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的曙光刺破黑夜之前,大地被最沉最深的黑暗所籠罩,鳥不鳴、蟲不叫,靜謐得讓人壓抑。綿延的軍營內,雖然偶爾有巡邏兵士走過,卻也不能減少那種莫名的寒意。不時輕拂而過的微風,吹得照明火把搖曳不定,更是憑添了一絲肅殺。
就在這時,中軍大帳旁地將軍主帳內,突然走出一將,正是要率軍南下的王旭。
此時的他,身披鑲金龍虎鎧甲,背掛黑底大紅蜀錦袍,腰懸干將寶劍。右手抱着頭盔,左手提着火龍槍,一頭長髮高高束起,端是英武不凡。而隨着他的出現,沒過多久,整座軍營也是迅速熱鬧起來。接到命令的將領們,迅速組織起部下將官,一級一級往下傳遞,喚醒熟睡中的兵士,戴甲集結。
儘管兵士們睡得正香,可軍令如山,當朦朧中聽到緊急集結的命令,瞬間睡意全消,一個翻身從被褥中爬起來。也不敢多問,各自圍繞着熟悉的直屬上級,迅速穿戴鎧甲。最基層的伍長、什長們,更是忙得不可開交,不但自己要迅速穿戴好,而且還要照顧到每一個軍士,實在有些手忙腳亂。
王旭靜靜站在中軍大帳前的高臺上,左手反握着干將寶劍的劍柄,右手抓着威武霸氣的火龍槍,拄在地上。晨風掀起了額前的一縷髮絲,也帶着身後長袍披風高高飛起。可他卻是仿若未覺,凌厲的眼神緩緩掃過軍營的每個角落。而侍立在其身旁的徐淑和趙雨,也同樣是全副武裝,打造得體的絢麗戰甲,以及手中閃亮的兵器,更讓兩女此刻的英姿格外動人。
高大的典韋也仍如往常,只穿一身青藍色明光戰甲,其後不披戰袍,只有一個交叉的皮鞘,用來裝他那冰火戰戟。此刻正威風凜凜地佇立在王旭三人之後,一動不動,宛若門神。
這些士卒都已是久經訓練的精兵,集結的速度不可謂不快。前後加起來,不到兩刻鐘,就已集結完畢,各成隊列,零零散散地排列在各處營帳的空隙之中。
此時,諸將也是快步走來,在高臺下一字排開。王飛做爲代表,上前一步道:“將軍,各部已按預定計劃集結完畢。”王飛因爲是王旭的直系堂兄,所以不能稱呼主公,正式場合都是稱呼將軍。
“嗯”點了點頭,王旭環眼掃過衆將,沉聲喝道:“韓猛率五千兵馬爲前部,王飛率五千兵馬攜帶糧草輜重、攻城器械、及後勤人員爲後部,稍緩起行。出發”
“諾”衆將轟然應命。
片刻之後,南邊各營門盡皆大開,韓猛率先點齊兵馬,氣勢昂揚地奔了出去。隨即,王旭也率領着中軍主力,排成數股狹長的行軍隊列,緩緩向南進發……
從柴桑到郡府南昌,約有兩百餘里,途中要經過永修與海昏兩縣地域。永修本是海昏縣的一個鄉,但黃巾之亂後不久,北方人口大量南遷,而南方本身又相對北方更爲穩定,人口增長較快,所以豫章郡人口也是暴增。因此,便將海昏及其西邊的建昌兩縣分劃,設置了新吳和永修二縣。
因爲要搶時間,所以大軍的行進速度比較快,未至正午,便已經過傅易山。悄悄吩咐徐盛帶領五千混編步卒埋伏於此後,大軍沒有任何停留,繼續南行。沒過多久,便抵達歷陵縣北城門外。
如今,豫章郡的主力兵馬和各縣的守備士卒,幾乎都被王獒抽調,歷陵縣城內僅剩幾十名兵士,哪敢抵抗韓猛率領五千兵馬剛剛抵達,縣令便主動打開城門,迎接大軍入城。而且,因爲早就已經被稟報,所以還準備了酒菜,招待王旭和衆將。
對此,王旭只是笑笑,卻並沒有領受。這縣令雖然開城投降,但卻是被迫爲之,誰知到他心裡怎麼想。如果是想借此拖延大軍南下的時間,或者爲了施展什麼算計怎麼辦?甚至他如果夠烈的話,下毒同歸於盡也並非不可能。所以,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王旭便婉拒了,還是帶着將領和士卒一起啃乾糧。
就地休息了半個時辰,忙於趕路的王旭,便再次命令大軍集結。只讓衆將推薦了一個機靈的軍侯,率領一曲五百人控制此縣。
傍晚時分,大軍終於按照預定行軍計劃,抵達了上繚。這上繚城遏制着南下的官道,目前隸屬於永修縣,左接永修治所,右連海昏治所,是個四通八達的中轉地,而且其地勢險要,也是個很具戰略價值的地方。以前曾是海昏縣的治所,但自從分出永修縣後,海昏治所便東移,現在這裡只能算是個鄉,只是其城鎮規模很完備,城牆防禦建築也相對較好,商賈地主衆多,經濟繁榮,人口稠密,很是富庶。甚至比起永修和海昏的現治所,都要好上很多。
但也不出意料,大軍剛到,上繚城同樣是城門大開,那些商賈地主們紛紛站於城外,賠笑奉承,迎接軍隊。其實,相對於王獒這個出身不太好的武人,那些士人、地主、商賈們,更希望王旭這個身世顯赫、名震天下的王家子弟來統治。甚至在官員中,大多也是希望如此。只不過王獒畢竟治理豫章多年,而且政績不錯,本身又握着兵權,所以纔不好說什麼。而現在王旭兵臨城下,城中又明顯沒有守備之力,這些人當然也就順理成章地開門投降。
對此,王旭心裡也很清楚。不過擁戴自己,畢竟是好事,所以也是好言安撫。只是心裡仍然提高了警惕,沒有接受他們的好意,目前大局未定,很多東西都不完全明白,還是小心一些好。
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大軍再次往南開進。顧慮到上繚的重要性,以及其兩邊還有永修及海昏兩縣,對於留守之人,王旭倒是慎重地考慮了許久。最終將青龍騎士團的軍司馬蘇飛留了下來,率其本部千餘戰士駐守。蘇飛是歷史名將,雖然現在還年輕,經驗上有些欠缺,但終究聰敏善戰,忠於職守,比其它人來得放心。
過了上繚,南昌已是門戶大開,兩地只隔不到八十里。所以王旭這次不急,命前部韓猛也放慢了速度,在保證士卒體力的情況下,緩緩前行。
只是這樣一來,行軍速度大爲減慢,一個時辰僅走十六裡,加上中途埋鍋造飯等休息時間,抵達南昌城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山。
令韓猛率先鋒去城外叫戰,壓住城中守兵不能出來襲擊後,大軍也在離城八里尋了一個居高向陽之處,迅速紮下營寨。王旭閒來無事,便帶着徐淑、趙雨、典韋以及諜影那羣女侍衛,在附近尋找了一個山坡,遙遙觀察着遠方有些模糊的南昌城。
靜立良久後,徐淑耐不住沉靜,笑道:“老公,你說南昌城究竟應該有多少兵力呢?按諜影之前的情報,說南昌有一萬人馬,而主力兩萬則屯駐在海昏縣。但根據郭嘉的推斷,敵軍主力卻在柴桑,海昏大營應該是空的,那麼這南昌應該有多少人?我們怎麼奪城?”
“不知道,反正不可能超過一萬。”王旭搖搖頭,皺眉遙望了片刻,才又接道:“王獒集結全郡所有兵力,也就三萬餘人,其中還有一萬餘是裝備落後、訓練較差的各縣守備兵,真正稱得上具備強大戰鬥力的人也就兩萬。既然他主力在柴桑,那留守南昌的兵馬應該稱不上精兵,明日叫戰來看,若是不出戰,那就等着二哥後部的攻城器械壓到再說,讓士兵和後勤人員將重型攻城器械全組裝上,強攻。”
“那豈不是最少也要花好幾天?”徐淑奇道。
王旭無奈地搖搖頭。“這有什麼辦法?南昌城高牆厚,防禦設施也比較齊全,不組裝重型攻城器械,傷亡必然會比較大,耽誤點時間也是沒辦法。再說,這次將儲備的攻城器械帶了這麼多來,總也要使用吧”
聽到兩人的對話,趙雨也是忍不住了,睜着一雙大眼睛插嘴道:“旭哥哥,那郭嘉不是讓我們也出兵阻截王獒嗎?若是就在這南昌止步不前,那王獒還不跑咯?”
“呵呵傻丫頭,跑不掉的。郭嘉會根據實際情況調整追擊方式,而且我這邊可以將餘下的四千多青龍騎士派出去,他們速度快、戰力強,配合郭嘉,阻截窮途末路的敗軍還不是輕而易舉?”說着,王旭不由笑着轉過身去摸了摸趙雨的小腦袋。
“噢”趙雨歪頭想想,倒也不吭聲了。
就在這是,山坡下卻有一兵士拔馬衝來,遠遠便已大聲道:“將軍,郭軍師有急信。”
“噢?”王旭頓時疑惑地與徐淑對望一眼,隨即沉聲道:“速速拿來”
那兵士也不答話,只管拔馬衝上山坡,待到近前,一個漂亮地撐背跳,已是下得馬來。“將軍,這就是郭軍師的信。”
接過兵士遞出的簡易加封木簡,王旭右手用力一掰,已是抽了出來。木簡只有一根,上面的內容也很簡單,僅僅八個字,可卻瞬間讓王旭皺起了眉頭。“王獒未出、主公慎重”
徐淑湊過頭來,看到上面的內容,也是瞬間一驚。“老公,這是怎麼回事?莫非郭嘉失算了?”
“沒有”王旭搖搖頭,皺眉沉思片刻,才苦笑着接道:“如果不能肯定王獒在柴桑,郭嘉不會寫王獒未出,而是寫屬下有罪。因爲那意味着我這個孤軍深入的主公會很慘,他起碼會趕緊認錯纔對,如果晚了,那我就只能在九泉之下聽他認錯”
“撲哧”徐淑、趙雨和身後的諜影女侍衛聽到王旭這風趣的話,皆是忍不住笑了,就連典韋這個粗神經也不由莞爾。
不過,徐淑很快便接過了話道:“可即便這樣,那現在的形勢也變得更加複雜,王獒見我們直奔南昌也不肯出,必然有他的倚仗,會是什麼呢?莫非南昌兵力比想象中多?”
“這個難說,或許是他的實際兵力比想象中多,或許是南昌城裡有什麼能人,亦或者還有什麼後招,說不定。”王旭搖頭道。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徐淑問道。
“還能怎麼辦,既然已經兵臨城下,莫非還能退兵不成?現在的南昌已是這場戰役的關鍵點,南昌危急,王獒纔會出來營救,從而中計。特別是攻陷南昌之後,王獒就將失去豫章全郡的支持,困守柴桑的他必亡無疑。”說完,王旭已是目光凌厲地看着遠方的南昌城,良久之後,才斬釘載鐵地道:“不管他有什麼招,五天之內,必須組裝好攻城器械,十天後,我定要站到南昌的城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