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時分,李師古從內宅出來,披上雨衣離開了這所宅子,他要去內堂補個回籠覺,李茂去了觀察府值房,在淄青除了押藩府有獨立的辦公場所外,其餘觀察、支度、營田等幕府和節度府合署辦公。李茂現任押藩判官,雖然權力不大,地位卻不低,值房很是寬敞,裝飾和傢俱甚至比節府、觀察、度支這樣的實權幕府的還要優勝一籌,這或者也是掌權者對坐冷板凳的同僚的一種安慰吧。
除了押藩判官,李茂現在還兼任着節度押衙和觀察府糾察官帳左判官,節度押衙是帶職,無具體職掌,在節度府亦無獨立值房,觀察府糾察官帳左判官雖然權力大不如前,卻是實職官,在觀察府擁有一處獨立值房。
和諸幕府糾察官相比,觀察府糾察官帳的權力被大大削弱了,公署冷冷清清,門可羅雀,李茂卻很享受這種安靜,起碼睡覺很舒服,不會被無關人等打攪。
諸幕府糾察官已經成爲歷史,李茂當年苦心搭建起來的班底也被裁減殆盡,押藩判官無權私募助手,鄭孝章、青墨等人無事可做便去協助蘇卿組建商社,只留胡南湘和摩岢神通在押藩幕府,一爲要籍,一爲隨身,地位很低。
李茂囑咐摩岢神通在辰時前叫醒他,折騰了一天一夜李茂睏倦的很,頭一挨枕頭就睡着了,夢中他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張很舒服的牀上。蘇卿身着對襟半臂襦裙,披一件半透明的紫羅色大袖衫,挽一個鬆鬆垮垮的墜馬髻款款而來。婚後蘇卿的體型一度變得十分豐滿,向大戶人家的雍容富貴靠攏,未得到李茂的好評後,便逐漸消瘦下來,兩地分居僅半年,蘇卿奇蹟般地恢復到了少女時代的體型,瘦的讓人憐惜,這幾個月,她的體型又發生了變化,豐滿圓潤卻不臃腫,將少婦嫵媚的神韻詮釋的淋漓盡致,怎麼看怎麼讓人心動
。
她在牀尾卸掉大袖衫,脫去半臂,解開窄袖短襦,那一抹桃紅色的訶子下涌動着令人心醉的波浪,李茂的某個部位不爭氣地站了起來,蘇卿爬了過來,像一匹夜行的貓,媚眼生霧,灼燒的李茂熱血沸騰,待把丈夫的興致勾引起來,她緩緩地伏下身去……
蘇卿竟然也學會了這一招,竟肯紆尊降貴這樣討好他,李茂驚訝的要叫起來,女人呀,女人呀,就是不能太寵着她們了,你給她兩分顏色,她就敢開三間染坊,你對她嚴厲點,兇狠點,霸道點,她反而能保持一份清醒,知道自己的姓甚名誰。
你看,高貴的不可一世的蘇三娘子不也學着小茹一樣乖乖地雌伏在自己身下了麼。
李茂滿臉是笑,然後就醒了。眼前是一張桃花般鮮豔的臉,竟是小茹。李茂悚然一驚,徹底醒了過來。“是你,你怎麼來了?”
“做什麼春秋大夢呢。”小茹手裡攥着那根東西,嘻嘻地笑着。
“賤婢,膽量不小。”李茂一個翻身把小茹壓在身下,狠命地親吻她的臉。
“別,別,外面有人。”
“怕什麼,這是我的地盤,我做主。”李茂蠻橫地挺進,刺的小茹一個激靈,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睜得大大的。這種新奇感讓李茂十分興奮,他裹緊小茹,如魚得水。新奇的環境也讓小茹興奮起來,她一改往日的溫順,拼命掙扎起來,她的反抗永遠不可能成功,只會更加增強李茂的征服慾望。
“啊……”小茹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她挺直腰桿抱住了李茂。
這聲叫打消了李茂持久戰的念頭,他速戰速決,不一刻便將人生的精華悉數贈給了懷中的女人。
李茂系革帶時,才發現桌上放着湯碗。
“你是來給我送湯的?”
“你以爲呢,熬了一夜的湯,若讓她知道你這般,豈不活活氣死。”
原來是蘇卿的好意,李茂哦了一聲,想到蘇卿挺着肚子連夜爲自己熬湯,李茂心裡一陣甜蜜一陣不忍。湯是上等藥材燉煮的藥膳,味道卻着實很一般,蘇卿的聰明顯然沒有用在廚房裡。李茂望了眼正在疊牀的小茹,心裡忽然想:“早知道就不該爲朱婉兒求情,把她弄進門,從此就有口福了。”
他自己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大跳,臉頰隨即紅了起來。妻子有孕在身,連夜爲他熬湯,小茹一大早就趕過來服侍起居,自己何德何能享受她們的錯愛?心猶不知足,還在惦記着其他女人?
李茂拍了把自己的腦袋,偷眼觀瞧,小茹跪伏在牀上專心致志地忙碌着,他偷偷地吐了口氣,以手支頤,望着小茹陷入沉思。
小茹的第六感告訴她有人正色眯眯地窺視着她,她回頭一看,果然見李茂正盯着她的腰臀,她不怒反喜,把腰彎成了一張弓
。
小茹是會錯了意,李茂的眼睛雖然在她身上心裡卻是想着另一個女人,那個昨晚跟李師古春風一度的女人,她是誰?
小茹不久就覺察到自己會錯了意,她滿臉通紅,默默地抱起需要換洗的衣物退了出去,她帶了一口柳條箱來,把李茂的髒衣裳帶回去洗滌。
李茂匆匆幾口喝完湯,抹了抹嘴,對小茹說:“以後別來了,這裡人多眼雜,讓人看見不好。”
小茹賭氣說:“誰想來,還不是她逼着我來的。”
李茂笑道:“煩你帶句話給她,謝謝她的這份心。”
小茹眉毛一挑:“你謝她,爲何不謝我?”
李茂捏捏她的臉蛋,在她耳邊吹了口氣,道:“你,我不是已經謝過了麼。”
李茂走出值房,去公廚食堂用早餐。節度府的公廚食堂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消息海,因爲地近中樞,就算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書史所能掌握的信息量也十分可觀。
這就是許多幕府高階官員肯紆尊降貴親自去公廚用餐的原因。
李茂端着米粥和油餅、鹹菜,有意識地坐在了新任節度判官鍾明陽房裡兩個書吏桌邊,兩個書吏對李茂的到來倍感緊張,起身相迎,李茂壓了壓手,笑容可掬。
坐定後,李茂望着一個書吏的眼睛,打趣說:“眼袋紅腫,主腎虛,雙眸流淚,主經事不調。你有病。”
那書吏正噙着一口稀粥,聞言撲哧一笑,噴了同伴一身,惹得周圍人人側目。新任觀察府糾察官帳右判官陳向山端着盤子湊了過來,打趣道:“茂華兄,你是跟哪位師傅學的醫,趙十三經事不調的頑疾都讓你給瞧出來了,佩服,佩服。”陳向山和李茂雖然同爲糾察官帳判官,卻因權責劃分明確,並無任何衝突,反而因爲權勢被大肆削砍,而有了同病相憐惺惺相惜之感。
趙十三面對陳向山時的心態有些複雜,僅僅幾個月前,他陳向山還只是高沐門下的一個書吏,雖說比一般的書史地位要稍高一些,但畢竟還是一個陣營,而今人家鯉魚跳龍門,悠忽間化身爲龍絕塵而去,是拍什麼馬也追不上了。
陳向山跟李茂也算是熟人,自度如今的地位也相差無幾,就不再講那些煩文縟禮,大咧咧地坐在了李茂的對面,有他在,趙十三兩個頓感壓力,幾口吃完,拱手告辭。
陳向山喝了口粥,低聲問李茂:“左軍胄曹何文淵昨晚偷偷溜回家去跟媳婦親熱,沒想到遭遇橫禍,讓人給殺了。這事你可知道?”
李茂凜然一驚,不動聲色道:“哪個何文淵?”
陳向山擠眉弄眼道:“還有哪個何文淵,就是娶新羅第一國色的那個
。”
李茂不認識什麼何文淵,但“新羅第一國色”的名號卻是如雷貫耳,那是新羅國一位公爵的後人,名叫金瓊花,父親犯罪西渡投奔大唐,被李納收容,後家道敗落,與母親一起在鄆州操執賤業,因她出身高貴,生着傾國傾城的容貌,又兼琴棋書畫詩酒茶樣樣精通,一時身價倍增,惹得十二州豪富少年爭相前往一睹風采。
舊日李茂陪吳氏來鄆州解救文書丞時曾陪貴客去捧過她的場,雖只一面之緣,卻印象極深,在李茂潛意識裡早將她當做美貌和智慧的最完美化身。
來鄆州後李茂還曾打聽過她的去向,得知已經從良,摘花的是一個牙將後起之秀,李茂一度爲之不值。想想昨晚那個倒黴蛋,李茂搖搖頭,還是爲其不值。
“紅顏禍水,自古皆然。”
李茂噓然一嘆,裝作漠不關心。陳向山望了他一眼,想問些什麼,卻見李茂神情淡淡的,也就閉了嘴。事後李茂由小道消息得知,當初是李師古看中了金瓊花,礙於身份不便下手,便以獎勵何文淵之名爲其脫籍贖身,下嫁給何,又恨何文淵不懂事,將何貶去牙軍,藉機私下與金瓊花交往。
軍府講武堂位在牙城西北角,與軍府以夾牆勾連,通行兵馬隱蔽又順暢。淄青的牙城很小,而且與其他地方不同,牙城四周並無城牆,概因淄青一道對牙軍控制的極緊,南遷五十年來並未發生大的牙軍叛亂事件,也就不必像京西和中原藩鎮那樣,修築高大的牙城以應對隨時可能發生的牙軍反叛。
講武堂佔地約三十畝,本是閱兵之所,每年春秋兩季,淄青各軍在此講武一次。講武堂的廳堂前至今還聳立着貞元十八年秋迎接天使的土臺,那次講武是平盧軍南遷以來屈指可數的由天子主導的閱兵,其重要影響,一是緩和了淄青和朝廷的日趨緊張的關係,二是藉機誘捕並軟禁了於化隆。
平常年份的講武則由節度使主持,屆時節度使身着朝服,手持象徵權威的節旄,雄立於高臺之上,受閱三軍從臺下依次通過,步伐整齊,口號嘹亮,氣勢十分的雄壯。
在不閱兵的時間,講武堂冷冷清清,張羅網即可捕家雀。
講武堂內除了一座佔地極其廣闊的校軍場,還有一座完整的軍營,用於春秋兩季受閱軍將臨時居住,平日由侍衛親軍揚刀軍負責看守。
李茂將行李搬到小兵營,一門心思地籌備起淄青未來的軍官搖籃。
與後世的一些固有看法不同,此時的軍隊組織結構十分鬆散不規範,軍隊的日常訓練也遠不及後世來的精細,士卒,即便是精銳軍隊的士兵也極少得到系統性的訓練,士兵的軍事素養參差不齊。這個缺點早在孤山鎮時李茂就注意到了,但那個時候他無心也無力做任何改變,現在機會就擺在面前,李茂決心甩開膀子大幹一場。
軍隊該怎麼訓練纔有成效,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在原來那個時空他並未得到系統的軍事訓練,即便是有也不敢照搬照套,畢竟兩個時空存在着太多的差異,有道是隔行如隔山,李茂清楚自己的半吊子水,又豈敢盲目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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