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山洞,卿畫才發現玉面公子坐在一塊岩石上面。
有微風浮動,吹起他的背後及腰的長髮。
他已經換了一身衣裳,但還是赤紅的輕紗,不知爲何,看着他落落的背影,這一身紅倒像極了特意僞裝的保護色。
他的心性,本沒有這般火熱。
他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看向卿畫時,他嘴角掛起微笑。
“看來是沒什麼事了。”
卿畫走到他旁邊,聲音有些輕微道:“我沒事,你呢?你背上是受傷了嗎?”
玉面公子:“一點小傷而已。”
雖然他這麼說,可卿畫還是感到很抱歉,他之前也救過她,但她一直都覺得他別有用心,所以也從來沒給他好臉色看。
“我是真的沒想到,居然會派這麼多人來殺我,只是連累你了,玉面公子,謝謝你。”
這一次,卿畫算是由心感謝。
玉面公子一起身,卻看到對方明顯地退了半步。
看來還是警惕着他呢。
“上次在西北叛軍領地,我是被她們逼的,但後來我也爲了你背叛了她們,殿下,我不會傷害你的。”
卿畫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有些一反常態的認真表情,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這樣爲她保證,一次次爲她身處險境,難道還真是因爲一見鍾情嗎?她的模樣並非是傾國之色,也不算才學兼優,她又有哪點能值得一見鍾情的?
又或者,真的如上官餘說的一樣,他想扶持自己做皇帝。
“玉面公子,我們先不談這些,我是想知道一個答案,你爲什麼要幫我?”
這也是她一直以來,最大的疑問。
玉面公子慢慢走近了她,他將雙手隨意得攤開。
“你明知故問,我做這些,不都是爲了守護我們天璃未來的儲君麼?我幫你拿到玉璽,難道還不能證明這一點麼?”
卿畫:“可是,我不會娶你,那你又能得到什麼?”
隨着卿畫話音一落,突然就被眼前的男人從身後抱住。
他鼻間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耳後。
“你爲何不娶我?我要的,不就是一個你嘛。”
這般肉麻的情話,從他嘴裡吐出,她忽然只覺得恍然自失。
“玉面公子,我該說你傻呢,還是說,你太能僞裝呢?我就算真的做了儲君,又能給你什麼,你說你不要錢,那我能給你愛嗎?不能,我決不會愛你。”
她說,她不會愛他,可是爲什麼,她卻任由着自己抱着她呢?
呵,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
“事情說得這麼絕對嗎?”玉面公子將她摟得更緊了。“你愛的是誰,我知道,但他有哪點比得上我?嗯?”
卿畫用手臂推了推那人,結果他力氣很大,突然將她翻身過來,推到了一顆粗壯的樹幹上。
他抓着她的手臂使得她無法動彈,手上因爲有傷,也被他弄得有些疼。
而他的鼻尖近在眼前,他透紅的嘴脣像是初開的花瓣,就這樣慢慢靠攏了她,像是對她施加輕薄。
她別過臉去,有些羞憤。
“玉面公子,你覺得你這樣,我就會愛上你?”
玉面公子笑得魅惑天成,在月光的照射下,他深沉的眼神美得叫人難以忘懷。
“爲什麼不呢?我聽你的心跳聲了,你喜歡我。”
不,不可能會對他有心動的。
卿畫回過頭,對着他冷笑,眼中像是在諷刺。
“倘若我們一開始,就沒有信任,又怎麼會有愛呢?我從不相信你會喜歡我,就像,我從未喜歡你一樣,玉面公子,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就當,我是欠你的,但我不會娶你,永遠不會。”
她也許被若憐安一番請求感動,會以爲黎宴的逼迫而動容,但玉面公子,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妥協。
玉面公子和其他人不一樣,他看似眼眸多情,對她總是微笑,但他會很快改變策略。
他似乎天生就很會僞裝,每一個表情,都像特意做出來的。
卿畫捕捉了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每一個在被拒絕後,即刻恢復的冷漠。
“永遠不會?”玉面公子放開了她。
卿畫居然會感到有些失望,他怎麼就能如此遊刃有餘呢?
“那我們走着瞧啊,哈哈哈!”
玉面公子大笑着,從一條小路離開,完全不管卿畫還獨自一個人在深山裡。
果然啊,什麼真心,都是逢場作戲罷了。
卿畫只能一個人拿着火把,藉着月光回去,好在陸勤發現她不見了,派了人在樹林裡到處尋她,要不然她一個人,也難免不會再出什麼事。
回到營地時,天已經快亮了。
天剛剛亮起來,幾位皇女已經集合。
令狐庸看着幾位皇女手底下微薄的獵物,都有點懷疑幾位皇女根本不是考試來的,而是去遊山玩水的。
四皇女打了一隻野兔,五皇女打了三隻野兔,六皇女,什麼都沒有。
她望着六皇女的方向道:“六皇女殿下,您的獵物呢?”
六皇女將眼神瞄到了一邊,乾咳了幾聲。
“咳咳,那個,我,我聽說到了晚上,月圓之夜,森林裡會出現精靈,後來你們猜怎麼着,我真發現了精靈!”
卿畫白了她一眼。“六皇妹,你偷懶也就罷了,怎麼還編起瞎話來了?”
好吧,她承認,她確實是瞎編的,可是,她好歹是見了美人,而這兩位,打的什麼兔子,有什麼用?
還有五皇姐,打個兔子還能受傷,真是弱爆了。
“反正,我又不想做諸君,我讓給你們。”六皇女吹了一聲口哨,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令狐庸對這幾個皇女也是無奈,於是讓她們先等候考覈結果。
四皇女拿着兔子,將它放在鐵鍋前,抽筋扒皮,取出內臟,場面一度血腥。
卿畫都驚了,看着四皇女平日一文弱書生模樣,怎麼做兔子如此熟練?
她做到四皇女旁邊,還幫忙將水給燒開了。
兩人們打算熬兔子湯來喝,一個穿得髒兮兮的孩童不知從哪兒跑出來的,看着她們煮湯,眼巴巴得看着,手指放進嘴裡吸吮。
“這孩子,看上去是餓壞了,來,給你喝一點吧。”
四皇女見這孩子可憐,連忙盛了一碗熱騰騰的湯,她拿給那孩子後,自己則坐了回去。
小男孩往碗裡吹了吹,此時六皇女走了過去,瞧她滿面春風,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有了什麼豔遇。
她看着那孩子穿得破破爛爛,鼻涕都粘在臉上,立即嫌棄得走開了,連卿畫也沒搭理,不知道在想什麼。
四皇女只顧着舀湯,卿畫不由得隨口說了一句:“這老六怎麼回事,像丟了魂一樣。”
“魂沒了好啊,這樣她就不會跟你爭儲君之位。”
“四皇姐,我總覺得奇怪,難不成她真見到了什麼山中精靈?”
卿畫現在看這六皇妹,也確實是荒謬了些。
四皇女喝了一口湯,笑道:
“只是一個較爲美麗的普通村夫罷了,穿上如仙人般的衣裳,在林子穿梭,她信或不信並不重要,人活一世,自在即好。”
她的意思已經明顯不過,什麼山中精靈,只是她用計迷惑六皇女的手段罷了,只是她這麼做,也是爲了讓卿畫更有勝算一些。
卿畫又將注意力轉到了那個正喝湯的孩子身上。
“喝完趕緊走吧,這裡是皇家狩獵場,外人進來是格殺勿論的。”
卿畫轉頭對着一邊站着的陸勤說:“你等會把這孩子送回去,順便拿些銅板給他,不要給太多,我見他像是郊區的難民,給多了只怕是會遭來禍端。”
她知道郊區時不時會有難民沿街乞討,這小孩子進入郊區,很可能會被盯上,所以不能給太多,而且也要貼身保護他安全才好。
卿畫心思細膩,陸勤也覺得自愧不如。
“殿下說得不錯,等會奴才親自把這小毛孩送回家。”
卿畫對於這突然闖入的小男孩,也是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態度,索性他沒做什麼,也不必深究,送他回去就是了。
令狐庸站在不遠處,這一幕她看在眼裡,也十分讚賞得點了點頭。
“五皇女,確實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