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玩、楊秋率顏俊、和鸞、鞠演、蔣石四員副將,合共萬餘人從氏道回救,張遼豈能沒有準備。
韓猛、王雄早已率部在半途阻截,因爲涼州軍所率多爲騎兵,韓猛和王雄二人便在半途一片谷地設置了諸多陷阱,在涼州衆將趕至之前,韓猛率少部兵馬迎戰,迅速不敵退走,同時也漸漸將涼州軍引入陷阱密佈的地帶。
涼州軍氣勢正盛,又急於營救西縣,料想追着韓猛應該不會遭到埋伏,因而緊追不捨。
可他如何能想到,此次楚國根本不是欲設伏取勝!
韓猛因爲人少,又帶的是自己本部的黑鐵槍衛,因而行動迅捷,如臂使指。他們分成數十部從那些陷阱的間隔地帶撤走,涼州軍還以爲是其已經越加混亂,發力猛追。
剎那間,其前部遭到可怕的惡果,大量的深坑、大量的尖刺、埋在大地表層的陷馬釘,讓他們前部成排倒下。更可怕的是,涼州騎兵處於快速的行進中,馬兒奔跑時可不是說停就能停,那場景幾乎就是對方直接悶頭往坑裡跳,成排的自殺。
沒過多久,涼州軍還未從這種混亂中穩住陣腳時,一個個楚國的步兵方陣,又從各處山丘的夾縫中迅速襲來。
密集的火箭射擊,使得受到驚嚇的馬匹更加狂躁,在軍陣中四處亂串,根本難以駕馭。
隨後,楚國步卒從四面八方奮勇殺出,以靈活的身體,開始了絞殺。
有句名言:當騎兵混亂,並且失去機動力的時候,那麼將會是一場噩夢!
這話着實不假,涼州騎兵的馬兒受到驚訝。身週四處又都是陷阱,隊列完全混亂,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當然也不可能有人知道該怎麼辦,已經到了這個時候
。就算換成任何一個名將,都沒轍!
這種局勢下,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
楚國步卒的戰鬥力向來就足夠強大,那些騎在馬兒背上的兵士,因爲失去移動空間,彼此擁擠,根本就無法靈活戰鬥,如何能抵擋?只見楚國步兵以十人爲一組。互相配合,在敵陣中就猶如切割機一般,好多涼州騎兵甚至都沒看到哪兒來的刀,就被殺死了。
“下馬!快下馬!”
“各部將校就地組織迎敵!就地組織迎敵!”
涼州軍中不斷髮出這樣的叫喊,可事實上談何容易,混亂的隊形,彼此的踐踏,指揮的失靈,讓兵士根本就無所適從,況且此時楚國步兵的打法也頗爲奇怪。十人爲一組,彼此分割卻又彼此呼應,進退有序。看上去沒什麼,可殺傷力卻很大。
這種戰法正是王雄提出的,他曾在交州征戰多年,經常面對那些百越族人和獵人,從他們那裡,他總結出了很多實用而有效的步兵戰法,或許談不上正統或者大規模使用,可在這種特殊的戰局中,卻有着難以想象的威力。
戰鬥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韓猛和王雄聯手打出了一場漂亮的殲滅戰,涼州軍慘敗。幾乎連逃都沒地方逃。
爲首的幾個涼州將領也不能倖免,先鋒鞠演自己衝入陷阱。本來也勉強可以憑藉自身武藝縱越逃生,卻瞬間被後排的騎兵壓下去。
顏俊呼喊着組織迎戰,爲王雄發現,斬殺當場。
蔣石、和鸞徒步奮戰,死在楚國軍士的圍攻之下。
涼州八健將之一的馬玩意欲突圍,卻被韓猛率部截住,激戰三十餘合,驚慌中爲韓猛一槍刺死。
只有楊秋率着少部分人倉惶逃脫,這還是因爲楊秋當時統鎮後部,有較長的反應時間。
這場戰役雖然只是一場局部的阻擊戰,可因爲其輝煌的勝果,再加上是步兵對陣騎兵,並獲得全勝的典型之一,因此也在歷史上留下了一筆,記入韓猛和王雄二人的傳記中。
史稱——氏道阻擊!
隨後,韓猛和王雄火速奔赴氏道縣城,而此時留守氏道的已經只有黃昂一員將領!
歷史上此人出身酒泉郡豪族,時任太守徐揖誅殺郡內豪強黃氏宗族,唯獨黃昂在外而倖免,其爲復仇,便用盡餘財募集千餘人,親自揮軍攻破郡城,成功殺了徐揖。可這徐揖在百姓中甚有名望,同郡人楊豐覺得黃昂所爲不義,便求救時任武威太守,隨後單槍匹馬去往南方羌族之中,說得千餘人跟隨,反身又回至酒泉殺了黃昂。
此時的黃昂,僅僅只帶着三千多人留駐氏道縣城,再加上看到慘敗歸來的楊秋那傷情後,哪還敢出擊,韓猛和王雄便趁機在重要的三叉口紮下營寨,迅速搭起了簡易的防禦共事。
他們之所以這麼大費周章,當然是因爲氏道的位置很重要,其南北兩面都是山脈,西通隴西臨洮,西北通隴西襄武,東接漢陽西縣,是好幾條大路的交叉口,且地勢最高,只要遏制住這裡,那麼才能保證張遼的主力能全心圍攻西縣
。
次日午時,龐德從臨洮率領大軍抵達氏道,卻見楚軍已立好營寨,立住腳跟,佔據兩處高地,遏制住馳援西縣的必經之道,瞬間大怒,斥問黃昂爲何任由楚軍控制住要道,即便不敵,也應該出兵襲擾,使其不能從容立營,等待他率軍趕來。
黃昂無言以對,險些被憤怒地龐德給拖出去斬了。
西縣的安危關乎到整個南部戰場,龐德沒有辦法,只能設法打過去,他兵力強盛,本來強行通過倒也可以,只是如此一來,他的後方就等於是有了兩顆釘子,待他打至西縣時候,若被張遼所阻,韓猛和王雄隨時都可以從後方回擊,讓他首尾難顧,這是兵家大忌,他不敢冒這種險,並且糧草的運輸線隨時都面臨着危險。
半日的休整後,龐德終於開始發動對楚軍的兇猛攻打,日夜不停……
只是一切都已經晚了。龐德從臨洮趕來,雖然帶着大軍,可攻堅是需要時間的。韓猛和王雄藉助有利的地形和豐富的防守經驗,在這裡整整拖住了他三天半。而從張遼發起攻打西縣已經足足有五日五夜。
五月初一上午,張遼之子張虎與典韋之子典滿二人,率先突破西縣城樓。
西縣守將楊豐力戰而亡、樑寬、趙衢爲張遼所殺,主將樑興突圍北上,卻在城外遇到張遼早前安排的弓弩手,死於亂箭之下。
半日後,張遼親率四萬人西進,共分五批殺向氏道。
龐德不甘失敗。兩軍對陣時,以言語激怒張遼與其對陣,企圖將其斬殺,做最後一搏。
張遼爲進一步振奮軍威,怡然不懼,手持問天槍慷慨應戰。
兩人激戰七十餘合,不分勝負!
龐德見張遼勇力非凡,難以取勝,而涼州軍如今又全然陷入勢弱,不敢再過多耽誤。隨之引兵撤退。
至此,西縣失守成爲定局,整個南線戰場形勢大變!
漢陽郡府冀縣。也是馬義所在的指揮中樞,徹底陷入兩面受敵的窘境,南方是張遼所率的楚國南路大軍,東北是王旭親自坐鎮的中路大軍,沒有屏障,沒有策應,沒有縱深,可謂形勢嚴峻。
一日後,隴縣的王旭得到戰報。根本沒有猶豫,只看了一眼。就急令魏延率兵兩萬兵進冀縣北部的顯親、甘寧率部兩萬兵進冀縣東部的望垣,他本人則親率中軍直奔冀縣。
如此作爲。無須多說,明顯是要將馬義給包成餃子。
冀縣是馬義在這邊的指揮中樞,早前在此地,他東面可以支援街亭、隴關,南面可以支援龐德的南部防線,可謂是上佳的位置,可現如今隨着兩線邊關盡皆失守,冀縣便成了一座孤城,隨時有覆滅之危
。
事實上,馬義應該慶幸,他最初並沒有將賭注壓到邊境防線,而是將直屬主力轉移到冀縣,隨時策應兩方防線,提前部署了戰略縱深和防禦梯度,不然他的主力恐怕就得全交代在兩次戰役中。
王旭的兵馬動向,同樣在極短的時間就傳至馬義手中,其當即緊急召集羣臣商議對策,希望能有個好的辦法。
這場軍議並沒有持續多久,甚至無須馬義太過煩惱,只是或許內心會很苦澀。
因爲對於現在的涼州來說,哪裡還有選擇的餘地,冀縣失守,馬義在漢陽郡內還能退去哪兒?
退往漢陽北部的幾縣,沒有意義,因爲沒有險隘可以守了,同時也無法得到支援,並且楚國兩路大軍肯定會追着打過去,緊緊咬着他,而他現在必須重整兵馬,需要時間和統一的調度,部曲都打散了,不重新部署,沒法打。
若是退往隴西,那倒是可行,但楚國佔據整個漢陽郡後,馬義這邊和馬騰那邊可就被徹底分隔,同時也將北上武威的道路給讓了出來,這絕對是不可能的,涼州州府可就在武威姑臧,只要馬義沒有傻,肯定不會那麼做。
因此,馬義的主力軍必須遏制楚國北上的路,那麼其唯一的選擇,就是退出安定,退至武威南部的祖厲縣和漢陽最北邊的勇士縣,只要此二地不失,那麼楚國就沒有北上的路,並且楚國也不可能持續跟進那麼遠,因爲這是涼州的地盤,楚軍的後勤供給不可能有軍隊前進那麼快。
只是,馬義若率主力退往北方,那麼隴西的兵馬就只能跟着退,不然楚國只需分兵西進,掐斷隴西兵馬的後路,徐徐包圍,那隴西的涼州軍還怎麼堅持,沒有救援,沒有補給,沒有策應,可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除非涼州的兵力比楚國更加強盛,隴西單獨就能擋住楚國大軍,那麼便沒有退的必要。
可那只是假設,兵力本就更遜一籌的涼州,沒有那麼多人,馬義率部撤走後,隴西剩下那幾萬人的孤軍,怎麼面對楚國成功匯合的兩路合計二十多萬大軍圍剿?
不說二十萬,只需張遼率十萬人,分四路佔據隴西軍的周邊要道,斷其補給,斷其後路,控制其活動範圍,逐步推進,不需多久,就能打的其服服帖帖的,龐德如今率領的隴西軍能打開缺口突圍北逃,就算是驚人之舉了!
可與其如此,何不早退而保留有生力量,重新做出部署呢?
馬義明白這點,王旭也明白這點!
此次王旭出征的態勢,根本就不是準備打,他知道馬義肯定在他抵達前就要撤,反正追不上,持續推進就行了。
可馬義卻要爲此而讓出漢陽全郡和隴西大部地區,如何能不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