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後宮的事情處理的一團糟,朝堂之上的事情也讓寂月涼一陣頭大。
“皇上,明日將軍府一案就要審結了。”蘇然寂月涼的身後道。
從那時從旻婕妤回來之後,他就一直鬱鬱寡歡,似乎魂兒都丟在了景逸宮。
“嗯,朕知道了。”寂月涼望着窗外的花紅柳綠滿地春色,鶯歌燕舞好不熱鬧,然而他的心裡卻像是雜草般煩躁不堪。
那日流螢倔強中帶着委屈的面容一直在他的眼前浮現,本來覺得流螢能理解他,但是這樣的想法在這幾日裡更加讓他不安。
流螢真的能理解嗎?
他爲了穩固自己的皇位已經付出了太多的東西,從被立爲太子的那天起,他的生活就已經註定不會風平浪靜,就註定他要變得冷靜自恃,任何時刻都以利益爲前提行事。
他只能這麼做,除此之外別無辦法。
“大理寺明日公開審理將軍府一案,皇上您……”自從蘇起離開之後,以往開朗的蘇然越發像他的哥哥,面容日益冷峻,一絲不苟的模樣也總讓寂月涼覺得無趣。
“魏尤徵已經回魏家了是嗎?”寂月涼突然想起來,回頭問道。
因爲案件的調查進展順利,除了寂月景提交大理寺的證人之外,寂月涼又找到了一個證人能證明魏無徉的清白。
魏尤徵因爲年老體弱,就算寂月涼再如何打點,那牢房畢竟是牢房,人住久了總會會出點問題。
自昨日魏尤徵因爲風寒入體臥病在牀之後,大理寺卿就派人來通知了寂月涼,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希望寂月涼能下個命令,讓魏尤徵會魏府休養生息。
如果這人在他的地盤上出了好歹,他最終也會吃不了兜着走,甚至落得更慘的地步。
在這京城風起雲涌的爭鬥漩渦中,他必須小心翼翼地斡旋,無論是皇帝,還是景王,都不是他知道小小的大理寺卿能招惹的。
翌日,寂月涼就出宮前往大理寺,一路上通行無阻,沒用多長時間就了大理寺的門前。
戰戰兢兢的大理寺卿笑着小步跑出來迎接,在寂月涼的龍輦下躬着身子,嘴裡不住地喊着:“臣恭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寂月涼眸光冰冷,環視一圈以後將視線定在了朝着他笑着走來的寂月景的身上。
暗自得意的模樣讓寂月涼不禁覺得好笑,等會兒看他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皇兄也來了?臣弟有失遠迎,還望皇兄恕罪!”言罷俯身給寂月涼請罪,毫無誠意的模樣已經激不起寂月涼心裡任何的波動了。
“進去吧。”徑直邁入大理寺的大門,也不管寂月景起身否。
俯身眼睜睜地看着寂月涼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寂月景帶着虛假笑意的眸子馬上閃過了一陣陰鷙的流光。
一旁仍候着的大理寺卿看着久久不起身的景王,忙謹慎地湊上前,恭順着眉眼說道:“王爺,咱們也進去吧?”
寂月景這才起身,斜睨這八字鬍子一撇,低眉順目的大理寺卿,冷哼一聲便朝着公堂走去。
公堂之上,肅穆莊嚴的氣氛瀰漫開來,站在大堂中央的魏無徉似有些疲憊,看着坐於堂上的寂月涼,眼神中似有疑惑。
寂月涼微不可見地朝他點點頭,示意他不用過多的擔心,今天的堂審,他們纔是最後的贏家。
堂審的程序正常地進行,寂月涼頗有些百無聊賴,這大理寺卿實在是個死板迂腐之人,半天都沒有進行到關鍵的步驟。
“證人,你說你那日見了滿身鮮血的魏無徉從將軍府的院子裡翻越而出,將你的所見所聞都告知公堂,切不能有任何隱瞞!”
“是,小的那日路過將軍府,許是己時三刻,小的那時正好去集市。”這證人是個年過半百的白髮老人,怯聲怯氣的模樣彷彿這公堂上有些吃人的怪物。
“你確定是己時三刻嗎?”大理寺卿皺着濃黑的眉毛,目光凜凜地看着證人,而那證人卻不敢擡頭直視庭上的人。
“是的,小的確定。”證人的聲音愈發地沒有底氣,毛髮稀疏的頭顱也愈發貼近地面。
大理寺卿又將寂月景提交的幾名證人一一盤問,同樣的問題都得到了差不多的回答,就在景王臉上已經露出得逞的笑意,覺得這場仗是他穩贏之際,堂上突然又多出了一個證人。
他直覺地看向寂月涼,只見寂月涼也是掀起眼皮隨意地看了看,隨即又低了頭,不知道在沉思些什麼。
“證人,你是否見過堂上這個人?”這個證人看着魏無徉,點點頭,囁嚅道:“回大人,草民見過。”
“你是何時在何處見過?”
“草民是去年冬日的某天午時一刻,在將軍府後門附近見過這位公子的。”他的神色有些害怕,卻還是努力的保持自己的冷靜。
“你確定是午後嗎?”這下兩個證人的證言走了出入,從己時三刻到午時一刻的差距並不小,幾乎不存在記錯時間的可能。
“草民確定,那日這位公子離開之後,在公子離開的地方撿到了一個荷包,便那些這荷包裡的碎銀子去集市賣豬肉的王屠夫那裡買了點豬肉,我平日裡是沒有錢能吃得起肉的。草民還記得王屠夫還說了‘你個窮鬼怎麼也能吃得起肉了,該不會是偷的吧?'這樣的話。”
“來人,帶王屠夫上來!”大理寺卿大喊一聲,堂上又被押上來一個人。
“你可知你身旁的人是誰嗎?”
王屠夫戰戰兢兢地側頭看身旁的人一眼,點頭稱是:“小的知道,是城南住着的陳東。”
他在集市上好好地賣他的豬肉,結果被一羣人二話不說地抓了過來,嚇得他幾乎尿了褲子。
“他是否還記得他跟你買過豬肉?”
“是,去年冬日的某天,草民實在記不清具體時日了,他在草民那裡稱了一斤豬肉,還用的是碎銀子結賬,當時草民就覺得他是偷來的,是草民沒有及時報官!草民有罪!”
以爲是這陳東偷盜連累自己的王屠夫一個勁兒地磕頭,幾乎頭都要撞破了才被人攔下來。
“皇上在此,不得如此喧鬧!”生怕這亂糟糟的人們驚擾了聖駕,大理寺卿一拍驚堂木
,大聲喝道。
堂下跪着的幾個人聽聞皇上在此,擡頭朝着堂上坐着的幾個人看去,在觸及到寂月涼的眸光之時登時又惶恐地低下了頭,嘴裡不住地念着:“皇上恕罪!”
“陳東,那魏公子的荷包可還在?”大理寺卿一聲喝住了不斷求饒的兩人,繼續問道。
“草民還收在家裡,那銀子也還沒花完,求皇上饒了草民吧,草民上有老下有小,若草民進了天牢,那草民家裡的人就只有餓死的份兒了!”
陳東還在不住地哀嚎,在他看來,都是一時的貪念害了他,雖然這幾個月來不用發愁生計,可是因爲這十幾兩銀子夜不能寐,總怕有一日會發生如今的狀況。
“本官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至於這荷包,你自去求魏公子的原諒即可,本官無權干涉。”大理寺卿看寂月涼一眼,直接宣佈道。
“撿了就當是我給你的,不必如此。”魏無徉看着痛哭流涕的陳東,這人面相也算寬厚,應該不是惡人,如若十幾兩銀子能讓他們半載時間衣食無憂,也算是值了。
“謝魏公子!謝魏公子!”陳東終於放心下來,頭磕在地上久久不願意擡起,感激涕零的模樣讓旁邊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王屠夫終於意識到,他只不過是個證人而已。
“將所有證人都帶上來!”逐個審問完畢,到了最後的審理時間了,烏泱泱一羣人又都重新跪在並不寬敞的堂中央。
“因爲兩者證言有所衝突,本官在這裡再一次詢問你們,確定是己時三刻嗎?”
大理寺卿看着寂月景帶來的那批證人,眼神犀利,語氣嚴肅,這樣的問話讓堂下的人不由得一陣躁動。
“肅靜!”
隨着一聲中氣十足地怒喝,堂內瞬間噤若寒蟬,那些個證人瑟縮着,不敢擡頭直視堂上的人,驚懼的模樣彷彿他們纔是這個案子的犯人一般。
“大人!小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所有人都安靜的時候,只有這個王屠夫敢擡頭去觀察那些所謂的證人,在掃到一個使勁低頭不願讓別人看到自己臉的人之時,他突然轉頭直視着堂上的大理寺卿說道。
“何事?且說來聽聽。”大理寺卿看寂月涼一眼,見他沒有不耐煩的神情,當即答應了些王屠夫的請求。
“這人我當日己時三刻左右在集市見過。”王屠夫指着跪於衆人之後的一個年輕男子,“就是陳東賣豬肉那天。”
“將他帶過來。”有了王屠夫的指證,魏無徉這個案件的進展明顯加快了腳步,原本大理寺卿是想通過心理戰術讓這個膽小如鼠的證人經受不住恐嚇主動承認的。
“大人,我沒有,當日我並沒有見過王屠夫,我一直在將軍府附近,己時三刻我根本沒有見過這姓王的!”那年輕男子連滾帶爬地撲倒在堂下,眼神恍惚,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讓人啼笑皆非。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越是這樣,就代表着心裡越是有鬼。
寂月景眼神陰沉地看着堂下,青筋暴起的手緊緊地握着拳頭,不甘心地看着那垂死掙扎的男子,心裡狠狠道:“寂月涼,我是不會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