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還在月子裡,暫居在東屋暖閣內,除了姚敦臸,其他男人都不得進入,是以姚敦臹站在外室行禮道:“二嫂嫂,我是敦臹,我來看你和小侄兒。”
“臹弟回來了,一路辛苦啦。”柳氏坐在牀上笑,一臉愉悅。昨天姚心蘿和姚敦臹回來,她這個新晉母親就一直憂心,可又不好明着拒絕小叔子和小姑子來看兒子,直到姚敦臸回來告訴她姚心蘿說的話,她才鬆了口氣。小叔子粗心大意,但小姑子做事一如既往的周全,是她多慮了。
“還好啦,不是很辛苦。”姚敦臹笑,在椅子上坐下。
姚心蘿是可以進到裡面去看柳氏和小寶寶的,小寶寶剛洗完晨澡,頭上戴着小棉帽,身上穿着棉質軟和的和尚服,平躺在軟榻上,揮着小手,睜着大大的純淨的眼睛,炯炯有神地與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姑姑對視。
“二嫂嫂,寶寶長得像你,尤其是眼睛和嘴巴,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好可愛喲。長大後,定是一個脣紅齒白的俊俏郎君。”姚心蘿在奶孃的幫助下,小心翼翼地將小寶寶抱了起來,在他的小臉上親了親,“二嫂嫂,寶寶的**名叫什麼?”
“哎哎,我說妹妹,你別光顧自己看,讓奶孃把小侄兒抱出來也給我這個做叔叔的看看嘛。”姚敦臹在外面着急地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姚心蘿笑,把孩子還給奶孃,“小心些,抱出去給四少爺看。”
柳氏無奈地笑笑道:“你二哥哥不知聽誰說賤名纔好養活,要給孩子取名叫彘兒。”
“彘?豬也。”姚心蘿嫌棄地撇嘴,“二哥哥在想什麼呀?”
“我就知道妹妹也不喜歡這個字的意思。”柳氏眯眼笑道。讓姚心蘿站在她這邊,姚敦臸就不會堅持用這個名字了。
姚心蘿眸光流轉,柳氏的小心思無傷大雅,並不挑破,淡笑問道:“二嫂嫂取得是什麼名字?”
“彧兒,彧的意思好,有文采和茂盛的意思在裡頭。”柳氏笑道。
姚心蘿笑道:“彧字的意思是不錯,可是二嫂嫂,大姑太太的長子高紹韞的**名就叫彧兒。”
“高家表弟的**名叫彧兒啊,這樣一來可就重名了。”柳氏嫁進姚家不到三年,而高紹韞在七歲那年後,就不讓人喚他**名了,是以她纔會不知道。
姚心蘿笑道:“二嫂嫂要另……”
“呀呀呀呀。”姚敦臹在外面發出一連串的怪叫聲。
“怎麼了?”姚心蘿快步走了出去,一看姚敦臹衣袍上在滴水,噗哧笑了起來,偏促狹地明知故問,“四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這個臭小子,居然把尿屙到我身上了。”姚敦臹嘴上嫌棄,但手沒有動,等小傢伙把尿解完,才憤憤地把他遞還給奶孃,“二嫂嫂,這盒子裡面是送給小侄兒的禮物,我先走一步。”
“謝謝臹弟,平妮替我送四少爺出去。”柳氏道謝。
奶孃把渾然不知闖了禍的小傢伙抱回內室裡換褲子,姚心蘿捂着嘴笑盈盈地跟着進去。
柳氏點着小傢伙的小鼻子,笑道:“你這淘小子,太淘氣了,不是纔給你把了尿嗎?怎麼又有要尿了?還不聲不響的屙在你四叔身上了。你這麼淘氣,以後你四叔可不敢抱你了。”
“小傢伙尿屙在你四叔身上不要緊,不許屙在姑姑身上,屙在姑姑身上,姑姑可是會打你的小屁屁的。”姚心蘿喜潔,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
小傢伙看也不看兩人,打了個小呵欠,眼睛一閉,自顧自睡覺去了。
“他好乖呀,睡覺都不要哄。”姚心蘿驚訝地道。
柳氏掩嘴笑道:“他淘氣着呢,睡覺不哄不睡,今兒是在你面前才扮乖。”
姚心蘿靈機一動,笑着提議道:“二嫂嫂,不如叫他淘兒好不好?”
“淘兒?”柳氏想了想,“這名字不錯,好,就叫淘兒。淘兒聽到了嗎?你姑姑給你取好了**名,叫淘兒。”
姚心蘿笑,從冬林手中拿過錦盒,遞給柳氏,“二嫂嫂,這是我送給淘兒的。”
“謝謝妹妹。”柳氏接過錦盒,打開蓋子,裡面是一塊鐫着“長命百歲”字樣的長命鎖,還有一雙繡百福圖案的小童鞋。
依照大虞的風俗,孩子在滿月時,會頭戴祖母做的百福帽,身穿着外祖母做的百福衣,腳穿姑姑或是姨母做的百福鞋,以示長輩們對孩子的疼愛和祝福。
姚心蘿陪坐閒聊了一會,就告辭離去,返回明珠院,去完成女師爲她佈置的功課。在大虞女子七歲時可以入書堂讀書,十五歲及笄後,就要留在家裡等着嫁人了。
姚家姐妹出門將近一個月,功課還沒寫完,這會子大家都窩在院子裡趕寫功課,與此同時,丹霞院裡祝氏也在問祝愛蓮學業的問題,“念何書?”
“已讀完《禮則》,現在在學《千字文》。”祝愛蓮在官學,十分努力的學習,因而還得過一次膏火錢,用來貼補家用,語氣裡自然而自的透着一絲得意。
祝氏雖然現在對姚家姐妹學習情況漠不關心,但是以前是很在意兩個女兒學業的,祝愛蓮的學業在祝氏看來稀疏平常,也就沒稱讚她,接着問道:“樂器學得是什麼?”
祝愛蓮羞澀地垂首道:“沒有學樂器。”
在官學上學的,大多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所學得都是謀生的技藝,與官宦貴女所學是有區別的。這一點,同樣在官學上過學的祝氏很清楚,只是祝氏以爲姚惠貞會教祝愛蓮,可沒想到姚惠貞居然什麼都沒教。
祝氏有點失望,皺了下眉,問道:“女紅呢?”
祝愛蓮抿了下脣,道:“學了織布和刺繡。”
官學裡教的織布只是簡單的織法,刺繡亦是簡單的繡法,想學高深的,需要另行備束脩拜師。祝家已沒有多餘的銀子,爲祝愛蓮請師傅。
“織布不用再學,我會另外請繡娘教你繡技的。岫紅,去把夫人叫來。”祝氏吩咐道。
“是,老太太。”岫紅領命而去。
過了一會,韓氏就來了,給祝氏行了禮,笑問道:“不知道老太太找我有什麼事?”
“找你來,是爲愛蓮進書堂上學的事。”祝氏直接道。
韓氏一聽是這事,笑道:“老太太,如今書堂開學已有兩個半月,表姑娘這個時候進書堂讀書……”
韓氏的話還沒說完,祝氏就冷着張臉,詰問道:“國公府的表姑娘要進書堂讀書,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你做出這一副爲難的樣子,給誰看呢?”
韓氏微怔,低垂的眸中閃過一抹譏誚,老太太這性子,讓人怎麼說她好,永遠都是不識好人心的。她怕祝愛蓮跟不上班,想請人在家裡先教上一段時間,再送去書堂,祝氏卻如此誤解她。
韓氏心中不屑,嘴上並不分辯,淡笑道:“老太太言之有理,我這就讓人去說,等後日就讓表姑娘隨姑娘們一起去上學。”
祝氏自覺佔了上風,臉上露出幾分得色,道:“雖然愛蓮在延川也上過學,但京裡和地方還是有區別的,就讓愛蓮進今年的新班吧。”
“是。”韓氏也不想祝愛蓮去書堂裡丟醜,祝愛蓮如今養在國公府,多多少少會牽連到家中姑娘們的名聲。
祝愛蓮露出了愉悅的笑容,滿心期待和雀躍,她也能像那些貴女們一樣學習琴棋書畫了,再也不用學那些粗笨低賤的技藝了。
韓氏離開丹霞院後,立刻讓人拿了帖子去德馨書堂找山長。樑國公世子夫人的面子,德馨書堂的齊山長不會駁,而且庚子三班恰好有個空缺,齊山長同意祝愛蓮五月初一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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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還沒滿月的寶寶是看不清面前的人和物的,他的對視是大人以爲的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