易家在山裡的別院,他們在山裡開了個大洞,那裡面總有幾千具殘屍,全部都是被撕裂啃咬的散屍,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裡面,都已經產生魘氣了!”
那是讓人從心底裡發寒的場景,連他這種久經戰陣之人都有些受不了,那些屍體,被啃咬得面目全非,好多都被撕裂得不成人形,裡面不光有男人,還有好多婦女兒童,爆裂的頭顱,斷成幾截的身軀,那裡,說是地獄都不爲過。
“有獸嘛?”韓子墨的聲音依然清淡,嘴角卻不覺抿得死緊。
冷箜搖頭,道:“沒有,那些屍體,我本來想仔細查探下,可是煌彤它……”摸了摸頭上半圈燒焦的頭髮,冷箜道:“煌彤它從嘴裡噴出了火焰,將那些屍體一把大火給燒了。”
那樣巨大的火焰,都可以跟蕭凌風的火鳳凰媲美了,可是它一點招呼都不打,讓他們那幾個在前面的人差點就被燒成焦炭,而且那火焰燃燒速度之快,讓他們拿出吃奶的勁都逃不脫,後來還是他用金剛劍直接從洞壁上打出個洞出來,才讓那火焰暫時拐了彎,得以逃命。
蕭凌風經常做這種事,居然連她養的寵物也是這樣!
冷箜的面部神色太過於變化多端,讓韓子墨不覺多看了一眼,然後微笑道:“嗯,煌彤做的好,這樣,那個拿蛋的人就不能再用那魘氣了。”
“他們本也用不了,子墨,那裡面的魘氣非常重,平常人類只怕連門都摸不到就會死翹翹!如果沒有寒光的清心咒,我們也根本走不進去,易家雖然靠血脈擁有了陣師和止師,但是祭師是隻在祭地之人裡面產生的,他們應該進不去那裡!”冷箜說完後順着韓子墨那帶了些許嫌棄的目光看到了自己那糟亂的一身,叫道:“我先去洗澡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