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彌將軍一聽聲音便知道這是多羅王驃馬古力的聲音。他高聲質問道:“驃馬古力,你也是馬韓堂堂一方國之主,竟然降了樑軍,還恬不知恥的來勸降我等。漢人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做此等背棄祖宗之事。”
驃馬古力呵呵冷笑道:“我這樣做都是爲了我的族人,我們多羅國沒有必要陪着蘇閥都利去送死!”說罷他對身旁的樑軍將領做了個手勢,隨即洞窟之中傳來“殺!”的高聲號令。
那不彌將軍也將振臂呼喊道:“殺…”,他話音未落,無數矛槍密集且又連續的向洞窟中的馬韓兵卒投射而來。洞室之中騰挪的地方有限,馬韓人員又如此密集,可以想象場景如何的慘烈。在慘叫悲嚎中,大片大片的馬韓兵卒倒在血泊之中,連那將軍的肩胛窩都被一支標槍貫穿。
部分馬韓兵卒頂着一輪接着一輪投射的標槍衝到樑軍近前,卻被一道長長的盾牆所封堵住。他們試圖將手中兵刃向盾牆後的樑兵刺劈而去,卻難以找到空隙,受限於洞室的空間高度,馬韓的弓弩手也無法向盾牆後的樑軍進行拋射。
所以這些馬韓兵只能將刀戟之類兵刃胡亂向盾牆後拋投而去,但是靠近盾牆的人隨即被成排的樑軍槍矛刺倒在地。霎那間,廝殺慘叫金屬撞擊聲大做,在洞窟中陣陣迴響着。小半個時辰後,戰鬥聲終於漸漸平復下來,大多數馬韓兵卒都已變成了地上的屍體。僅剩的少數人已是魂不附體,部分人甚至精神失常,他們都丟掉了兵刃,跪地不停的向樑軍作揖乞降。樑軍也沒繼續殺戮,將他們一一押出了洞窟。
片刻鐘後,張遼和大批樑軍兵馬出了洞窟,來到朝霞谷中。看到這方圓三十餘里的巨大谷地,張遼也是震撼不已。當他從以驃馬古力爲首的馬韓降將中得知這谷中有十餘萬馬韓老小時,頓時大喜。這意味着平定整個馬韓就是近在眼前的事了。
張遼戰前並不知道這裡藏着如此一大片山中平原,更不知道十餘萬人的馬韓人口都被集中在了此處,所以也沒有事先該如何處置這十餘萬人的計劃。他跳下馬,揹着手來回踱了好幾圈,最終拿定主意。
張遼當即下令,將各個村寨中管事的村長族長一類全部召來。並且讓樑軍分別進駐到各個村寨之中,向馬韓平民傳讀張遼口述的安民告示。
張遼用了大半個時辰佈置完軍令後,那近兩千向張遼投降的馬韓降兵降將分成近百股,引領着樑軍步騎在盆地平原上向各個村寨行去。正在田野中以釘耙耕地的農人見到此景,驚慌不已,扛着農具如兔子般向自己的村寨跑去。
樑軍邊行邊讓那些馬韓降兵敲着鑼,喊着安民告示。那些本部落國主已降樑軍的村寨倒好說,只要國主一喊話。農夫們便探頭探腦的鑽出了屋室。但是有些國主不在此間的村寨,樑軍卻是遇到了不少麻煩。
這些村寨往往在樑軍進村後,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馬韓農人們在門板窗縫後又偷偷的窺視着他們。甚至有的村寨還試圖抵抗,但被幾騎樑軍的重裝鐵騎將那防猛獸的籬笆撞開後,那些試圖自衛的農夫便嚇的丟掉了手中的釘耙。
樑軍見有些馬韓人都躲在屋中不出來,只有動粗。兵士們挨家挨戶的叫開門板,而後將馬韓人逐個從屋中揪了出來,將他們押解到村寨前的空地上聽樑軍將官宣讀張遼的安民告示。
這些馬韓人黑壓壓站了一片後,發現周圍站着數十上百的樑軍步卒,還有肩高過人總高仗餘的巨型鐵騎,便以爲樑軍要將自己盡皆誅殺。老人小孩都哭嚎不止。那些馬韓降兵勸解再三,他們方纔停止了哭泣。而後方纔樑軍將官說一句,通譯們翻一句的向這些農夫村民宣講着大梁律法和張遼制定的臨時法度。大意是至今日起,他們便是大梁子民,與中原漢地民衆的地位等同。朝廷念其戰亂之苦,免其三年稅賦,會想他們接濟糧食種子農具云云。有膽敢起兵謀叛者,要誅其三族云云。
這些話中最爲關鍵的兩句話。其一是這些馬韓民衆在海東半島被完全平定前都毋須也不能離開朝霞谷。實際上張遼是將他們在這朝霞谷中集中看守起來,以免他們散落出去,又被未歸順的三韓各部招募所用。
其二是,除了家奴僕傭外,獨自成戶的農奴不再與原來的東家構成主僕關係。當下,包括馬韓在內的三韓都還是部落奴隸制形態的社會。所以這些馬韓民衆實際上一大半人身份是農奴,他們聽了這話,本麻木呆滯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而這些農奴的主子雖然滿心不願意,卻也無可奈何。他們家中的青壯不是在馬韓軍中戰死,便是已歸降了樑軍,亦或是駐紮在其餘馬韓的藏兵點。所以就算沒有樑軍,只要這些農奴不在威懾於他們,他們這些老弱也毫無辦法,只能乖乖認命。現在,反倒是樑軍能保護他們的安全,維持住日常次序。
……
時光如白駒過隙,自朝霞谷之戰又過去了月餘。這期間,樑軍在那些馬韓降兵降將指引下,又攻滅了大大小小几十股馬韓兵馬,摧毀了他們的藏兵據點。其中一些兵馬在得知蘇閥都利身死,以驃馬古力爲首的幾個國主投降後,也紛紛向樑軍獻降。
儘管還是有幾股馬韓兵馬得以逃脫,但已不構成大礙。隨着時間推移,樑軍在以不彌城爲中心區域的統治會愈加鞏固,他們下場只能是自生自滅。
就在張遼平定馬韓南部時,烏邪興的馬韓北部聯軍卻再次捲土重來。連續幾次大敗的烏邪興本已元氣大傷,兵馬只剩下三四千人。但隨着華雄對海東半島東部山嶺中的辰韓征伐,部分辰韓部落邦國卻主動找到了烏邪興,要與他聯合抗樑。這正是烏邪興求之不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