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個出人意料的答案,柳卿眉頭挑得老高,琢磨着闕子墨會怎麼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不用指望皇帝,那是個動動口就能讓人生就生,讓人死就死的人,但是終究,那也是個父親,把兩個皇子來給她賠命這樣的事,她最好還是不要想。
不然就算是現在佔着了便宜,以後也得吃大虧,皇家的便宜是能佔的?
“爺爺,什麼都不要做,等着吧,我們柳家可以沒有皇家依然昌盛,但是我相信,皇帝絕對捨不得沒了我。”
這話有點岐義,但理是那個理兒,以卿兒之材,哪個做皇帝的不想留着用?柳鬆君點頭同意了柳卿的提議,他也想看看定王爺會如何做,柳家的女兒可不易求。
這樣的等待並沒有多久,當天下午,闕子墨就登門了,任他萬般想像,也沒想到迎接他的是這樣的場面。
柳家的前廳再一次坐滿了,柳家的長輩皆在坐,包括希及的母親在內。
想到皇兄對這事的處置,闕子墨心底有些虛,雖然他心裡無比清楚二皇子只是磨刀石,以後肯定落不着好,但是現在,皇家始終是虧着柳家了。
“不知我們是否要行大禮拜見定王爺。”柳鬆君摸着鬍子開口道。
從腰間取出扇子在手裡捏着,闕子墨心裡定了定,“柳族長說笑了,能讓本王登門便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知道就好,柳鬆君輕哼一聲,沒有因爲他是王爺而收斂,這其中固然有因爲知道他對卿丫頭的心思的原因,但是更多的,是因爲他是柳家族長這個身份,柳家從來都只對皇帝低頭,但是,也只是低頭,並不是把自己放到沒有底限的最低處。
“定王爺登門所爲何事?”
都擺出這樣的陣仗了,還來問他所爲何事?只怕在我查到真兇的那一刻,柳家也就查到了,他從來不敢小看柳家的情報網,柳家的存在可比大預朝久遠多了。
闕子墨苦笑,也不再端着個身份,自在的叫旁邊候着的侍從搬把椅子過來,柳家的不滿表現得明明白白,居然全部坐滿,空位都沒給他留個。
看到族長微微點頭,侍從才迅速去裡間搬了張椅子過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居然放在了正中間。
闕子墨眯着眼睛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似無所覺,極其本份的退回原處。
走到屋子中間,抖了抖衣袍,闕子墨落坐,這纔回答前面的問題,“柳族長,咱們就敞開來說吧,和希及呆久了,本王倒是染上了他的一個毛病,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說話。”
柳鬆君挑眉,“老夫自然是求之不得,定王爺既然說起卿兒,那自然更清楚她要是知道自己效忠的人卻是傷自己的人,以她的性格只怕是會躲得遠遠的,經此一遭老夫也想明白了,除卿兒外,柳家並不是沒了能人,他既然不喜那些污髒事,那便遂了她的意,讓她去過她想過的日子好了,爲柳家做了這麼多已經夠了,做爲爺爺,我願意放任她。”
這是真話還是假話?亦或真假摻半?闕子墨心下翻滾,面上卻半分不顯,“以希及之纔要是退隱於市井之中,本王真真覺得可惜了,可是本王也知道希及的性子,比起勞心勞力效忠於誰,他確實更適合隨心所欲的過日子,可是大預朝建朝才二十多年,離盛世還有着不小的距離,正需要希及爲之出謀劃策,柳族長一定不知道皇兄有多倚仗希及,恨不得希及一天一個主意的呈給他纔好。
這次的事是皇家對不起希及,再能言善辯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本王心中有愧,不止是本王的身份,更因爲……,這天下任誰傷了希及,我都能爲他報仇,唯有那幾人,我輕易動不得,這是在柳家,本王願意說上幾句肺腑之言,有些事就算暫時只能忍下,但這並不代表就什麼都做不了,分個明暗而已。
本王能說的就是這麼多,能做的,我一點不會少做,對希及的心思想必瞞不過柳族長,不管柳家能否接受,本王都不會放手,一生太長,需要一個人陪着才能走得下去。”
話趕話的說到這,闕子墨乾脆挑明瞭,他可以暫時不和希及挑破那層窗戶紙,但是該解決的阻礙必須得提前解決,不能讓它們成爲希及拒絕的藉口。
柳鬆君看了柳逸時夫婦一眼,決定先把正事放到一邊,趁着這個機會試探一下也不錯。
“定王爺,卿兒再好也是個男人,依我們對你的瞭解,你並不好男色。”
“我也一直以爲我不好男色,碰上希及才知道我也會被男人所迷,會爲一個男人動心。”闕子墨把玩着扇子,那動作依希有着柳卿平素做這個動作的影子,“若是可以抽身,相信我,柳族長,我早就抽身了,身爲皇家的人,愛上一個男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在我所處的位置讓我有幾分把握,不然,就算再動心,我也不會把希及拉入危險之中。”
“依你這話裡的意思,皇帝知曉了?他同意?這若真傳開了,對皇家的名聲可不怎麼好。”
“我要是娶個男人,皇兄應該會更放心,柳族長請放心,皇兄那裡已經沒問題了。”
果然如此,柳鬆君瞭解皇家的人,再重的親情也比不過皇權的重要,沒有哪個皇帝的猜疑之心不重的,他不相信現在高堂上那個會是例外。
“所以你一直沒娶妻?那要是卿兒是女人呢?就算動心了,你還敢求娶嗎?”小說網不跳字。
是女人?闕子墨不由得想像一下希及女人的模樣,穿上女裝的希及一定也很美,但是……沒有哪個女人會和他去喝花酒吧,也沒有哪個女人能有這般才學。
不過,“在希及之前,我從來沒對男人上過心,只因爲是希及,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都接受,可要是希及真是女人,我想不止我會驚豔,整個京城都會震撼。”
很好,會有這麼一天的,我們柳家的這個女兒絕對能讓所有人大吃一驚,看着眼前尚不知真相的闕子墨,柳鬆君笑得得意,如狐狸般,讓闕子墨不由得後背發涼,是不是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皇上想必會給我柳家一個交待,不知是個怎樣的交待,定王爺今天來是爲這事吧,請直說吧。”
從坦言有求娶希及之意的時候開始闕子墨便沒有自稱本王,這種時候必要的低姿態還是要擺的,錯開這個話題,闕子墨也不便再恢復那個自稱,想想好像他從來就沒有在希及面前那樣自稱過,他要真是那麼自稱,希及估計都不會理會他。
又想起他了,從出事之前的幾日他因爲忙便沒有去柳府,到現在好幾天了,一開始還不覺得,時間一長便時不時的想起他,知道他遇刺後更是所有心神都圍着他在轉,希及,要是你不能接受我,那我便綁了你在我身邊,可好?
我這麼全心對你,你一定再難找到比我還在意你的人,所以,陪着我吧,寂寞的宅院,我真是不想一個人呆了。
這麼想着,眼中便露出柔情萬縷,不止人精樣的柳家三老看得明白,連文語菲都覺得這個男人許是真的對自家女兒上心了,可是人家上心的現在還是她的‘兒子’。
卿兒以後要是有這麼一個人護着,應該也不錯,比起她在琢磨的幾個人選都要好,回去後得問問夫君,這人看着年紀不小了,雖然剛纔聽他們談話知道了他沒有娶妻,但是沒娶妻並不代表屋裡就沒人,要是後院太過龐大,那還是考慮考慮的好,她的女兒哪能那麼委屈的去和人爭寵。
“涉入這件事的人想必柳族長也查清楚了,吳美人打入冷宮,六皇子被禁足,終身不得出門一步,吳家是外戚,暫時還留着沒動手,柳族長要是有什麼建議不妨說說。”
“吳家是真正動手的人,自然不能輕易放過,但是,老夫更感興趣的是……二皇子。”
他就知道瞞不過,老2雖然隱在幕後了,但是這並不能瞞過有心要查的柳家,“二皇子暫時不能動。”
柳鬆君臉色冷了下來,就算是他剛登門時都沒有擺這種臉色,闕子墨知道要是不說清楚,柳家肯定會有所動作,“柳族長,不是我們護短不處置二皇子給柳家一個交待,而是爲了希及的學生,三皇子。”
這時候提起卿兒是爲何?柳鬆君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有些事我不能說得過細,只能說,二皇子是磨刀石,刀還沒有磨利之前,他還有用。”
原來如此,想起在卿丫頭那見到的身上已具龍氣的三皇子,要真如他所說只是磨刀石,那現在確實還動不得,可是要什麼都不做,柳鬆君又覺得不甘心,卿丫頭那傷就白捱了?只差那麼一點,她的命可就交待了。
難得的,柳逸時接過了話題,“是不是磨刀石那是你皇家的事,和柳家沒有關係,定王爺,你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
這是希及的父親,無論如何都不能得罪,闕子墨用比面對柳鬆君時還要好的態度回道:“我自然也不會就這麼算了,皇兄有話,只要不動了老2的根基,小懲小戒他不會管,而且,以後他也落不着好,老三可是希及的學生,而且對他敬佩得很,希及遇刺的起因又是他,他心裡愧疚得很,恨不得把老2剮了纔好,只要給他逮着機會,他一定會重重的報復回來。”
“哦?那你打算如何做?”
“這個……我想同希及商量,依他的意思。”
不趁着這個機會見上希及一面,估計得等到希及大好回城裡時才能見到了,還有這麼長時間,他等不了,從知道希及受傷的那刻開始,他就想親眼見到人確認他的平安,不然這心總是懸着,食不安睡不着。
柳逸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答話,大家都不是笨人,哪能看不出來他打的是什麼主意。
闕子墨知道決定權在柳家族長那裡,也不說話,看着柳鬆君等他的答覆。
柳鬆君垂眼看了手中的茶杯半晌才擡頭道:“這個交待並不能讓老夫滿意,六皇子禁足,二皇子還在逍遙,就算以後能把他如何那也是以後的事,現在的事實是,卿兒九死一生,罪魁禍首卻毫髮無損,定王爺,老夫看不到誠意,我柳家雖然避居多年,但老夫自認也沒有到可以任人賤踏的地步,還請定王爺轉告皇上,柳家請皇上嚴懲兇手,卿兒的傷不能白挨。”
闕子墨皺眉,雖然他也知道皇兄有些輕忽了,但是那是他自己的孩子,自然不會下重手,這不同於奪皇位,成王敗寇,落個怎樣的結局都是他們自己選的,只能怪自己本事不夠,怨不得任何人。
柳家這樣逼迫,會不會讓皇兄不滿?要是因爲皇兄的不滿生了別的心思,只怕皇家和柳家就真要走岔了。
這個結局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皇家這些年確實攢下了不小的力量,但是柳家樹大根深,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暗棋,真要拼起來,皇家還不一定能贏。
最主要是,兩家一旦別路,那他和希及不要說在一起,只怕連朋友之誼都保持不下去,立場足以改變所有的事。
“柳族長,有些事情徐徐圖之比一蹴而就要好,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族長該明白纔是。”
柳逸時輕笑,“我怎麼聽着定王爺倒像是站到我柳家這方了,是我聽岔了還是定王爺說岔了?”
“我是不想兩家任何一方有損,這事鬧得京城無人不知,不管是皇家還是柳家,此時肯定都有無數人在盯着,要是……那就要便宜別人了,而且,皇兄畢竟是皇帝,最是受不得逼迫,這個法子不止無法給希及報仇,可能還會把事情弄得更遭,請族長三思。”
就算皇兄因爲一些原因真的重責了兩個皇子,柳家表面上看是爲希及報了仇,可也在皇兄心裡埋下了一根刺,天天如鯁在喉,總有想拔掉的一天,到時柳家該如何?再次退回隱居之地避居百年?
那他和希及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