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曼?三千騎兵?”
文聘有些不解,但卻搖搖頭:“沒有,至始至終也沒有看到,他們是何時從堵陽出發的?”
“深夜!我得知曹軍始末以後,派遣他增援孟獲!”周智心裡隱隱已經有些猜測,但卻還是不肯放棄最後一線希望。
“那應該凶多吉少!”文聘無奈輕語:“深夜時候,曹軍的部署已經完成,三千騎兵沒有衝出來的可能!”
“唉!”
一聲嘆息,王旭心中很不是滋味。
何曼他是熟悉的,當年他親自帶兵進穎川,就是在那裡收降的何曼,如今其也是任職近衛軍團,爲偏將軍之一,是個有故事,也有本事的真漢子!他與廖化、何儀,加上早年陣亡的管亥、楊鳳,還有張靖一起在軍中甚至有個外號,並稱黃巾六傑。
因爲他們都是黃巾將領的出身,再加上他們在楚國軍中都是中高層或高層將領,從而得名。
三人隨之陷入了沉默,不久張靖也趕到,聽聞噩耗,同樣默默無語!
可惜沒有時間去傷感!
天漸漸亮了,朝陽從東方冉冉升起,朝霞漫天,光彩奪目!
若站在城頭高處,還可以看見那遙遠的地平線上,第一支整齊劃一的曹軍漸漸出現在視野,真正的死戰纔剛剛開始……
俗話說:世事多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九分算計,卻終有一分運氣在內,如果說登天共十步,那麼這一分運氣就是最後的一步,一步之差,前功盡棄!
這一夜載入了史冊,可惜戰場本身卻沒有太大的關注,流傳下去的故事中,更多的卻成了個人傳記裡的傳說。
相反,同時間內。遠在南疆交州的那場戰役,卻名傳後世,成爲後世公認的經典戰役。
“哈哈哈!!!呂蒙,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一個頭戴高冠的青年將領佇立在大軍之前,遙遙看着被圍困在孤山上的江東兵馬,意氣風發。盡顯年少得志的風采!
此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頭戴高冠。身披甲胃,腰配寶劍,端坐在戰馬上的身體猶如青松一般挺拔,雖說裝束怪異了些,但那等風姿卻是難以言喻,俊美中透着英氣,挺拔中透着一股子儒雅,正是陸遜!
呂蒙鎮守交州蒼梧郡,卻落到這等田地。可並非其能力不濟,也不是其大意疏忽,而是陸遜用近兩個多月的苦難換來的。
王旭當初離開交州的時候,讓徐盛、顏良和典韋留守鬱林郡,就是擔心交州形勢不穩,而陸遜則參此地軍事,本來沒指望有功。只求他們無過,穩住交州現在的局勢便可。
可惜陸遜不這麼想,他對於保守成果並不甘心,之所以肯那般跋山涉水來投奔王旭,就是渴望立功,渴望着一展胸中所學。
因此。在王旭走後並沒多久,也就是兩個多月前,他想到了一計!
甚至於此計想出來後,他自己都猶豫了好些天!
因爲太冒險,也太可怕,需要面對的困難非常多,任何一個小問題都可能導致前功盡棄。在這點上,他有着清醒的認識。
直到最後下定決心,他也只是單獨找到主將徐盛,將自己的謀劃一一述說。
徐盛當時可是被狠狠嚇了一跳,當場驚得猛然起身:“此計太險,事關重大,不可草率行事!”
可陸遜卻不放棄,死磨硬泡,不斷解釋可行性和成功後所能獲得的巨大利益,也將所有可能遇到的問題及解決辦法一一講出。用後世的說法,那就是他在給徐盛洗腦!
經過數天的努力,陸遜以他超強的口才,終於將徐盛的腦袋給洗乾淨了,勉強答應讓其嘗試,但也表示要告知坐鎮合浦的諸葛亮,畢竟王旭臨走前就曾下達命令,讓諸葛亮總鎮交州大局。
可陸遜心中清楚,他的那個想法諸葛亮是不可能同意的,因爲諸葛亮向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何況這事兒與賭博沒什麼區別。
若是常人,恐怕此刻第一反應就是,你徐盛不行,我一心爲主,想到好辦法卻不受重視,懷才不遇,心生不滿!但他卻完全相反,最終選擇站在徐盛門前,整整站了三天三夜!
因爲他知道,徐盛並非不爲楚國考慮,只是見解和想法不同而已,根本沒有對錯!
徐盛感動了,更理解了他的決心和意志,最終點頭答應。
此後,陸遜帶着一萬精銳步卒,分成數個夜晚,悄悄進山,踏上了翻山越嶺的征程!
山路崎嶇難行,甚至隨着越加深入,到後面根本就沒了路,那麼如何補給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於是,他採用了一個簡單愚蠢但卻有效的辦法。
每當走到一處特別險要之地,那就留下兩百人的兵士,就地紮下小小的哨崗。
這些哨崗的士兵今後唯一的任務,那就是日夜將物資運送到前一個哨崗,哪怕是背,也要背過去。
徐盛則只需要將物資定時定量,秘密送到第一個哨崗處便可以。
如此一來,就形成了一個仿似接力的運輸線,一個傳一個,一個傳一個,或許每次的運輸量很少,可勝在日夜不停,直到傳至最前方的軍中,保證前行士兵的供應。
最前方的士兵也很苦,他們翻山越嶺不說,沒路就開闢小路,遇水就搭橋,就好像探索者,在前路上艱難的前行。
仗還沒開始打,就已是出現較大傷亡!
將士們或是在沒有路的山間踩滑摔死,或是在開闢道路的過程中出意外,亦或者在不注意時遭到猛獸毒蟲侵襲,亦或者遭遇落石滑坡!總之,遇到的困難太多太多,無時無刻都在摧殘着他們的意志和生命!
好多次,就連陸遜自己都在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錯了!
可是,很快他便在沉默中選擇了堅持,他流着淚,用沾滿了泥漿的身軀堅定向前,他的淚臉始終保持着笑容,在風雨裡又哭又笑,大聲高歌着,鼓舞着!
每當夜深人靜,大家疲累不堪,默默抽泣,思念着家人的時候,他也總是熬着同樣疲憊的身軀,大聲安慰着,鼓勵着。
“弟兄們,打贏這一仗,交州將一勞永逸,至少多年內再無戰事,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堅信,只要我們走過去,英明的楚王一定會知道大家的奉獻,一定會給我們一個交代,功勞賞賜,咱們都有福同享!”
“就算我們之中有人在前路上倒下,可是我們死了,家人也有楚王撫卹,怕什麼!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弟兄們不僅是爲楚王搏鬥,不僅是爲我們安穩的楚國搏殺,也是在爲我們自己搏殺!爛命一條,何懼之有,我與你們同在!”
那堅定的聲音,揮舞的拳頭,成了將士們在這一刻的信仰!
當然,他不僅是說,同樣也堅定的做着!
風雨中,陸遜頂着寒冷的冰雨,披着滿身的泥濘,踏着崎嶇的道路,親自拖動着一根根木頭,親自砍伐一棵棵樹木,親自與士兵們混在一起,不斷開闢着前路。
每個夜晚,他吹着自己寒冷的雙手,不時走過宿營地,一遍遍地巡視着。
偶爾看見兵士熟睡的容顏,他都露出淡淡的微笑,偶爾看到那滑落的棉被,他也親自上前爲兵士蓋好!
那雙本是抱着書卷的手,已經磨得滿是血泡!
那英俊儒雅的面孔,早已被泥水和淚水掩蓋!
那充滿磁性的嗓音也在嘶吼中,變得沙啞!
只有那雙眼睛,仍然明亮!
只是眼中的血絲卻清晰可見!
可是這一刻的他,在將士們心中,卻是最帥的,最有風采的,渾身散發出一種難以抵擋的魅力!
或許在這兩個多月的時間內,正是他身上的魅力,凝聚了全軍上下,創造了歷史的偉跡!
徐盛曾親自沿着小路來看過,他踏着開闢出來的道路,本來走得很輕鬆,很愉快!
可當他走過一個個哨崗,他的步伐變得越來越沉重。
他最初看到哨崗的士兵,竟然完全沒有偷懶的跡象,甚至爭先恐後地搶着運送物資,還以累倒在地爲恥辱!這讓他感到很詫異,很震驚,非常震驚!
他覺得是帶兵的那人很有本事,因此尋到他誇獎:“你能帶出這樣的士兵,是個人才!”
沒想那人卻是在恭敬行禮後,眼泛淚光說:“徐將軍,弟兄們賣命,不是因爲我本事大,而是因爲我們腳下這條路!因爲那是用弟兄們的血與淚搭建的,是弟兄們活活用身體給推出來的,我們只恨自己不能與陸將軍繼續走在前線。”
“可既便如此,我們也決不能保證運輸不暢,我們要時刻告訴前面的弟兄們,我們在這裡,在戰鬥,我們不是懦夫,我們同在!”
那顫抖的聲音,像是重錘擊打在徐盛的心田!
此後,徐盛加快腳步,輕裝便行,沿着暢通的小路一直往前,經過每一處哨崗,都見到了幾乎一樣的情景。
看着有些揹着糧食的將士累得在半途跌倒,卻還是顫顫巍巍爬起來,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往前走,他的心在顫抖!
終於,他走到了最前沿,他看到了已經快認不出模樣的陸遜,看到了他流着淚的笑容!
這一刻,他本來想好的千言萬語,全部變成了一句話!
“五日後,我出兵蒼梧,配合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