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有個着名的對聯,出自明清時期,傳之甚廣。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這是種大意志,也是種大氣魄,王旭如今就深切體會到了這幅對聯的精髓。
自三過家門而不入後,他又陷入了漫長的等待,痛苦的等待!
諸葛亮也沒有再來過,因爲其曾懇求王旭給予信任,靜待時機成熟。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王旭、周智和向天幾乎快瘋了,在那個鳥不生蛋,人煙全無的地方,可以說忍到了極致。
他們不是修道者,也不是佛家人,作爲普通的俗世人,這種寂寞和孤獨折磨得他們夠嗆,如今的三人,已經靠着自己的雙手開闢出田地,圈養起雞鴨,可還是期待單懷每個月帶來美食和配料的時候。
當然美食不是最主要的,而是單懷每次都會坐上一個時辰,給他們講講外邊的事,這是他們唯一覺得自己還活在人世的時候。
如今楚國自身已經準備完畢,他們時刻都要等待時機出現,根本不敢跑得過遠,而襄陽附近,各國的細作潛伏越來越多,盯得越來越緊,每出去一次的風險都很大,因爲不只要瞞住敵人,還要瞞住楚國內部各勢力的人,楚國內部文武的食客、家臣也不在少數。
越是易容。出去都越危險,因爲那些暗地裡活動的人,能識別易容的人很多。被誤會懷疑而盯上的可能性極大。可若是尋常打扮,不做易容,那麼他們的容貌,又可以在這襄陽附近頃刻間引來無數有心人圍觀!
因此他們只能苦熬,又由於都不接觸外界,彼此可談的話也越來越少,讓三人都漸漸覺得。再這麼下去,會不會有一天連說話都不利索?
可一切的苦熬都是值得的。在距離最後一次見到諸葛亮的半年後,又一個“探視”日到來。
王旭、周智和向天各自修完武藝,一大清早就齊齊跑到院落前方,跳上那塊巨石。靜靜眺望遠方。
沒有說話,沒有表情,就是那麼木然地望着遠處,眼巴巴的等待着單懷,期待着其帶來的消息,是否又能讓他們談論上幾天,找到些話來說,最好是能引起爭論的,不然他們已經完全形同行屍走肉!
不知過了多久。三人一動不動,仿似雕像般佇立。
終於,兩道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三人的眼睛瞬間閃現出興奮的光彩,甚至比以往還要激動。
最先忍不住的周智,搶着說:“我發誓,諸葛亮跟着單懷過來,一定是要北伐了!”
“未必!還是別抱太大期望纔好!”向天急忙說話。
“不,應該抱希望!”周智說。
“還是不抱希望!”向天說。
“要有希望!”周智加重語氣說。
“有希望可以。但還是做好心裡準備!”向天接道。
兩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扯着一個根本就無意義的爭論。卻非常來勁,王旭沒有搭話,甚至沒有覺得不耐煩,因爲能找到個爭論的事情,已經是足以開心的了,哪怕白癡到了極點。
這都是給逼的啊!快成心理疾病了!
諸葛亮和單懷走至近前,正欲行禮,周智和向天卻已經撲了上去,一人抓住一個,噼裡啪啦就開始說話,顯得語無倫次。
足足過了一刻鐘,單懷才揮手急道:“停!停!停!今天有好事給你們說,都安靜片刻,就片刻!”
周智和向天似乎胡言亂語了這麼久,也需要休息下,舔了舔嘴脣,這才安靜下來,
諸葛亮懵然不解,尷尬地看看二人,這才拱手說道:“兩位將軍且慢些說,剛纔實在太快,我真沒聽明白!”
眼見周智和向天眼睛一亮,又要張口,單懷急忙搶着道:“別!”
隨着話音,其已是望向諸葛亮,苦笑着說:“諸葛軍師,勸你還是別問了,他們就算是說慢些,你也聽不懂,那都是胡言亂語,想到什麼說什麼的,給你講小雞出生也很正常!”
“這是爲何?兩位將軍可是患病了?”諸葛亮驚道。
單懷苦笑:“諸葛軍師,你若獨自在這裡待上一年半載,不見任何人,自然就明白了!”
“行……行了!先進……進屋說……說正……正事兒!”
王旭突然開口,卻讓諸葛亮徹底呆住,茫然地望向單懷:“主公這聲音是……”
單懷報之苦笑,無奈地搖搖頭。
王旭心裡很清楚,沉默了下,在腦子裡先組織過語言,才順溜地說出了兩個字:“悶的!”
諸葛亮也是聰明人,很快想到可能是因爲什麼,當即面色一肅,恭敬行禮:“主公受累了!”
“走!談事!”
王旭爲了避免再度結巴,在沒習慣說話之前,決定言簡意賅。
這樣的場景,深深震撼了諸葛亮,迅速收起掛在臉上的笑容,面色始終保持着恭敬。
一行人進到屋中坐下,也不需客套,單懷立刻做起話題發起人。
“主公,諸葛軍師今日是主動讓我帶其來見您!”
“恩!”
王旭點點頭,隨之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諸葛亮。
或許是因爲知道王旭此刻說話不便,諸葛亮沒有再說些鋪墊什麼的,張口就直入主題。
“啓稟主公,據最新情報,魏國夏侯惇升任後將軍、夏侯淵升任徵西將軍,程昱升任尚書令、戲志才升任太尉。已經全數奉命返回冀州鄴城述職,並接受冊封,只有樂進乃是榮升折衝將軍。兼任南陽太守,嚴防戒備。至於其餘留在南陽的將領,皆已不足爲慮。因此屬下以爲,此等局勢便是北伐良機,當速徵!”
“當真?”周智立刻瞪大了眼睛。
“這等大事,如何敢作假,何況還有單統領在此!”
諸葛亮輕搖着羽扇。倒也不介意周智犯傻,理解其確實憋了太久。情緒過激。
向天同樣神色激動,他可沒想更多,只是覺得終於可以脫離苦海,拳頭都握緊了。
至於王旭。早就在聽到消息時,腦袋轟一聲炸開。
那種感覺,就好像迷糊了許久,突然一朝醒來,就此頓悟了那般,整個人神清氣爽!
他知道,賭對了!
諸葛亮半年前的推斷沒錯,亂象紛呈的楚國對外威脅越來越小,讓曹操隨之越加大意和輕視。
當魏國內部逐漸肅清。一步步的改革,天子朝廷的徹底無用,也讓曹操不得不開始提拔將領。分派新的職務,大量心腹需要去擔任要職。那麼,已經不具備太大危險性的南陽,也就不能囤積太多尖端人才,調動是必然。
曹操也算真的很小心,足足過了這麼久。幾乎快走到內部改革的尾聲時,才調回戲志才、程昱等人。
像程昱這等功勳卓着。具備治世之才的人,這麼多年來卻一直屈居穎川太守之職,不升都沒道理!
當然,這也意味着魏國體系初步形成,並走向穩固階段,以曹操的實力,不需多久,必定可以揮軍南征。
王旭僅僅只沉默了片刻功夫,已是深吸口氣,猛然起身,一拳打在身前桌案上。
“出征,立刻出徵!”
這聲音出來,真有點困獸嘶吼的感覺,仿似所有的一切都得到釋放,連他的氣息都順暢起來。
沒等諸葛亮和單懷回過神,他已是接連出口。
“傳令田豐、沮授、張靖,即刻興兵造反,率朱雀軍團兵圍襄陽!”
“傳令徐淑、顏良、典韋,務必搶在田豐等人之前,率近衛軍團全數退守襄陽城內,要做得好看,讓人相信是察覺到田豐等人造反的圖謀,提前做出了應對措施。”
“傳令新野張合,率東方軍團一半人馬,也就是四萬人回師襄陽,做出救駕襄陽的假象!”
“傳令徐晃,讓韓猛從南方軍團分出兩萬人,奔赴襄陽,做出救駕襄陽的假象!”
“傳令已回洭浦關鎮守的趙雲,令其親自與黃敘一起,撤走青龍軍團三萬人,奔赴襄陽,做出救駕襄陽的假象。洭浦關防務交由龐統和我親弟王雄負責,徐盛、陸遜仍舊鎮守蒼梧不變!”
“每道密令我會親筆手書一封,具體事宜將在信中交代。但是,單懷需要和駱安一起,親自去傳遞信件,決不可假手任何人,務必傳到執行命令的主將手中,並協助解釋。”
“還有,告知諸將,若是在我主動現身前,誰泄露消息給他人知曉,哪怕是告知自己的親信部下,也以叛國罪論處,夷滅三族!”
這些計劃,可是早在一年前,王旭就已經和周智商議了一遍又一遍,時時刻刻都在腦子裡轉動,當然也最順口。
諸葛亮發現王旭傳達的命令,與自己所想不謀而合,當場開懷大笑:“主公妙計,必可成就偉業!”
其實這個計謀很簡單,但卻非常使用,只因爲已經有太多的前戲做鋪墊。
在如今的局面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集結起兵力,卻又能讓敵人不那麼警惕,爭取越多的時間越好。
現在王旭讓田豐、沮授等人率軍圍住襄陽,做出逼宮的架勢,然後又讓其他各部以救駕爲名義,往襄陽集中,如此就可完全麻痹魏國和吳國,進一步拖慢其反應。
如今這種形勢下,任誰也會選擇坐觀形勢變化,先等着楚國內部打起來,等力量大幅削弱以後,才謀劃出動,畢竟誰不願意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成果呢?
再者,誰都明白,若外部有行動,有危險臨近,很可能起反效果,逼得楚國各權利集團聯合起來,那就更是得不償失,這是常識。
正是抓住這種機會,楚國大軍出征才能更加突然,更有效果,有更加充足的時間。
或許,這也不能說是一個什麼計謀,因爲更重要的是前面的鋪墊。王旭的死,楚國自身內鬥的延續,才真正使得計謀一環接一環,優勢就像滾雪球那樣,越滾越大。
沒有人能想到,一個死了已經快兩年的楚王,會在兩年後現身。
沒有人能想到,連新王都已經繼位的情況下,前任楚王還活着。
沒有人能想到,楚國所謂的幾大權利集團分化,竟然是楚王在幕後操縱。
沒有人能想到,楚王爲了勝利,瞞住敵人,也瞞住自己人,營造了一個跨越近兩年的驚天騙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