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大漢歷396年(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四月十日(陰曆),時間進入了夏季,炎熱的天氣不適合披甲作戰,各地的戰事都陷於停頓。
虎牢關前,袁紹頓兵,前後不得。太谷城,孫堅才經過袁術不供糧草的待遇,小心整頓兵甲,消化太谷城所獲。造反的白波軍首領郭太(鍋臺)與百敗將軍、董卓女婿牛輔戰於河東安邑,雙方相持不下打成平手,也陷入了冷戰對峙狀態。
此戰,也是牛輔僅有的未敗之戰。
乘着戰事未開的短暫平靜,董卓蒐羅洛陽的所有銅器,將之融化鑄成一種劣質無文無郭小錢,錢幣史上,把它稱爲無文小錢。嚴格的說,這種無文小錢只是一個圓形金屬板,董卓卻廢除漢代通行的五株錢,下令拿這種金屬板當作五株錢。從此,貨幣混亂,民間私鑄無文小錢風氣濃厚,物價飛漲。洛陽地區,穀物每石賣到了10無文小錢。
同期,幽州劉虞治下,穀物每石30錢(五株錢),公孫瓚治下,穀物每石50錢(五株錢),青州,穀物每石22錢。北方的冀州幷州司隸地區,爲穀物價格太高煩惱,青州,卻爲穀賤傷農憂慮。天下諸侯,皆垂涎青州富饒。青州大地,風雨欲來。
孫策與周瑜到驛館稍加休息,聯袂來到廣繞城主府拜訪。
諾大的城主府冷冷清清,劉備本來沒僱傭多少僕役,府上的傭人多數是黃鶯陪嫁的家奴,兩位夫人到了東萊療養,僕役們隨之而去。寄居在府中的張飛、關羽最近成了家,各自搬出城主府。而太史慈統領狼騎隱秘地向樂安運動,也不在府上。府內主薄簡雍參加元老會未歸,城主府空空蕩蕩。這時,府內大堂前臺階上跪坐的劉渾,顯得格外醒目。
府上,剩餘不多的僕役都在圍着劉渾伺候,那架勢,似乎是近日實在閒得發慌,只好把多餘的精力發泄到劉渾身上。
孫策進入府內時,雖然僕役們一再說明:主人開會未歸,客人最好是回頭拜訪。然而,出於強烈的好奇心,孫策決定待在府內等候,也順便看看劉渾的命運。
劉渾雙手被捆着,心安理得的享受僕役們的餵食,見到孫策在自己身邊徘徊,隨示意孫策走近,詢問道:“你來找我父親嗎?”
孫策恭敬的回答:“我受父親所託,前來拜訪青州牧,玄德公。”
劉渾大包大攬的說:“那就我父親啊,你何事求他?”
孫策猶豫了一下,周瑜走進他身邊,按住他的肩膀,插話道:“我等預與玄德公商討國家大事,怎會說與你這小孩聽。”
劉渾不屑的撇撇嘴:“我雖年幼,卻有大志。不久前,我才爲父親打下半個遼東郡,然。偶有小錯,在此受罰。我看你們年齡與我相仿,不知你們幾人拓地幾何?”
孫策怒火上涌,卻又啞口無言。
劉渾接着續道:“本來看在你們與我年紀相仿,打算幫你們一把,誰知你們這麼不識相。”
劉渾進一步威脅道:“好可笑,兩個小人還想與我父親談什麼國家大事?別看我正在受罰,得罪了我,讓你們成事,我或許辦不到,但讓你們的事辦不成功,我最拿手。”
周瑜搶先一步,用身子遮住孫策,輕柔的問:“劉公子,需要我們做什麼?”
劉渾漫不經心的說道:“你身後的那個傻孩子,手裡的劍不錯,拿來我看看。”
孫策倉琅一下抽出寶劍,沉聲說:“劍在此,我也在此。”
劉渾毫不理會孫策的邀鬥,大大咧咧地說:“劍好,人不好。你用此劍殺過人嗎?”
孫策昂聲回答:“我正欲仗此劍殺盡天下小人。”
劉渾盯着孫策的脖子說:“我自九歲起,就開始殺人,親手砍掉別人脖子無數,你的脖子很好看......”
孫測回嘴道:“你的脖子很難看。”
劉渾立刻接話道:“你想把劍放在我的脖子上?”
不等孫策回嘴,周瑜搶上前去,奪下孫策的寶劍,插入鞘內,雙手呈給劉渾,意味深長的說:“一把寶劍,小事一樁。成大事者,眼睛怎會如此小呢?”
一語雙關,這話既嘲諷了劉渾,有點醒了孫策。
可惜劉渾的臉皮比城牆還厚,毫不介意地說,我手不方便,勞駕把劍拔出來,我看看,隨即誇獎道:“好劍,好劍。我喜歡,歸我了。”
孫策怒火萬丈,但只能悶悶不樂,周瑜仍陪着笑臉,兩旁的僕役掩嘴偷笑。
劉渾意猶未盡地揚起臉來,上下打量着周瑜,說:“你長得好英俊啊, 頂上的金冠爲你增色不少,不知我戴上如何?”
孫策猛地跳了起來,周瑜急忙緊緊拉住孫策的衣襟,連連使眼色,回身面對劉渾柔聲說:“今日我來拜見你父親,若不戴金冠,披頭散髮,則是對你父親的大不恭,劉公子若是看上這個金冠,待拜訪完你父親,我一定給你送上。”
劉渾無賴地說:“我有辦法,那個誰誰誰...”劉渾用下巴指點着一個僕役,命令道:“把你的冠帽摘下來,與他換換。”
周瑜無奈地取下金冠,換上僕人的帽子。而劉渾在僕人的幫助下,帶上金冠,扭扭身子,問僕人:“我帶上如何?”
僕人連聲稱讚,劉渾仍意猶未盡,把眼光再度轉向孫策。
孫策怒火中燒,勉強壓住火氣,自牙縫裡,一自一句地說:“我常聽說玄德公待人仁厚,你真是他兒子嗎?玄德公與我父親相交深厚,你如此待我,不怕我說與你父親嗎?”
劉渾臉色一沉,未幾回答,一個差不多大的小孩,連滾帶爬得跑進庭院,連聲說:“會開完了,會開完了,他們馬上回來。”
劉渾眯起了眼睛,別有用心地問周瑜:“我這樣待你,你是不是想揍我一頓。”
周瑜謙恭地回答:“哪裡,劉公子與我來些孩子間的玩鬧,我怎會在意?”
劉渾目光灼灼,問:“你如何稱呼?”
“廬江舒人周瑜周公瑾”。
劉渾不再理會,轉身招呼報信的小孩:“沮鵠,我倆上學時,我常常欺負你,你是不是特想揍我一頓?你以神靈的名義發誓,告訴我真話。”
沮鵠使勁點點頭,答:“想”。
劉渾擡眼看看天色,心中暗暗計算。沉默了許久,劉渾溫柔地說:“沮鵠,我也常常感到內疚,不過,我想到了一個減輕你我仇怨的辦法。我現在兩手被捆着,正好是你的機會,你可以狠狠揍我一頓,解解氣。我以神靈的名義發誓,今後一定不報復你,如何?”
沮鵠咬着指頭,答:“我不敢。”
劉渾繼續勸解說:“這是我讓你打得,我兩手又捆着,不能還手,你正好可以放心出氣,我以神靈的名義發誓,今後一定不報復你,你連這點血姓也沒有嗎?”
話音剛落,沮鵠撲了上去,開始拳打腳踢,心情格外地舒暢。
一聲斷喝打碎了沮鵠的快樂:“畜生,竟敢毆打劉公子,翻天了你。”
隨即,青州右軍師沮授出現在府門口,搶步上前,一腳踢翻了沮鵠,斥道:“劉公子偶有小錯,纔剛落難,你就如此待他,平日裡,我是怎麼教訓你的?混蛋,看我打死你這個畜生。”
稍後,劉備邁步走進了府門,頓時,劉渾委屈的號啕大哭,趴在劉備腳下,連聲叫喚:“父親,父親。”
劉備揹着手,繞着劉渾轉了兩圈,看着劉渾頭頂上的金冠,身前擺放的長劍,再別有意味地掃視了孫策周瑜一眼,譏笑道:“渾兒,別裝了。子正,不關你孩子的事,停手。”
劉渾的哭聲嘎然而止,劉備淡淡地指着地上的寶劍,頭頂的金冠,說:“下次,吃完東西記得擦擦嘴。”
周瑜止不住打哆嗦,孫策此刻一陣陣心寒:原來,這個小孩激怒自己,就是想挨一頓打,搞這種苦肉計,好在父親面前裝委屈,讓父親憐惜,以減輕自己的處罰。只要自己忍不住動手,就會實現他所說的——讓你們的事辦不成功。
這麼點的小孩,好深的心計。
劉備微笑着打量着孫策周瑜,問:“府門口僕役告訴我了,兩位是孫文臺派來的吧,你們年級這麼小,就被孫文臺重託出使,那麼其中必有孫文臺的長子,纔會讓我不覺得被輕視,那位是孫策?”
孫策急忙上前見禮,劉備不敢怠慢,還禮後答:“兩位先到偏廳等後,等我處理完這個逆子,再與二位相見。”
廳堂內,劉備聽完劉渾講述戰況,站起身來連聲誇獎:“好呀,劉渾此戰,充分發揮了騎兵的作用。子正(沮授),剛纔我們還談到改革軍制問題,騎兵具備強大的迂迴機動性能。利用騎兵的機動性,不停的迂迴到敵軍後方,破壞敵軍的補給線,乘勢攻取敵軍防守薄弱的環節。然後,與前線與敵軍對峙的軍隊呼應,前後夾擊,連續不斷地瓦解敵軍兵力。
使用這種類似於蛙跳的戰術,利用騎兵穿梭,我軍就可立於不敗之地。”
沮授皺起了眉頭,沒有附和。
本來,沮授跟來,打算嚴厲處置劉渾,可惜,加上自己孩子的那一幕鬧劇,到讓沮授無法開口。可是,沮授又不打算輕易放過劉渾,故此,正在兩難。
“兵不過百,你知道什麼意思嗎?”還好,劉備緊接着談到了劉渾的錯誤:“民間聚集兵力,不能過一百,過一百必須元老院批准,這是防止民間或者別有用心的作亂。你身爲上位者,更該以身作則,遵守這項規定。否則,以後別人聚兵,就會拿你爲先例,要求豁免。
這一律法是我制定的,我無權違反,你去吧,去向軍法官報道,接受審判,孩子,要有思想準備,怎麼判決,我無權干涉。”
劉備說到最後,頗有點心情沉重,雙手遮眼,聲音嗚咽。
“死罪”,沮授心頭沉重,這本是他想勸解劉備做的,如今,真到了這一步,心中反而暗暗憐憫:“一員悍將啊,亂世來臨,名將難求呀。”
“我去”,沮授站起身來,準備護送劉渾達軍法處。
劉渾斷然拒絕,道:“怕我逃嗎?我身爲父親的義子,隨父親轉戰南北,要連承擔錯誤的勇氣都沒有,怎麼配姓劉呢?軍法處在那我知道,不需要被人帶路”。
沮授尷尬的站在哪兒,無話可說。
劉渾走進廳門,轉身對劉備交待說:“父親,剛纔那兩個人,我試探了一下,那個孫策暴躁易怒,倒是容易對付。周瑜嗎,需要父親多在意,其人性格陰沉,能忍常人之不能忍,用起兵來,恐怕會突出奇兵,與他交手,需要小心再小心。”
劉備一聲嘆息:“孩子,你要是規矩點多好,中原大着哪,天下大着那,仗,還有很多要打啊。”
沮授斷然下了決心:“我去,跟軍法處交待一下。”
劉備頹然地回答:“王烈、田尚,要是言辭能夠打動,當初也不會選他們當軍法官。”
沮授答:“待我去盡一份心力。”
看到劉渾遠去,劉備捧起茶碗,忍了又忍,終於表示:“讓他自己去吧,要是他真的自己走過去向軍法官報到,或許,我還能救他一次。他要是就此潛逃,嗯,也由他去吧。”
孫策被請入大堂時,堂中只剩下了劉備,孫策心情一鬆:沒有書記官,沒有外人,這說明,劉備願意在正式會談前,單獨與他們談話。這是一件好事,正好可以私下裡表達自己的意圖。
劉備起身迎接,先順手遞上一把連鞘的金把馬刀,歉意地說:“小兒頑劣,讓你們見笑了,這把刀乃名匠師鄭渾所制,名曰鷹翔,切金斷玉,算是我賠償你的。”
孫策毫不客氣的接過馬刀,抽出鞘來一看,刀身黑黢黢的,毫不起眼。刀把裝飾也很儉樸,什麼寶石珠玉都未鑲嵌,整體一個鷹頭的造型,撐開的雙翅構成了刀護圈。
“好怪異的造型,刀把上還有護手圈?”孫策臉色一黯,正想歸還。周瑜連忙代他稱謝,到讓孫策不好開口。
劉備隨後遞上一個硬皮書函,道:“這是元老院新近商議的《青州邦聯關係約法》,你們看看。”
表章中封頁,簡簡單單寫着“《青州邦聯體系約法》”幾個大字。翻開表章,裡面詳細介紹着青州對自己的盟友、藩屬國、僕從國的關係、地位與利益的約定。
“大漢歷396年四月,青州與各依附的部族(藩屬國)、僕從國元老相商,初步確定此《青州邦聯權利義務盟約書》,以明確各加盟城邦彼此間的政治關係和地位。確定各自應盡的義務以及該享受的權利”第二頁除了這句話以外,全是各部族、各郡縣元老簽名,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個書頁。
隨後的約書章節裡,首先約定了青州大元老院議席分配。青州、出雲以郡爲單位,每郡父老派遣三人進入元老院。各依附城邦、部族、僕從國和藩屬國,可以派遣三名元老加入青州大元老院,這些人將代表部族的聲音,表達部族的利益,聲張部族的權利。
其次,加入青州大元老院的各藩屬國僕從國元老,將本着部族酋長,藩屬國國王推薦三分之一,部族民衆選舉三分之一,元老院挑選部族賢能任命三分之一的原則進行。
越往下看,孫策越爲驚心:從目前的幾個藩屬國來看,公牛部族族、飛鷹部族和天馬部族白羊部族,以及其後的庫莫奚(遼東高句麗從屬)部族,都是屬於被收服的半開化部族。通過這個約書,青州將通過向半開化部族輸入先進的文明成果(商品、文化以及行政管理經驗),通過經濟互惠互利,政治軍事同盟,宗教和文化控制,逐步將他們納入本國的統治秩序和文明體系。
在這個同盟結構中,青州、出雲處於支配地位。約書規定:各盟友之間不許相互結盟,而必須以青州爲中介,即各自與青州結盟,然後實現整個政治羣體的總同盟。盟友之間發生的糾紛爭端,也不能相互採取敵對行爲,而要通過青州政府的元老院來仲裁和處理。
如此一來,青州元老院就成了整個同盟體系的樞軸,起着決定外部進攻方向,保持內部平衡的關鍵作用。
與此同時,青州出雲也給予藩屬國平等的權力和地位。藩屬國的臣民與本國子民一體同視,擁有平等地位,各藩屬國家和部落擁有獨立的徵稅權、行政管理權,自行管理內部事務。然而,司法裁判權、宗教信仰權、軍隊管轄權仍歸宗主國管理。
這裡面,唯一特殊待遇的是三韓國家。三韓被辰韓統一後,由於辰韓與出雲簽訂的同盟協議是以盟友的身份加入邦聯,所以他比藩屬國擁有更多的平等待遇,比如司法管轄權、徵稅權、行政權力全歸自己所有。然而,這個盟友並不是與青州平等的,他的軍隊指揮權,歸青州督軍府統一管理。由於具備了這種特殊地位:故此稱他爲僕從國。
對於宗主國的義務,青州也給他們自由的選擇權力,藩屬國可以選擇支付稅金,也可以選擇提供兵役,爲元老院服務。
(需要說明的是,這項規定對以後影響極大,一般而言,由於藩屬國較窮,同時,服兵役能讓他們與青州出雲居民處於一視同仁的平等地位,有了戰攻有可以獲得功民待遇甚至爵位,讓這些勇猛善戰的民族感到驕傲和自豪,並肩作戰的經歷又可以讓他們在宗主國有功民會社撐腰,便於他們融入宗主國。故而藩屬國百姓基本上選了後者,後世又把其稱之爲“血稅”或者“兵稅”)。
邦聯制情況下的青州兵分爲四個作戰序列,第一作戰序列爲常備兵,爲青州正式兵團。第二作戰序列爲各僕從國、藩屬國的部隊。第三作戰序列爲青州各郡縣鄉民警衛隊。第四作戰序列爲功民隊,主要是各郡縣退役官兵組成的後備役士兵。
約書中還規定,服完兵役的藩屬國士兵,一旦獲得軍功,則成爲功民階層,他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回到故鄉,成爲部族的上層管理階級,作爲預備役士兵,等待再次被徵召或者領導部族向宗主國靠攏;另一個選擇是留在宗主國功民會社中,作爲一個傭兵,在宗主國安家立業。約書規定:宗主國與藩屬國之間,有功民身份的居民可自由遷徙,自由商貿,不受任何限制。宗主國與藩屬國皆承認其功民的身份,給予其同等的功民待遇。
藩屬國的功民一旦加入到宗主國的功民會社,就會購買土地獲得居住權利。而宗主國的平民也可以到充滿機會的藩屬國去,成爲藩屬國的臣民定居,進行經濟殖民,兩者之間的身分可以自由轉換。
而來自其他國家和地區的移民,必須遞交申請,詳述自己的軍事才能和個人經歷,經功民會社同意後,才能定居青州、出雲,成爲上三民(平民、功民、惠民)中的一員。
孫策不得不承認:這種對待藩屬國,尤其是對其臣民的寬厚與平等政策,將會導致藩屬國與宗主國間的關係相當融洽。在絕大部分情況下,藩屬國都非常注意維護青州元老院的權力,因爲失去了這根臺柱和靠山,失去這個表達意見的管道,失去這個他們個人最終奮鬥的目標,他們也將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如果外敵入侵,不一定會給予他們如此平等的地位,更不會在經濟等方面給予諸多的照顧和援助。
地位平等、文化認同、經濟一體、政治聯盟以及戰場上建立的同袍情誼,使得這種紐帶關係非常牢靠,蠻族異類逐漸同化爲宗主國的有機組成部分,而這些民族,也爲宗主國的軍事武功、文化融合做出了不可磨滅的武勳。
看着這封表章,孫策擡起頭來,帶着怒氣問:“你想給我們什麼待遇?藩屬國?僕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