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說正事,今兒我來找你是有正事商量。”夏湘正色望着古奇,心裡有點兒不大舒服,畢竟是攆人家下山,逐客令不是那麼容易下的。
“什麼事?東家儘管說,只要我能做到,必會竭盡全力。”古奇也連忙擺出一副鄭重的模樣,彷彿夏湘讓他做什麼他都會赴湯蹈火的樣子。
夏湘一聽,喜憂參半,喜的是,下山而已,比赴湯蹈火可來的輕鬆。憂的是,他這一說,自己更不好意思開口了。
見夏湘支支吾吾不說話,古奇又追問道:“無妨的,東家有話儘管說。”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總不能白來一趟啊,夏湘咬咬牙,脫口而出:“就是……就是你和古老能否離開些日子?等過了中秋再回來?”
古奇萬沒想到夏湘竟是爲了來下逐客令,雖然心裡不大高興,可還是笑着應道:“原本也是要回湯國的,中秋總要在家裡過纔是。”
一縷冷風拂過,夏湘打了個冷顫。
天上日頭朦朦朧朧,彷彿頃刻就會散去似的。夏湘眯着眼睛瞧了眼日頭,頭腦更清明瞭些,一時懊悔的很。雖說是來下逐客令的,可總要事先問問清楚纔好,若古老和古奇早就決定中秋前回去,自己何苦做個逐客的惡人?
真是失算!
夏湘自然不會將中秋皇帝可能會來莊上的事告訴古奇,只好不尷不尬地笑了笑,說道:“本也是這樣想的,中秋要與家人過纔是……我也打算中秋讓莊上的護院廚子這些丫頭小子們回家過節,怕……怕到時候招待不週,怠慢了您和古老……”
總要說點兒好聽的安撫古奇才是。
古奇也不知聽進去幾分。伸手輕輕扶住夏湘的肩膀,盯着夏湘的眼睛,輕輕眨了下眼,打斷夏湘的話:“我曉得,你並不願我離開,是不捨得。”
夏湘恨不得踢他一腳,心道。這小子心裡惦記着戴言。竟還勾搭自己給他當二房,真是不要臉的很,其心可誅!
古奇見夏湘蹙眉。不知她正壓抑着心頭怒火,還以爲這句話說到了夏湘的心裡,便又勾起嘴角露出個攝人魂魄的笑容來,輕聲說道:“過了中秋我便回來。還有一場大熱鬧呢,到時我帶你一起去看。”
夏湘一愣。想詢問這大熱鬧是什麼熱鬧,可古奇已經轉身回去了。
真會弔人胃口,真會泡妞兒。夏湘沒追去,也轉身下山去了。
中秋之事交與戴言。夏湘放心也不用操心,她只管想各種法子讓皇帝覺着此間白玉京着實美妙便好。
至於請天子的事兒,還得看大皇子那邊兒怎麼樣了。
此時。大皇子正與二皇子商量:“……你看如何?”
二皇子初聞大皇子要將白玉京呈上,供皇帝中秋賞景。有些恍惚。
“你看如何啊?”大皇子見二皇子發愣,繼續發問。
二皇子自然知道大皇子成了白玉京的東家,這事兒大皇子未曾與他提起,他卻調查的一清二楚,本想等落實了二東家的身份,就讓交好的大臣參大皇子一本。皇子經商,又養了一批打手,這罪狀可不小。誰知,還沒等參奏,大皇子就要把園子“獻給”皇上了,到時一班打手也就變成了護院,成了爲皇帝着想。
“這……自然是好事……”二皇子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扳指,蹙眉問道:“那大哥是要何時與父皇說這事兒?”
大皇子笑了:“你也覺着好?”
二皇子點點頭,心裡卻真格兒有點兒着急了。
“若你也覺着好,我這就去跟父皇說,若父皇允了,就去白玉京好好籌備籌備。”得了二皇子的支持,大皇子是真心歡喜。
二皇子轉了轉心思,笑道:“聽說父皇正與大臣們議事,一時半會兒怕是沒空兒。”想了想,又拍拍大皇子肩膀:“大哥急着去白玉京籌備罷?”
大皇子點點頭,坦言道:“正是,眼看就到中秋了,若父皇準了,我可有得忙了。”
“那這樣,大哥直管去忙,等父皇議完事,我替大哥跑一趟,傳個話兒。”二皇子說完,心裡就開始琢磨這事兒該如何是好了。
大皇子向來沒有戒心,見二皇子這樣說,端起茶杯,喝酒似的喝了兩大口茶,笑聲爽朗:“我說小子,你若說不動父皇可怎麼辦?”
二皇子連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大哥直管放心,李睿定不負大哥所託,便是磨破了嘴皮子,也要勸動父皇。”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慣會裝模作樣,那這事兒就拜託你了。我那邊兒忙的很,我先走了。”大皇子揚了揚手,邊笑邊推了把二皇子:“回去回去,進屋去,不用送。”
等大皇子離開,二皇子想了想,徑直去了御書房。
在二皇子看來,事情簡單的很,只要隱瞞是大皇子讓他請皇帝中秋去白玉京賞菊便好。山莊的東家是大皇子,請皇帝去賞菊是自己的心意,讓皇帝去賞菊是他的孝心,將大皇子是東家的事兒說出去純屬無心。
……
李夫人要動山莊,自然派了好幾撥探子來打探,可戴言的血殺可不是吃素的,讓你打探得到的,自然會讓你知道,不願你知道的,半點兒也休想打探出來。
白玉京本來就美得很,生活館的菜本就妙的很,夏湘也不用花多少心思,只要多備些漂亮菊花就好。她無意巴結皇帝,所以皇帝對這山莊是滿意還是失望,夏湘倒不大在意,她只在意李夫人準備的那場刺殺。只要刺殺圓滿,賞菊什麼的,倒在其次。
戴言坐在村口大榕樹下一塊石頭上,望着天空發呆,週二從遠處一路小跑來。
“別急,一件一件說。”戴言看起來悠閒得很。心裡卻並不平靜。
週二氣喘噓噓,半晌才平喘,小聲回報:“將軍府沒有異動。古老和古奇下山去了。杜老被大小姐留了下來,杜二爺回京都了。”
戴言點點頭,意料之中。
“那……二東家那邊有動靜麼?”若皇上不來,就只有硬碰硬,跟李夫人派來的殺手正面衝突了。
“嗯……”週二想了想。環顧四周。見周圍沒人,這才俯下身,湊到戴言跟前交代清楚。
那日。大皇子離開後二皇子找到皇帝,請皇帝中秋來白玉京賞菊,不想,皇帝想也未想就拒絕了。言說中秋不應離宮,且中秋在即。也沒有功夫安排離宮事宜。
天子畢竟不同,不敢貿然離宮。天子若不惜命,也是種罪過。
二皇子無奈,便與皇帝說。趙美人中秋也是要去白玉京的。
皇上想了片刻,沒點頭也沒搖頭,擺擺手。讓二皇子出去了。可二皇子是什麼人,察言觀色。心思縝密,他知道皇上對趙美人的情意,自然明白,祭出趙美人這張牌,皇上必然會去白玉京。
隨後,二皇子又找到大皇子,將事情說了個明白。
大皇子對此是樂見其成,若能借機緩和母親和父皇的感情,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事情並不算順利,可結果卻還算滿意,戴言揉揉太陽穴,神色憔悴。
週二看在眼裡,有些不忍:“……您放心,我自會安排妥當。若……累了,就睡會兒,歇息歇息罷。”在血殺衆人眼中,戴言無異於最最親近之人,是將他們從地獄拯救出來的人。
戴言苦笑着搖了搖頭,雲淡風輕道:“這會兒辛苦些,往後的日子也就舒坦些,這纔剛開始,日後有得是的辛苦等着咱們。我啊……便是勞碌命,天生的。”
天生的……生來便是戴尚的私生子,隨之而來的兇險和艱辛自然也是天生的。
不過,這重生後撿回來的命,也是天生的。戴言驀地笑了,又自語道:“不過……老天對我也算不薄。”不止重生一世,且撿了夏湘這麼個寶貝。思及此,戴言便不覺得疲憊了,反而一身輕鬆:“派些好手兒,中秋那日,務必保證我娘和大小姐的安全。”
戴言囑咐完,週二就笑了。
見週二笑的賊眉鼠眼,意味深長,戴言似笑非笑說道:“我說了什麼,吩咐了什麼,沒必要去告訴大小姐,”說完,戴言便眯起眼,也同樣笑的意味深長:“別當我不知道,你對翠花的心思,你若不信也可以試試,儘管事事稟報大小姐,看我能不能把你跟翠花的事兒攪合黃了。”
週二頓時笑不出來了,先是臉色發白,隨後開始臉紅,磕磕巴巴狡辯:“我……我什麼時候對……對翠……翠花動心思了?可別瞎胡說。”
戴言哈地一聲笑了:“反正你心裡要有數兒,到底是我的人還是大小姐的人。”
“可……可翠花是大小姐的人啊。”週二訥訥自語,話一出口,恍覺失言,一把捂住了嘴巴。
戴言笑的更開心了:“還說沒動心思?”
週二吭哧半天,最後面色平靜,扔了句:“若無事,我走了。”說完,扭頭便走。
戴言:“……”
八月十四夜裡,夏湘站在院子裡,仰頭望着天上若圓盤一般的月亮,問身邊的戴言:“……不知明日會如何。你可害怕?”
戴言同樣望着月亮,自語:“山雨欲來……”
夏湘驀地將目光移到戴言身上,囑咐道:“那明日要多備些雨傘了,對,要給皇帝他老人家弄個大點兒的,氣派點兒的雨傘纔是。”
“我不是那個意思……明兒會不會下雨我怎麼曉得?我又不是老天爺。”戴言無奈,卻解釋不清,也懶得解釋。
夏湘愕然:“明明你說的,山雨欲來……再說,你怎麼會不曉得,你不是會掐會算是半仙兒嗎?”
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