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兵臨古江陽,鐵馬金戈盡鏗鏘,雄師入蜀分幾路,白袍趙雲戰長江!
鐵膽鋼魂馳疆場,熱血衝破萬重浪,歲月難減青雲志,豪情勝那紅日光!
“衝鋒,快衝!鼓手何在?鼓聲何以微弱?”趙雲震天的吼聲響徹江面,他高立在岸邊的一塊巨石上,戰袍飄飛,崖角銀龍槍霸氣拄地,一雙星目盡顯懾人厲光。
只見綿延的江面上,無數船隻排列,荊州兵士蜂擁衝向江邊的淺灘,因船隻太多,浪花不時拍打,掀起一陣又一陣波濤,但更多的兵士乘風破浪,一往無前。
荊州軍攻打江陽已經三天,可到目前爲止,卻連淺灘都沒能真正奪取。不是荊州將士不賣命,也不是指揮不得力,而是這裡實在太險要!
益州那邊早知荊州必然入蜀,而且水路肯定是個捷徑,所以早就在江邊興建了這樣一座關卡。因爲這裡有座山叫做龍透山,所以此關也就叫做龍透關。
歷史上此關乃是蜀漢立國後,諸葛亮爲了加強此地防禦而建的,但如今因爲荊州的強勢,逼得劉璋先一步在此設立關隘,阻擋荊州大軍入侵。
龍透關坐落在江陽城南方十餘里處,與江陽城互爲犄角,同時也是目前從東邊去江陽的必經之路。如果要拿下江陽,必先攻克此關,不然將是一柄利劍懸在頭上。
此次,趙雲和徐晃分別領軍,徐晃從陸路直逼龍透關,而趙雲則是從水路進發,可惜卻是兩路都不順。
徐晃被阻擋在龍透關以東,難以寸進。這裡到處都是小山丘,崎嶇難行,很多高點上守着幾百人,就很難衝上去,而且龍透關的益州主力時進時出。讓他根本不敢妄動。
有時候奮力搶下一個山丘小寨,對方兵士隨之撤進林子裡,不多時就不見蹤影。
可他哪裡能挨個挨個的拔除,不說代價很高,意義也不大,可若是不管。這些小股人馬就不斷騷擾,讓大軍無法安穩攻打龍透關。
他與周智、張靖兩人折騰了幾天,終於放棄,什麼招都沒有,對方在戰術層面上佔盡天時、地利、人和,誰來也不管用。最終只能盡最大可能將其兵力拖在東線。期望從水路過去的趙雲能有所突破。
可趙雲這一邊也同樣面對極大困難,江面淺灘上的第一道壁壘,就讓荊州將士吃足了苦頭,遠處有龍透關高高在上,不時派遣騎兵出來幫忙,利用淺灘的地形優勢,對剛剛登上岸的荊州步卒發動小規模衝鋒。
近處。則是綿延的一片防禦壁壘,弓弩手和各種長短兵種嚴陣以待,防守器械也很充足,打得非常艱難。三天內,荊州將士幾度衝到壁壘近戰,可都毫無建樹,最終不得不退回船上,返回江對岸的臨時營寨……
戰鼓聲仍然轟鳴,荊州將士並未因困難而退縮,趙雲英俊的臉上全是冷峻和果決。嘴中不時發出一道道命令。
“趙將軍,東邊管亥將軍親自登上灘頭,衝上壁壘第二段,展開白刃戰了,需要增援!”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將突然衝到近前。疾聲稟報。
趙雲面不改色,對身後傳令兵冷聲道:“好,立刻從預備第一梯隊調五百人上去!”
站成一排的傳令兵中瞬間走出一人,二話不說,直接飛奔而去。
不多時,又一人飛奔而來,鎧甲上血跡明顯比之前那人少,拱手便報:“趙將軍,西線蔡瑁將軍求援。”
“戰果?”趙雲簡潔問道。
“正在壁壘第一段纏戰!”小將火速回道。
“第一段?”趙雲瞬間氣得面色鐵青,斷然斥罵:“蔡瑁要做什麼?要去的兵士最多,面對的西線敵軍防禦也最弱,地勢又相對緩和,最易打破缺口,他到現在還沒衝過第一段?”
“最艱難的東線,管亥將軍帶去的兵比他少三分之一,面對的所有情況都比他困難,但也已經打到第二段壁壘,三天了,就他的西線一點戰果沒有,他還有臉要支援?”
說着說着,趙雲已是怒不可遏,忍無可忍,咬牙喝道:“再調五百人給他,你回報蔡瑁,如果半個時辰後,還不能突破到第二段壁壘,爲中路和東線減輕壓力,我以主將之名,收回他的領軍權,送其回江州見主公!”
小將面有難色,但不敢違抗軍令,回禮應道:“諾!”
目睹着小將離去,趙雲仍是氣得難以自制,若不是身爲主將必須在後調度,他都想親自衝上去了,整整三天,卻連江邊的壁壘防線都沒衝破,他的壓力和怒氣都在不斷增大。
此時,西線淺灘上,蔡瑁正指揮着兵士攻打,目光沉靜。
不一會兒,那員小將已是飛奔回來,將趙雲的話複述了一遍。
蔡瑁當即苦笑,盯着前方的戰場,不知該說什麼纔好,良久才慨然一嘆:“當年的荊北輸得不冤,他們都是什麼做的?一個曾經不被我放在眼中的管亥也能這般厲害?”
旁邊的小將雖然跟在他帳下多年,是劉表時期的兵士,但長久在荊州軍內的薰陶也讓其變得很有血性,遲疑着道:“蔡將軍,據說管將軍是親自頂着箭雨衝鋒在前,才使得弟兄們發了瘋的拼命。”
蔡瑁聽出了其語氣中少許的抱怨,但並沒有責怪,反而慨然一嘆:“哎!我何嘗怕死,可我死了,我蔡家怎麼辦?可還有出頭之日?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弟弟,誰能在荊州混出點名堂?蔡中、蔡和等人現在都還只是小小校尉,我一死,蔡家再無崛起之日。”
那小將聽着這番話,又回頭看了看前方奮勇廝殺的兵士,猶豫了片刻,還是毅然說道:“蔡將軍,可若是不拼命。又怎能建功?”
這一次,蔡瑁久久沒有說話,遙遙看着東方半晌,突然深吸口氣,嘆道:“罷了。罷了!我蔡瑁也不是貪生怕死的鼠輩,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那些外來將領都能做,我又有何做不得,欺我荊州本土無人乎?”
說着。眼神逐漸轉厲,憤然道:“拿我大刀來,今日就做給他們瞧瞧,荊州本土也有豪傑!”
“諾!”那小將大喜,轉身便去提蔡瑁的大刀。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蔡瑁儘管不願。但被衆人刺激,也不得不親自提刀上陣。
這與他縮在後面指揮是完全不同的,沒有猛將帶隊衝鋒,看不到能壓住場的將軍身影,兵士們終究心裡少些底氣,少些鬥志。
在衆人合力爆發之下,這一日終於取得突破性戰果。淺灘防禦壁壘接連破去兩層,摧毀大量防禦器械和物資,迫使益州軍士全面回撤,退到了第四層防禦壁壘後,這也是最後一層,一旦突破,便能一路平坦,直至龍透關的一面城牆腳下。
可這第四層防禦工事卻是尤其難打,由於他離龍透關太近,龍透關能很快給予支援。硬是頂住了強猛的攻勢。
好在擊破前兩層壁壘,使得荊州軍有一個廣闊的地段緩衝,臨時營寨可以轉到淺灘上,有了一個立足點,更多的荊州兵士可以上岸。
這樣雖然有背水一戰之嫌。但因爲江面有大量的水軍和戰船壓陣,所以士兵倒也不驚慌,即便敗了,也能保證安全撤退,兩萬水軍時刻張弓搭箭掩護,撤離並不麻煩。
但攻勢受阻,令趙雲越來越憂心,坐鎮符節的郭嘉無法抽身,本不欲多添王旭憂愁,但想到畢竟事關全局,最終還是不得不命人報知江州,以便那邊瞭解戰局。
快馬狂奔,不過大半日,王旭便收到了情報。
雖然事關他自己的生死,但面對如今這般困局,他也沒太過憂愁,畢竟益州的難取是千古留名,與田豐商議之後,顧不得自己不能勞累的事實,在徐淑、趙雨、典韋、黃敘、廖化等人的陪伴下,乘船趕赴江陽。
這也是不得不爲之,劉璋幾乎是收攏了全益州的兵力,不顧一切,死死遏制住了兩條線。
墊江那邊的戰事更難,足足有十萬益州兵馬,結成三座大營,分別扼守各要道,雖然雜牌兵多,但守着沒多大問題。
張遼、徐晃帶兵過去,還處於小規模試探性交鋒,尋找破綻的階段,難以短時間內將其擊潰,畢竟無論什麼計謀,總需要時間,需要鋪墊,要等着對方可能的錯誤發生。至於強攻,那更是曠日持久的消耗戰,他等不起,只能期待江陽這邊率先突破。
二月十四下午,王旭抵達江陽淺灘,還在船上,就已經可以遠遠眺望到數裡外的廝殺。
沒有大規模的迎接,只有趙雲帶着少量人在此等候。
緩步走下甲板,踏上軟軟的沙土,王旭打量了前方的防禦壁壘很久,才望瞭望面帶愧色的趙雲,輕言道:“子龍,你很不甘心?”
“嗯!”趙雲咬牙點頭。
“若我是主將,遇到這樣處處受制餘人的情況,肯定也不甘心,也會憋屈,所以很正常!你也不必揹着太重的負擔,我也征戰多年,能體會到你們的難處。”王旭笑着寬慰道。
“主公……”
趙雲開口欲解釋,王旭卻擺手打斷,眼睛望着遠方戰場,緩步前行:“子龍,我現在是個旁觀者,並不是統帥,所以我看得清,但你深陷局中,過於不甘心似乎矇蔽了你的眼睛。”
“嗯?”趙雲驚愕。“主公之意是……”
“你仔細看!”王旭微微一笑,接道:“你仔細看敵方的防禦壁壘!”
“防禦壁壘?”趙雲微微一愣神,立刻回頭觀望。
王旭笑着接道:“看清楚了嗎?他們主要是什麼材料做的?”
“木頭!”趙雲立刻回道。
“是啊!”王旭從容自若。“是木頭,他們的屏障是木頭搭建的,器械是木頭做的,連壁壘的基底也只有少數是大石頭墊起來,更多是木頭搭建,爲什麼呢?應該是時間不足,畢竟建一個龍透關已非一朝一夕之功,還要建這麼龐大的防禦壁壘,當然是以木製更快捷。”
“然而你再遙望壁壘兩邊,是山丘,但又並不是特別大的山,然後是綿延的山壁,不出意外,山丘制高點上必然有重兵屯駐,攻取的機率不大,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山上全是草木,最近似乎也有好些天沒下雨了,再者他處於長江以北,你可曾聽聞春秋兩季吹什麼風?”
“若是東面的小山丘沒了,突然變成光禿禿的,你說會怎樣?”
說完,王旭終於停住腳步,回頭看向了趙雲:“現在,想通了嗎?當然,這只是我的建議,旁觀者清,所以我能有點看法,但你現在纔是主將,我只要最後的結果和戰報,不干涉你的決斷。”
“此次過來只是看看,也爲將士們添些士氣,但具體事宜仍全權由你做決定,大膽地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吧!”
說完,王旭微微一笑,再次邁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