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一排排利箭從武關城牆上飛射而出。
雖然關下的王旭等人佇立在常規射程外,可卞喜找的全是最精銳的弓手,拿的也是強力戰弓,自然能射到。
“諸位小心!”
只來得及喊出幾個字,王旭便從戰馬背上飛身而起,干將寶劍劃過一抹流光出鞘,擋在了王允身前。
衆將也是各展武藝,刀槍劍影,重重揮舞,將襲來的箭矢紛紛擊落。
“退後!退後!”張遼朗聲大喝。
城頭的王凌看到這一幕,怒髮衝冠,憤然望向城牆西段,大喝:“無本將命令,誰敢放箭!拖下去砍了!”
他完全可以看得出,剛纔那些箭矢,大部分都是集中瞄着王允去的。
“哼,王將軍真是好大的威風!”孔秀冷哼,從不遠處的士兵羣裡走出。
另一旁的卞喜,此刻正在驚異剛纔射箭那一瞬間,關下王旭所展現出的強橫武藝。
射往王允的那一箭,可是他親自動手,其威力和速度自然不同凡響,可卻被王旭飛身而起給劈擋開。
況且這抵擋射向自己的箭,與幫助幾米外的人抵擋,那可完全是兩個概念,這需要多快的出劍,多迅捷的移動,多好的眼力?作爲武人,他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不過此刻來不及多想,孔秀的聲音已讓其立刻醒轉,隨之匆忙奔了出來,現身大喝:“王凌,剛纔是我下令放的箭,你可敢殺我?”
王凌左右各望一眼,驚愕地退後一步:“孔將軍,卞將軍,你二位這是……”
“哼!”卞喜冷聲接過:“王凌,你兄長和叔父投效荊州。近日前來勸降,你心已經動搖,我與孔將軍已經傳報鍾校尉,如今曹真將軍已率兵趕來。再過一日便可抵達,我等奉命收你兵權,押去見鍾校尉。”
“哧!”
王凌聞言大怒,猛然拔出腰間佩刀,吼道:“我至今未降,何曾動搖?你二人休要挑撥,竟還寫信污衊於我!”
“哈哈哈……王大將軍!”孔秀笑了,冷嘲熱諷着緩步走向他,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是否動搖,你心裡應該清楚。待拿下你,押解至弘農,鍾校尉自會定奪,我等可不敢擔那風險。”
“不錯!”卞喜笑着接過話去:“若你不曾動搖,我射殺王允。你何故大怒!”
“關下乃是我親叔父與兄長,爲當世僅有的親人,焉有不怒之理?我雖不降,但亦不欲殺害,此乃人之常情,可有過錯,若是你二人。又當如何?”王凌怒聲反駁。
孔秀擺擺手,笑道:“不想與你做這無意義的辯駁,王凌!你還不放下兵器,束手就擒,隨我去見鍾校尉。”
“有爾等這兩個小人,我若受縛。焉還有幸理!恐怕即便無過,你們爲了逃避罪責,也會給我添加罪名。”王凌怒聲責罵,氣得渾身顫抖。
孔秀和卞喜倒是因爲這話怔住,因爲兩人心中就是這麼想的。
他們本乃凡俗之輩。並非那等宰相肚裡能撐船的人,若王凌最終真的定爲無罪,可他們卻已經做了,那豈有不擔心被懷恨之理,與其留下隱患,不如干脆一刀斬斷。
卞喜頃刻間就拔出了腰間佩刀:“哼!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今日由不得你!來人,速將叛將王凌拿下!”
“蹬、蹬、蹬!”
頃刻間,孔秀與卞喜的親信部曲就站了出來,他們早就隱隱將王凌與其親隨護衛圍攏,此刻更是兵戈相向。
“卞喜、孔秀,你二人這是在逼我!”王凌面色鐵青,如受傷的獅子,咬着牙根兒悶吼。
“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孔秀沒管那麼多,既然出手,就沒有收回的道理,面容冷峻地說:“你若是膽敢反抗,那便是罪上加罪,待擊退王旭,恐怕不僅僅是你,你在潼關內的妻兒也要遭受牽連,經受滅門之禍!”
剎那間,王凌的眼睛如在噴火,殺氣沸騰。
他曾經受過滅門,親眼見到一家老小的人頭被懸掛在城頭,那是心中永遠的疤痕,此刻又提,哪還不爆發。
“奸人,受死!”
一聲驚雷怒吼,王凌根本沒管那麼多,提起戰刀砍翻阻攔在前的兵士,幾個縱越便奔至孔秀身前。
孔秀剛纔被其眼神瞪得心慌,此時才猛然醒轉過來,急忙揮刀招架。“王凌,你敢……”
可惜話還沒說完,王凌已是電光火石般連出三刀,刀刀用盡全力。
一刀盪開其格擋,一刀從孔秀肩部劈向腹部,一刀將其人頭整個砍下。
鮮血飆濺到王凌的身軀上,染紅了整個臉龐,顯得尤其可怖。
他如受傷的野獸,咬着牙將孔秀的人頭提起來,右手握着戰刀,悲憤長笑:“哈哈哈……蒼天,你睜開眼睛看看,非我王凌不忠,是他們逼我的,是他們逼我的!哈哈哈哈……”
卞喜看到這一幕,可是驚呆了,疾聲大喝:“王凌,你竟敢抗命!弟兄們,上!”
“殺!”
“他媽的,把王將軍都逼成這樣,憑什麼還賣命,乾脆投降算了,殺過去,砍了卞喜,迎荊州軍入關!”
王凌身旁的心腹部曲目睹了所有的一切,當然幫着自己主將,頃刻間便與卞喜的部曲廝殺起來。
卞喜倒是不怎麼驚慌,此刻城頭上王凌的親信僅有一百多人,實力相對不足,而且整個潼關內,王凌原來的部曲僅有一千人,其他一萬人是奉命駐守此地的,他的部曲有三千,孔秀有三千,還有四千從別處調來,所以覺得不會吃虧。
此刻的王凌雖然怒急,但卻明白卞喜爲何那般有恃無恐,他也是心思細膩的人,當即提着孔秀的人頭,直衝卞喜而去,如今這等局面,只能擒賊先擒王。
其武藝本是極強。又有親衛部曲拼死爲其開路,再加上其此刻怒急而發,那等威勢實在驚人。
不過數息之間,就在城牆通道上砍翻一地的人。直衝卞喜而去。
“攔住他!快攔住他!”
卞喜不敢迎戰,反而直往後退,命士兵上前。
可王凌本是潼關守將,乃是他們的主將,積威猶在,再加上此刻提着孔秀人頭,氣勢驚人,士卒心中已是頗有懼意,而卞喜又在退卻,他們更是畏縮着不敢死戰。
趁着這大好時機。王凌飛身狂縱,幾個蹬踏已是貼近卞喜,揮手便將孔秀的人頭甩過去。
“嘶……”卞喜見孔秀的人頭怒瞪雙眼,直撲他而來,有些懼怕。不敢去接,反而側身躲避,任由其滾落在地。
此時王凌已經殺到,一刀劈下。
卞喜揮刀抵擋。
“鐺、鐺、鐺!”
兩人頃刻間拼殺了二三十招。
“你……”卞喜很快落入下風,只有招架之力。
此刻他真是驚愕難當,悔之莫及,早知如此。就該躲避於遠處。
可他也是太過自信,因爲其早前曾與王凌切磋過,並未發現差距那麼大,雖然有所耳聞,知曉對方恐怕在切磋時沒盡全力,但並不知曉差距這般大。完全隔了兩個層次。
當下驚懼交加,奮力抵擋中,疾聲喝道:“王凌,你竟然早就意圖不軌,藏藝在身。不肯表露!”
“休要寒血噴人!”王凌聞言怒氣更甚,刀法更添幾分煞氣。“早前顧忌你與孔秀顏面,不好當衆折辱,就你二人那點武藝,一起上也不是我敵手。”
卞喜哪還有空去詳細研究怎麼回事,急得大聲呼喊:“衆將士聽令,快與我合力擊殺叛將!”
“都給我住手!”王凌與卞喜激戰,嘴中卻是大喝出聲:“今日之事,爾等亦可見,孰是孰非,當能分辨。自爾等來這潼關,本將軍自問也待你們不薄,若再助這卞喜害我,待我將其斬殺,一個不饒!如今荊州軍就在關下,願隨我降的,即刻放下兵器!”
他這話一出,本就左右爲難,心中恐懼的兵士,更是不敢妄動了,大多數都避退開來。
只有卞喜和孔秀的心腹部曲,仍然死命往這邊殺來。
卞喜此刻險象環生,又是步戰,難以逃脫,眼見大多數士卒都退避不前,怒聲呵斥:“爾等若不聽命,待曹真將軍趕至,必受軍法。”
“曹真趕不到了,待斬了你,本將軍便打開關門,迎荊州軍入關!”王凌怒吼,疾聲穩住衆人:“弟兄們莫怕,本將軍必保大家無恙,這軍中奸人這般多,爾等在此賣命,終有一日也死於非命。”
兵士們彼此面面相覷,滿臉都是糾結,這種內亂,他們最不知道該聽誰的,特別是目睹了現場的人。
就在他們猶豫的這會兒,卞喜已經再也抵擋不住,不敢再戰,意欲抽空奔下城牆,去關內尋自己的大批部曲。因爲這潼關的一萬一千人,有一千人是王凌的部曲,他和孔秀各有三千,其餘四千人則是當初鍾繇從別處調過來的。
此刻城頭上,他和孔秀的部曲都不算特別多,被王凌親衛拼死擋住,而其它那些部曲的兵士又左右徘徊,幫不上忙。若他能堅持下去,那麼王凌的親衛早晚會拼光,可他卻一時片刻也堅持不住了,只有逃回關內,逃回自己更多的大隊部曲中,纔是他唯一活命的希望。
卞喜的頭盔早就滑落,此刻披頭散髮,狼狽至極,奮力拼出一個空擋後,轉身疾走,身影起縱間就欲逃竄。
可王凌卻是想都不想,在他急速發力的瞬間,腳步剛剛離地,已是將手中戰刀奮力扔出。
此刻的卞喜剛剛發力,雖然感知到,卻完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腦海中最後的念頭只有兩個字:“完了!”
戰刀劃出一道弧線,旋轉着插到其背部,將其整個刺穿,其力道之猛,還帶着卞喜的屍體飛出兩三米遠。
王凌渾身染血,一步步走過去,將自己的戰刀拔出,淚流滿面。
“蒼天,這是他們逼我的!是他們逼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