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袁媽媽的身份，這些話本應該是不該講的，只是平日裡難見到李素雪吃虧，今日裡頭林長歌的一番作爲也令得她心裡頭大爲暢快。
林長歌見過蠢笨的，卻沒見過像李素雪這樣蠢笨的，她爹是爲了救平郡王而死這一點不假，但平郡王也確確實實沒有虧待過她，給她在府裡頭的地位也是壓根就不低於官宦人家小姐的。
可她偏偏是個不知趣的，生了那樣多的事端，只怕今日過後，李素雪在這府裡頭的地位也會是大不如從前。
林長歌見袁媽媽似是還想再說下去，笑着提醒道：“袁媽媽，素雪姑娘雖說有不對之處，可到底在這府裡頭還算是個主子，你這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要是讓外人聽了去，恐怕又得生出什麼事端。”
這幾句話一出來，袁媽媽立刻止住了嘴，林長歌這是在提醒她少說話，免得被有心的人聽去了又生出事端來，“表小姐說的是，是老奴逾越了，只是好不容易表小姐纔回來一次，老奴心裡頭也高興！”
“袁媽媽在外祖母身邊伺候那麼久了，到底都是府裡頭有聲望的老人了，長歌在府裡頭的這一個月也就指望袁媽媽來照顧了，免得長歌犯了什麼忌諱。”林長歌俏然的小臉上帶着這個年紀不曾有的端莊和溫然，她從袖中拿出繡工極爲精巧的荷包，塞到了袁媽媽的手裡頭。
袁媽媽一摸這重量被嚇了一跳，連忙推了回去，可卻被林長歌攔住，只見她面上帶笑，“袁媽媽平日裡頭照顧外祖母也是周多勞累，這是長歌的一點心意，是謝謝袁媽媽這些年來替我照顧外祖母，還請袁媽媽不要拒絕才好。”
這番話說出來，袁媽媽就算是想拒絕也都不好意思，更何況她這麼多年在這府裡頭也不是沒收過這樣重的賞，只是看林長歌年紀小卻是能拿出這樣豐厚的賞銀，着實是被嚇了一跳。
那藕粉色的荷包看起來極爲精緻，上面繡着初夏的新荷和荷葉，令得袁媽媽有些愛不釋手，更是在心裡頭驚訝於林長歌的心靈手巧。
袁媽媽讚不絕口的道：“表小姐刺繡的手藝可是真好，這樣的手藝恐怕就是平城裡頭也找不着幾個的。”
林長歌的目光掃過她手上的動作，微微笑道：“媽媽說笑了，這樣不值錢的東西也只是拿來玩樂而已，怎的也談不上什麼好與不好。”
袁媽媽隱晦的提醒道：“這樣精緻的東西可是少見，表小姐的手藝要是讓老王妃瞧見了，那得喜歡的不行。”
“外祖母那樣的身份什麼樣的繡品沒見過，我這樣的手藝拿出去也是班門弄斧，令人看個笑話罷了。”林長歌只是笑卻不接着袁媽媽的話，略顯稚嫩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的惹人喜愛。
袁媽媽見狀嘆了口氣，果然這表小姐年紀還是小了些，聽不懂她話裡頭的意思，“這府裡頭有些人之所以能留下來也是因爲這點班門弄斧的手藝，才能在這興風作浪不是？最近這天氣也漸漸的轉涼了，老王妃畏寒，表小姐這手藝這樣的好，要是能做個一兩件子大氅和斗篷，想必也是好的。”
林長歌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多謝袁媽媽的提醒，長歌記住了。”
袁媽媽見林長歌受教也是鬆了口氣，老臉上的笑意也是多了些，好在表小姐也不算蠢笨，提點幾句也是知道的。
正在兩人正說話的時候，明香端着糕點從外頭掀了簾子氣呼呼的進來了，眼眶泛紅，像是跟誰吵了一架的模樣，看起來極爲委屈。
見了林長歌在那坐着，明香心裡頭委屈，剛想說話，卻見着袁媽媽在屋裡頭，張了張嘴沒敢出聲。
林長歌一見她這副受了氣的模樣就明白了恐怕是外頭跪着的那位主兒不安分呢，故作斥責的口氣道：“你這丫頭怎的見了袁媽媽還這樣沒規矩，擺那樣的臉子是要給誰看？”
明香被這頓訓斥，訓得半天都沒敢出聲。
林長歌責備道：“袁媽媽還在這呢你就敢擺臉子出來了，也是越發的不知道規矩了，旁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我對袁媽媽心裡頭不高興呢！”
明香被訓得微垂着頭，咬着脣小聲的道：“小姐，奴婢不是存心的……只是剛剛看着那素雪姑娘在門口跪着哭的不行，倒像是咱們欺了她一樣，還讓那些收拾東西的丫鬟在院裡頭站着，說是要點清了東西，好像咱們還能看得上她那些不值錢的玩意兒似的！”
“呀？素雪小姐現在可是還在外頭跪着？”本來林長歌訓斥丫鬟這事兒袁媽媽是不想摻和的，可聽到這裡卻是微微皺了皺眉，她可是奉着老王妃的話過來給表小姐撐腰的，生怕這府裡頭的奴才們欺生，可現在倒是和那最煩人的李素雪給纏上了，衝着明香擡了擡下巴，“這可都快半個時辰了，怎樣也都得走了吧？”
明香氣呼呼的道：“聽外頭的丫鬟說，媽媽在這跟我家小姐聊了有多久，她就跪了有多久，奴婢倒不是想要擺臉子給誰看，只是覺得氣的慌，這讓旁人看着了不都覺得是我家小姐欺了她嗎？”
林長歌道：“罷了，讓一讓也就過去了。”
“可是小姐，方纔我都看過了，夫人的那些東西都被她們扔到了倉庫裡頭，有的還都給碰壞了！現在她們還在外頭想清點東西，奴婢看咱們應該點清了東西，免得被人給拿了去。”明香咬着牙道：“現在跪在外頭那模樣可不就是做給別人看的，小姐您就是脾氣太好了。”
林長歌神色冷淡的道：“素雪姑娘身體一向不好，這回要是跪出了病，那還不是要怪在我的身上，只怕到時候舅母還得責怪我的不是。”
袁媽媽本來還在想着該怎麼打發了她們去，一聽林長歌這句話更是皺了皺眉，原本老王妃就不喜歡李素雪，覺着她心眼太多，算計也多，現在還算計到了表小姐頭上，這可是老王妃的心肝尖上的人，李素雪這要是跪出病了，那在外人眼裡可不就是她這個表小姐仗着身份欺負她一個孤女，還對平郡王的聲譽不好。
“小姐，她那是自己願意跪的，跟咱們有什麼關係，王妃是個明理的，可不會因爲這個就跟您置氣，再怎麼說您都是王妃的親侄女，她怎麼樣也越不過小姐你纔是。”明香年紀小，素來又是個直性子，什麼話都不會遮着掩着的，她娘平日裡也是沒少訓她。
但這把不住嘴用的恰到好處的話，卻也是一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