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行禮,“太太好,小婦人姓喜,是冰人館的官媒,今日是來爲袁大學士家的公子袁書凡,向貴府大姑娘提親的。”
私媒麪皮發僵,事情不對,這是一女許兩家呀。
“這位是?”王氏問道。
“太太好,小婦人姓洪,是百合坊的媒婆,今日是來爲王舉人,向貴府大姑娘提親的。”洪媒婆硬着頭皮道。
“王舉人?”王氏疑惑地看着她,“哪位王舉人?”
“王道林,王舉人。”洪媒婆乾笑道。
王氏在姚敦方那裡,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並沒見過這個人,也沒有要將姚靜香許配給他的意思,這人怎麼會突兀地請個媒婆來提親?
“洪媒婆是吧,雖然親是由男方來提,但兩家也先要通氣,纔好上門,這位王舉人貿貿然然的讓你上門,實在是不知禮數。勞你回去轉告他,我們家姑娘,已許了人家,讓他另尋良偶。”王氏這話明確的告訴喜媒婆,姚家沒有做一女許兩家的事。
喜媒婆掩嘴笑道:“國公府的姑娘,可不是一個小小的舉人就能覬覦的。洪妹妹趕緊走吧,別在這裡丟人現眼了。”
洪媒婆斜了喜媒婆一眼,道:“太太,王舉人可不是冒冒失失就請小婦人上門來提親的,這門親事,可是太太的長子姚三爺,親口許諾了。”
王氏臉色微變,“你說誰?誰親口許諾的?”
“太太,是您的長子,府上的三爺姚敦方,親口許諾,將自己的妹妹姚大姑娘嫁給王舉人爲妻,以手帕、玉耳墜爲憑。”洪媒婆從袖袋裡抽出一方繡着迎春花的帕子,在花瓣上,還繡着一個小小的香字。
王氏看到那方帕子,立刻睜大了雙眼,姚家的姑娘,外出用的帕子,都不會有明顯的標識,只有在家時,纔會用這種繡着花卉圖案的帕子。這也就是說,這帕子,不會是王道林在外撿到,拿來訛詐的。
“太太,小婦人先走一步。”喜媒婆走家串戶,察言觀色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見情況不對,趕緊起身告辭,樑國公位高權重,姚家內宅的事,不是她一個小小官媒可以聽的。
“喜媒婆,事情尚未查明,還請喜媒婆,不要將此事吐露出去。翠桃,送喜媒婆出去。”王氏勉強擠出笑容道。
翠桃是王氏的心腹大丫鬟,知道王氏的意思,出門順手就將準備親事定下後,打賞喜媒婆的荷包塞給了她,用來堵她的嘴。
喜媒婆掂了下荷包,份量不輕,笑道:“請姑娘轉告太太,小婦人絕不會多言的。”
“媽媽請慢走。”翠桃笑道。
屋內,王氏連灌了三大口茶水,也壓抑不住胸口那團鬱氣。洪媒婆說得有根有據,她就是想否認,都否認不了。王氏的頭隱隱作痛,袁家這門親事,是大嫂相看好的,眼見事成,卻冒出這樁子事來,而且壞事的還是她的長子。大嫂會怎麼想?老爺又會怎麼想?
王氏很想將那方帕子奪過來,不認賬,可是想到姓王的手中還有玉耳墜,只能強忍動手衝動,道:“洪媒婆稍坐片刻,我去喚我兒過來。”
要喚姚敦方過來,根本不需要王氏親自去,但她這時,已有些慌亂,不知道要如何應對,一邊讓婢女去蘊真院找韓氏,一邊直奔姚敦方的院子。就快殿試了,姚敦方這幾天都留在家裡勤讀詩書,沒有外出。
“方兒,你是不是把你大妹妹許人了?”王氏進門,劈頭問道。
姚敦方放下手中的書,起身道:“是的,母親,我把大妹妹許給了王兄,就是我跟您說過的王道林。”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那個姓王的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你怎麼能輕易把靜香給許出去呢?”王氏氣結地問道。
“母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大妹妹已經及笄,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了。王兄家中雖然暫無人出仕,家底也是略薄。但好兒不貪爹孃財,王兄有才識,品行高潔。我拿他的文章給先生看過,先生說他寫得好。這次春闈,他名次不會太低,又有我們家幫襯,他肯定能熬出來,到時定能封妻廕子。”姚敦方越說越覺得這門親事不錯。
“姓王的再好,他能好過袁大學士的兒子嗎?”王氏不悅地問道。
“母親,袁書凡有什麼好,他去年秋闈已落榜,三年後,還不知道能不能高中。大妹妹雖是庶出,可也是國公府的姑娘,怎麼能嫁給沒有功名的人?”姚敦方振振有詞地道。
王氏撫額,“所以你問都不問,就把靜香許配給了姓王,爲了促成這事,還把靜香的手帕和玉耳墜交給他做憑證?”
“母親,兒子知道兒子這麼是着急了些,可兒子這不怕因門第之見,大妹妹錯失了這段良緣。”姚敦方解釋道。
“你這混帳!”王氏罵道。姚靜香是庶女,王氏對她的親事再重視也有限,之所以會氣得渾身發抖,責罵親生兒子,不過是怕韓氏不滿,怕姚訓鏜發火。
“母親。”姚敦方皺眉,眼中閃過一抹厭煩,覺得王氏實在是不可理喻,“袁家是高門大戶,人口複雜,規矩也多,大妹妹嫁進去,未必是好事。反觀王兄,他家中只有老父老母和一個出嫁的妹妹,大妹妹到去王家是低嫁,只要有國公府在,王家就會高高供着大妹妹,也不會嫌棄她是庶出身份的。”
“你要把靜香嫁給姓王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怎麼能擅自作主呢?”王氏恨聲問道。
姚敦方笑道:“母親,我怎麼就不能作主?我是三房的長子,是大妹妹的長兄,長兄如父。”
“老子還沒死,還輪不到你來長兄如父!”姚訓鏜暴怒地聲音從門外傳來。家中尚有高堂上,親事自有高堂作主。
王氏回頭看到姚訓鏜鐵青着一張臉,撩起簾子走了進來,顫聲喊道:“老爺。”
“你這個孽子。”姚訓鏜怒罵道。他是知道袁家今天上門來提親的,衙門無事,他就留在家中,剛下人稟報他拙院發生的事,他就匆匆趕過來,想問問姚敦方,此事是否屬實,恰好聽姚敦方一番自以爲是的話。
姚敦方辯解道:“父親,兒子真的是爲了……”
“你給我閉嘴!”姚訓鏜厲喝道。
“老爺,氣大傷身。”王氏挪動了一下步子,攔在了兩父子的中間,“有話好好說,您別發這麼大的火。”
“沒什麼好說的,你這個孽子,立刻去把靜香的手帕和玉耳墜拿回來。”姚訓鏜指着姚敦方道。
“父親,兒子不會去拿的,兒子已將大妹妹許配給王兄,絕不會背信棄義的。父親,兒子就要出仕爲官,若做出這種出爾反爾的事,兒子以後還怎麼在朝堂立足?還怎麼與王兄同朝爲官?”姚敦方氣憤地道。
姚訓鏜盯着他,冷笑,“就你這樣的,還出仕爲官?”言罷,姚訓鏜就往外走。
“老爺,老爺。”王氏追了出去,聽姚訓鏜話裡,彷彿是要斷了姚敦方的前程,這是她絕對不同意的。
王氏在院門口攔住了姚訓鏜,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袍,喘息道:“老爺,我知道您氣方兒不經您同意,就將香兒許了人,可方兒也不是胡亂許的。那位姓王的公子,已有了功名,等殿試後,授了官,香兒嫁過去,就是官家娘子,要比嫁進袁家好。袁公子是庶出,香兒嫁過去,不但要伺候兩層婆婆,還有一個姨娘婆婆夾在中間,這日子可不容易過啊。老爺,方兒真的是一番好意,只是做事太着急也不穩重,纔會把事情弄得這麼的尷尬。”
“聽你這話,是要順了那孽子的意思,把香兒嫁給那姓王的?”姚訓鏜眯着眼問道。
“老爺,王舉人手中握有香兒的手帕和玉耳墜當憑證,這門親事不結不成啊。”王氏無可奈何地道。
“笑話,不過是一個小舉子,他還能翻了天去。”姚訓鏜不指望姚敦方,決定親自去會會那個媒婆。
“老爺,老爺,您等等我。”王氏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地跟在姚訓鏜後面。
夫妻倆進了拙院的西側廳,沒見着洪媒婆,問下人道:“那個媒婆去哪了?”
“回三老爺的話,夫人已經把媒婆打發走了。”下人道。
“夫人可有什麼話交待?”王氏心存僥倖地問道。她盼着韓氏一出馬,就把事情給解決了。
“回三太太的話,夫人沒有交待話下來。”下人道。
王氏失望地嘆了口氣,姚訓鏜斜了她一眼,這是三房的事,她卻想着把事情推給大嫂,這個主母,她可做得真好,忿然轉身離開了拙院。
晚上用過晝食後,老國公把三個兒子、五個孫子和四個孫女召集到了榆蔭院。
老國公端坐在黃花梨鑲玉圈椅上,目光掃過行禮衆人,道:“姚敦方跪下。”
姚敦方到此時,還是沒有覺得把姚靜香這樣許配給王道林有什麼錯,“祖父,我…”
老國公威嚴地嗯了一聲。
姚敦方老實地跪了下去。
“你們都坐下。”老國公道。
姚訓錚等人依言在椅子上坐下,姚心蘿看了眼,一臉色死灰的姚靜香,暗歎了口氣,明明是很順利的一門親事,卻突生波折。
“姚敦方,你可知錯?”老國公沉聲問道。
“祖父,孫兒沒有錯。王兄才華出衆、品行高潔,若非孫兒與他交好,他未必願意娶大妹妹爲妻。”姚敦方倔強地挺着脖子道。
姚靜香欲哭無淚,她並不需要那個姓王的娶她爲妻啊,姚敦方的這番“好意”,她無福消失。
“你爲大丫頭許親之前,你可曾問過她的意見?”老國公問道。
“祖父,兩家聯姻,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她置喙?”姚敦方微側頭瞥了眼姚靜香,不知好歹的東西。
老國公差點被他給氣笑,“你還知道兩家聯姻,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爲何還做出此等下作之事來?”
“祖父,事有輕重緩急,孫兒是怕大妹妹錯失了這段良緣,才如此行事的。雖有不妥當之處,但成大事,不拘小節。”姚敦方強辯道。
“事關你大妹妹的名聲,你覺得那只是小節?”老國公氣悶地問道。
“只要大妹妹嫁過去,就沒有損壞名聲。”姚敦方低着頭道。
姚訓鏜被姚敦方的混帳話,氣得額頭青筋突起,站了起來,恨不能上前給他踹一腳。
老國公掃了姚訓鏜一眼,阻止他暴起,繼續問姚敦方道:“你是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用這種方法,逼你大妹妹嫁給那個姓王的,對不對?”
“祖父,孫兒知道父親母親爲大妹妹相中了袁家的袁書凡,怕袁家搶了先,才用這種法子的。祖父,您相信孫兒,王兄絕對比袁書凡有出息,他不會讓大妹妹吃苦的。”姚敦方信誓旦旦地道。
“在你眼裡,這姓王的就這麼好?”老國公冷笑,“我看不盡然吧。”
“祖父,您若是不信,明日孫兒將他帶來拜見祖父,給祖父過目。”姚敦方道。
“不必了,他是個什麼東西,除了你,其他人都看得清楚明白。心蘿,你來敲敲這個榆木腦袋,讓他清醒清醒。”老國公不耐煩與姚敦方說話了。
“是,祖父。”姚心蘿起身走了過去。
姚敦方看着姚心蘿,抿緊脣角,一臉不服氣。
“三哥哥,你說那位王舉人,才華出衆、品行高潔,那爲何要慫恿你,做出這等私相授受之事?”姚心蘿問道。
“他沒有慫恿我,是我懇求他的,那手帕和玉耳墜也是我想盡辦法說服他,他才收下的。”姚敦方幫着王道林辯解。
姚允姝和姚靜甜輕吸了口冷氣,齊齊看向姚靜香,就連一向討厭她的姚允姝都露出了同情的神情。
姚心蘿瞠目,她真心覺得姚敦方,讀書讀傻了,皺了下眉頭,道:“他是個讀書人,還中了舉,不可能不知道私相授受不符禮數,他若真是品行高潔之人,就該嚴詞拒絕你的懇求,而不是順水推舟,接下手帕和玉耳墜,更不會選在今日上門提親,並且還拿出手帕,以作要挾,逼迫三叔三嬸,將大姐姐嫁於他。”
“王兄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要誣衊他。”姚敦方怒視姚心蘿道。
姚心蘿見姚敦方如此固執己見,太過反常,眸光一轉,試探問道:“三哥哥,那個姓王的是不是抓住了你什麼把柄?你纔不得不維護他到底,不得不將大姐姐嫁給他。”
“你不要信口雌黃,王兄待我甚好,如親兄弟一般。”姚敦方目光閃爍不定地道。
“心蘿,不必與他說了。”老國公聽出姚敦方話裡的心虛。
姚心蘿退回原位上坐下。
“大丫頭。”老國公喚道。
“孫女在。”姚靜香起身應道。
老國公語氣平靜地道:“大丫頭,有祖父在,這門親事不會成的,你無須擔心,帶着妹妹們先回院子去吧。”
姚敦方一聽這話,頓時急了,道:“不可以,祖父,這門親……”
姚訓鏜再也忍不住了,衝過去,擡腳用力踹了過去,將姚敦方踹倒在地。
四位姑娘腳步微頓了一下,就頭也不回的迅速離開。
姚敦方在父兄們的審問,不得不說出實情。他與王道林結交後,在王道林的刻意引誘下,服食了芙蓉膏。數月下來,他上癮了,此時知道王道林是居心叵測之輩,可爲時已晚。
王道林在貢院外,有意說了那樣的番,爲得就是引人上鉤,沒想到姚敦方會上當。他後來知道姚敦方是國公府的少爺,就動了利用姚敦方強娶國公府姑娘的主意。
王道林最初打得是姚心蘿的主意,但姚敦方深知姚心蘿,他動不得,勸王道林道:“四妹妹年紀尚小,縱然計謀成功,一時半會,沒辦法成親,時間長,恐有變數。我家大妹妹,雖是庶出,又是我們三房的,但她出生時,府中沒有女孩兒,我大伯母抱過去養了兩三年。除了四妹妹,我大伯母最看重的就是我這個大妹妹。”
王道林聽他所言還有幾分道理,同意換人。
老國公聽罷,險些忍不住上前多踹他幾腳,這個孫兒怎麼蠢成這樣?
第二天,姚敦方沒能參加會試,他藏在房裡的芙蓉膏,被搜了出來,其他事都不重要了,必須先戒食芙蓉膏。姚敦臻帶人在貢院外,抓住了準備參加春闈的王道林。
下午,姚心蘿從書堂回來,冬柳進來稟報道:“姑娘,大姑娘身邊的二等丫鬟報春一家都被髮賣了。”
姚心蘿立刻明白是報春幫着姚敦方,偷出了姚靜香的手帕和玉耳墜,冷笑道:“背主之人,死不足惜。”
在旁伺候的幾個婢女,都是神情一肅。
姚心蘿目光掃過她們,道:“做下人的,最重要的就是忠心,認準了主子,吃死扒外,最後就會慘淡收場。”
幾個婢女趕緊跪下,向她表示忠心,“奴婢絕不會背叛主子,一定誓死效忠主子。”
姚心蘿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起來吧,我相信你們不會讓我失望的。”
三天後,姚靜香拿回了她的手帕和玉耳墜,她當即就籠了火盆,將那方手帕燒成灰燼,玉耳墜也被她用小耳錘,錘得粉碎。
爲了姚靜香的親事,韓氏親自去了一趟袁家,說明情況。姚靜香忐忑不安地在家裡等消息,她曾偷偷去看過袁書凡,她對他很滿意,她常常會想,嫁給他後的日子。
二月十七日,喜媒婆再次上門提親。姚靜香得知後,喜極而泣,要是不能袁書凡,她會認命,誰讓她攤上一個那麼不靠譜的嫡兄。
得知姚靜香的親事終於定了下來,姚心蘿去向她道了賀,“等大姐姐出嫁時,妹妹一定添一份大大的妝。”
“謝謝四妹妹。”姚靜香給姚心蘿行了個大禮,韓氏爲了她,不惜紆尊降貴親去袁家,這份恩情,她銘記於心。她已然知道,嫡母爲了保護姚敦方,曾動過將她嫁給王道林的念頭。
“大姐姐,快別這樣。”姚心蘿扶起了她。
姚靜香的事已畢,姚敦方的事還沒完結,姚心蘿無暇多管,因爲黎若瀾的師父和師母終於抵達了京都。她忙着說服韓氏,“娘,您想想看,若我不是隨武娘子學了些鞭法,冰嬉會那天,我就掉進冰窟凍死了。若不是我用鞭子抽傷了那些想擄走我的人,這會子,我早就不在您身邊了。娘啊,你就答應我吧,我保證每天都用乳湯泡澡,全身下下都抹凝霜。我保證,練鞭的時候帶上手套。我保證不讓手上長出繭子來,我保證……”
“好了好了,快打住吧。”韓氏好笑地看着,爲了練鞭,許下一堆承諾的女兒,“我不反對你學,但是你要自己去說服你祖父和你爹。”
“只要娘不反對,說服祖父和我爹不是難事。”姚心蘿歡快地跑走了。
韓氏啞然失笑,感嘆地道:“懶丫頭,難得這麼勤奮。”
攸關性命的事,姚心蘿不得不勤奮。她跟老國公說要學鞭法的事,老國公一點都沒反對,捋着鬍子道:“黎先生如此有心,不可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既然是他的師父,那麼,就不能與一般西席相提並論,祖父和你爹孃,擇日,帶你去行拜師大禮。”
老國公之所以答應的這麼爽快,那是因爲把黎若瀾的底細都調查清楚了。
“孫女也是這個意思,謝謝祖父願意爲孫女,紆尊降貴。”姚心蘿笑道。
“傻囡囡,你祖父現在無官無爵,就是一糟老頭,那來得尊啊貴的。”老國公哈哈笑道。
“祖父纔不是糟老頭,祖父精神矍鑠、腰板硬朗、神采奕奕,看起來也不過年近四旬的樣子。”姚心蘿笑盈盈地道。
“丫頭今天的朝食喝了幾杯蜜水啊?嘴巴好甜哄得祖父好開心喲。”老國公笑道。
“人家說得是實話,纔不是哄祖父呢。”姚心蘿嬌嗔地笑道。
“好好,祖父就愛聽實話。”老國公樂呵呵,笑得滿臉皺紋。
第二天是三月初三,暮春上巳踏青,暮秋重陽辭青,祓禊登高,傾城賞玩。聖上率諸皇子、三公九卿,去外春遊,與民同樂。京都百姓扶老攜幼,全家出動。千陵山上彩幄翠帳,人流如潮。
京中的貴女們散坐在曲渠旁邊,或坐或立,或端杯品茗,或摘花聞香,或獨自托腮沉吟,或與相好之人談笑風生。
主持這次貴女們流觴宴的是嘉善三公主,她端坐在流觴亭上,陪坐左右的是姚心蘿和杜桐的親妹妹杜玥。
“玥妹妹,你搖骰吧。”嘉善三公主先前已問過姚心蘿的意思,姚心蘿把這個機會讓給了杜玥。
“是。”杜玥站起來道。
宮女送上骰盅和骰子。
杜玥將六枚骰子,放進骰盅內,搖動了一會,拿開骰罩,數了點數,道:“公主殿下,一三三五六六,共二十四點。”
“二十四點。”嘉善三公主沉吟片刻,“芙蓉照水弄嬌斜,白白紅紅各一家。今日得觴者,畫蓮圖一幅。”
“謹遵公主命。”衆貴女欠身應道。
“奏樂放杯。”嘉善三公主道。
宮中樂師蒙上紅布,撫動琴絃,一曲《春上》悠揚響起,宮女將盛着酒的觴放進曲渠中,觴順着流水,在蜿蜒的渠道里徐徐而下。貴女中擅畫的十分期盼着杯子在流到自己面前時,琴聲能停下來。不擅畫的人,卻爲難的皺起了眉頭,畫畫與聯句作詩不同,沒辦法預先在家準備。
第一個觴在一塊突出的石頭旁,踟躕不前,坐在此處位置上的貴女抿脣笑了起來,琴聲也恰好在這時停了下來,她起身去流觴亭前,在書案上開始作畫。
“已選出一位了,還有五位,姑娘們可要把握好機會喲。”嘉善三公主笑道。
第二個觴停在了邱恬予的面前,邱恬予且驚且喜。
嘉善三公主看邱恬予面生,問道:“這位姑娘是誰家的?以前沒見過。”
“回三公主的話,這是我家表妹,姓邱,名恬予。”坐在旁邊圍觀的姚靜香,起身道。
邱恬予屈膝行禮,“恬予見過三公主,給三公主請安。”
“不必多禮,請起。”嘉善三公主雙手虛扶道。
第六個觴停在了羅素約面前,羅素約擡頭看坐在亭中的姚心蘿,眼中閃過一抹不甘。
選出六位姑娘去作畫,其他人玩起了流觴猜枚,曲渠旁鶯聲燕語,其樂融融。
兩刻鐘後,六位姑娘陸續完了,呈上來給嘉善三公主、姚心蘿和杜玥看。因爲時間的關係,六位姑娘不約而同的選擇畫池塘一角的景色。
畫藝高低,自是展露無疑。
姚心蘿的目光落在了羅素約所繪的《出水荷花圖》上,一朵嬌豔盛開的紅蓮,佔據了整幅畫面,花下襯以綠葉。筆法清工,顏色豔麗,綠紅相映,格外醒目。
邱恬予的畫則與羅素約相反,她畫了幾株荷花,或仰或俯,或含苞,或盛開,姿態各不同,筆法精細。
嘉善三公主、姚心蘿和杜玥只是觀賞,並沒有對畫做出評定,讓宮女將畫送到前面,給聖上、大臣和貴夫人們賞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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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送兒子去補習,我以爲我已經設定好時間更新,經人提醒,才發現我忘記上傳了。等兒補習完,被大雨困在了附近的肯德基,吃了三盤小食拼盤,這雨才停。
急三忙四趕回來更新,就到了這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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