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再想細看時,凌無雙已然將窗戶關上,“咱們收拾收拾,是時候趕路了。”
“是。”殤點頭應道。
收拾好牀上的包裹,凌無雙與殤前後腳走出房門,她心裡這會暗自泛着嘀咕,‘他的眸光爲何讓她有種熟悉之感?’
青嵐帝的目光在看向凌無雙時,正好與凌無雙看向他時的目光對視上,所以凌無雙纔會從其眸中,生出一股子似曾相識之感。御輦從客棧門口行過,擁擠在街道兩邊的人流,逐漸四散開,凌無雙與殤,補充了點路上吃的乾糧,雙雙躍上馬背,奔向四季山。
回皇宮這一路上,青嵐帝龍顏上的表情,一直沒什麼特別之處,這倒是讓宇文明駿放心不少。
“你們都散了吧!”青嵐帝步下御輦,轉向他身後的衆人道。
“是,(父皇)皇上!”
未再多說什麼,青嵐帝在貼身太監跟隨下,走向了御書房方向。
“皇兄,無事的話,我就現行離開一步。”二皇子宇文明軒在衆臣與他們哥倆打過招呼後,看向大皇子宇文明駿溫聲道。“一起走吧!”宇文明駿嘴角含着淺笑,與宇文明軒說了句。
哥倆一前一後,靜默着步出皇宮,行至宮門口,二人各自打馬離去,宇文明駿心裡這會一直閃現着一個人的相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穿着男裝的凌無雙。
他需要馬上回府,着人在城中打聽那絕美少年來自於何處,只因少年長得太像一個女人,而那女人與他的父皇青嵐帝之間,有着說不盡的淵源。其實,宇文明駿怕,他怕少年是青嵐帝失散在外的龍嗣,是青嵐帝深愛着的女人,爲青嵐帝生的龍種。
如此一來,只要青嵐帝與俊美少年,面對面接觸上,後面會發生什麼事,他不用深想,都可以知道。
所以,他要杜絕,杜絕所有的可能滋生!
怎料,經他派出去打聽凌無雙消息的暗衛,是一點線索都沒探聽到。無奈之下,宇文明駿只好將此事交給他的貼身侍衛着手去辦。而他自個當下,正尋思着如何啓口對青嵐帝說出去軒轅求親的事,他得好好想想,想想如何纔會讓青嵐帝贊成的他的做法。
與殤騎馬出了冀州城,凌無雙心裡由於一直記掛着傻王的身體安危,並未對青嵐帝那似曾熟識的眸子,多加思量,她揚起馬鞭,只想着儘快趕到四季山腳,好第一時間採摘到血靈芝和冰天雪蓮,以便她迅速返回京城,爲傻王解掉身上的冰魄。
那少年是誰?爲何他覺得少年的相貌很熟悉?他們認識嗎?“青嵐帝坐在御案後,手撐額頭擰眉想着,痛,爲何他一想到那少年的相貌,頭就無法控制地痛?揉了揉額頭,青嵐帝漸漸平復自己的思緒,頭痛的感覺,方纔消散。
青嵐帝在心中告訴自己,若是他和那少年真的熟識的話,終究有一天會遇到。
因此,他心情恢復到了往日淡然之態。
兩天功夫一晃而過,快馬加鞭下,凌無雙與殤二人,此刻已經到了四季山腳,由於天色微微泛着白光,殤不贊成凌無雙此刻就往山頂攀附,“主子,半個時辰後,咱們再行上山方比較穩妥。”對於四季山的瞭解,他們僅是看了些雜記,及道聽途說,山上具體情況怎樣,他們並不得而知。若是因爲採摘那兩味藥材,使得凌無雙有個什麼閃失,恐怕他十條命都不夠自家主上取。
殤說的話,凌無雙心裡不是沒想過,她藉着微弱的亮色,擡頭朝山上望了眼。心下唏噓不已,此山如醫書上記載的一般,山勢陡峭,似是穿入雲霄一般,一眼望不到頂。就這還不爲過,眼前他們周圍一片翠綠,欣欣向榮,就是從這象徵着生命力的山腳,想要探得它上面的夏季之景,一點可能都沒有。
可想而知,這山有多高,有多險峻。
於是,她點頭認同殤說的話,道:“聽你的。”
旭日的霞光冉冉升起,林間鳥兒奏起晨間的歌聲,凌無雙望着眼前無盡的花草樹木,伸出雙臂,深吸了口它們吐出的芳香,胸懷間瞬時有股子無窮的力量涌入,這興許就是生命華章的顯現吧!
她迎向旭日,恬靜一笑,轉向殤,道:“動身吧。”
“是,主子。”殤抱拳應道。
凌無雙撩起袍角,往腰帶上一系,腳尖輕點,白色嬌俏的身形,好似輕煙,淡淡地在山石草木上一觸,便如燕子翩飛,騰空而起,一掠就是數丈遠;她絕美容顏上的表情,清新淡雅,在一襲白衣襯托下,恍若畫中神仙,卻比那畫裡的人,少了一分五彩華麗的裝扮,多了一份冷靜與自持。
殤於凌無雙高超的輕功,心下甚是佩服,他真氣運轉到極致,身子仿若一支出鞘之劍,光芒霍亮,雙臂展開,矯健的身形,宛若蒼龍出海,快速向凌無雙的身形追去。
往上行進了有兩個多時辰,始終不見夏日之景映入眼簾,二人身形各自停在一棵樹梢上,稍作休息片刻,繼而再次向上躍起。一白一黑兩道身影,似兩隻大雕,在林間迅捷穿梭,展翅騰空,衝向他們的目的地山之頂。
凌無雙系在腰間的袍角,不知何時,被山風吹落,伴着她向上翩飛的身形,恣意飛舞,曼妙靈動至極。而殤身上的黑色衣袍,亦是在山風吹拂下,發出獵獵聲響。
“主子,你看咱們到夏之景了!”殤手指林間玩鬧嬉戲地羣猴,及微有些灼人的暖陽,眸中光彩熠熠,看向凌無雙道。
“嗯。”凌無雙頷首,淡笑道:“還好這一路向上,沒遇到野獸什麼的。”
殤有些好笑道:“主子還會怕那些畜生不成?”
凌無雙搖了搖頭,淡笑道:“怕到沒有,只是料理它們,定要耽誤咱們些許功夫,這樣一來,咱們只怕不能儘快趕到秋之景了!”
“主子說的是。”殤點頭道。
“食點乾糧,再洗把臉,咱們繼續往上行進。”凌無雙身形緩緩降落在一山泉附近,與殤道。
“是。”
潺潺泉水,叮咚直響,傳遞着生命的脈動,凌無雙蹲在泉邊,伸出芊芊玉手,掬起一捧山泉水拍打在絕美的姿顏上,閉上雙眸,享受着此刻的清涼,片刻後,她美眸睜開,對着泉水,勾起脣角,無聲道:“就快要到秋之景了,等採到血靈芝,再往上就是雪之景,冰天雪蓮一到手,我會立馬趕回京城,陪在你身邊!”
殤靠在不遠處一棵樹幹上,雙臂環胸,望着凌無雙的身形,微微有些發呆。
“主子,王妃這麼美好的女子,屬下真怕有朝一日,在她得知你從一開始,都在欺騙着她,她會做出怎樣的事來?雖然你的欺騙情有可原,可是,屬下還是爲你擔心啊!”殤爲軒轅墨和凌無雙之間的感情發展走向,擔憂的心,與日俱增。
秋之景與夏之景之間的間距,離得不是一點半點的遠,凌無雙與殤二人休整過後,提氣向上躍起,這次他們近乎用了三個多時辰,才抵達血靈芝滋生地秋之景,怎奈這裡的天色陰沉暗淡,按着時辰估算,此刻大概已近傍晚時分,要尋找血靈芝,沒有充足的光線,是很難辦到的。
雪靈芝生長在峭壁之上,且隱在不顯眼的位置,必須要等到光線充足才方可尋找。這樣一來,凌無雙和殤只能等到明天一早天亮,沿着峭壁尋找雪靈芝。
夜間,突地驚雷滾滾,震得峰谷不停作響,凌無雙與殤二人在暴雨未襲來之前,迅速在附近找到一處山洞避雨,沒一會暴雨傾瀉而下,凌無雙靠坐在洞壁,半闔着眸,修煉起內功心法來,殤坐在一邊,垂眸往火堆上添加着柴火,儘量不使自己弄出聲響,影響到凌無雙練功。
稱呼此山爲四季山,真是再妥當不過,山腳翠綠環繞,向上炎炎夏日,再到這裡的秋雷陣陣,電閃雷鳴,整個山形,陡峭到了極點,山石錯落,松柏叢生,就是不知道由此處抵達山頂冬之景,又會有怎樣的險阻等着凌無雙與殤二人了。
天明時分,雨聲淋漓而止,旭日東昇,蟬鳴聲起,火紅的楓葉,漫天飛舞,峭壁山石間,各色野菊,朵朵綻放,甚是好看,好似它們的生命正燃燒在輝煌之時。
伴着漫天翩飛的火紅楓葉,凌無雙與殤的身形,來回在峭壁之間穿梭着,二人目中的光芒,散發的尤爲晶亮,生怕錯過那滋生在隱秘之地的雪靈芝。“主子,你看是不是這個?”殤聲音裡有着說不盡的喜悅,他舉起手中剛剛採摘到的一枚藥草,問凌無雙。
凌無雙擡眸看去,搖了搖頭。瞬間,殤眸中的光亮,變得暗淡下來,這都找了一個多時辰,連個雪靈芝的影子都沒找着,再在這裡耽擱下去,等躍到雪之景尋冰天雪蓮,不知還得費多少時間?能在月圓之夜,趕回到京城嗎?
殤心中不免生出了一絲不肯定來。
凌無雙告訴自己,一定可以找到的,醫書上記載不會有錯,一定不會有錯,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凌無雙不經意間擡眸,看到頭頂崖壁處的一棵松柏樹根部近旁,有一棵正如醫書上描述的血靈芝形狀,色澤一樣的植物,她高興的喚殤:“找到了!”
未待殤身形飄向她的身邊,凌無雙一個提氣,腳尖輕點崖壁,騰空而起,躍到松柏樹的位置,“主子小心。”殤望着那陡峭的崖壁,心突地提起,他擔心凌無雙一個不慎,會從崖壁摔落。
“沒事。”凌無雙淡笑道。
固定好身形,凌無雙伸出手,摘下正是她要找的血靈芝,小心翼翼地放到她自制的保鮮盒裡。“繼續往上。”凌無雙對殤打了個手勢,順着崖壁,身形再次向上竄起,越往上越是寒冷,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逐漸轉暗,夜幕垂下,清涼的月光,照在凌無雙和殤的身上,似是給他們二人周身塗上了一層銀輝,宛如兩隻大鶴一般,凌無雙與殤雙雙凝聚身體內的真氣,驟時躍到山頂。
凜冽的寒風,吹得人臉面生痛不已。皚皚白雪,銀輝照耀,釋放着無與倫比的亮芒,那遠處綻放在枝頭的臘梅,吐豔芬芳,傲骨錚錚,縷縷馨香,撲面而來,凌無雙踩在皚皚白雪上,腳步輕移,到了臘梅樹旁,無聲低喃道:“一身傲骨,絕世馨香,舒展豪情,我心佩服!”
話說,凌無雙自身所彰顯出的氣韻,與這冰寒傲骨的臘梅何其相同。只不過,她不自知罷了!
但,跟在她身後的殤知曉,見過她絕世風姿的京中百姓知曉。
“主子,這裡不見有你說的冰天雪蓮呀?”殤藉着明亮的月色,眸光在自己能看到的距離範圍,細搜索了遍,未發現有凌無雙在路上與他說的冰天雪蓮存在,於是,低聲問道。
凌無雙將眸光從臘梅花上收回,淡笑道:“就在這緊挨着山頂的崖壁生長着呢!等天亮時,咱們一採摘,便可以立即下山返回京城。”剛纔在躍向山頂時,凌無雙已然看到了兩顆長於峭壁間的雪蓮花,爲了不傷其花瓣莖葉,凌無雙決定待天亮,再採摘它們到她身上攜帶的保鮮盒中。
“哦。”
殤點頭應了聲,心情瞬間變得愉悅。
真氣護身,凌無雙與殤二人在山頂呆了一夜,身體上並沒有什麼不適。
看着捧在手中的冰天雪蓮,凌無雙想起一首詩,覺得那詩,真實的展現出了這冰天雪蓮的特色。
“雲嶺冰峰素色寒,雪蓮典雅峭崖歡。娉婷仙韻無塵染,蕙質冰肌獻玉蘭。”
要尋的兩味奇藥,已然收入保鮮盒中,凌無雙的心情變得也輕鬆不少,順着崖壁,飄向山下的身形,隨之輕快不少。
“近兩天不知道冀州城裡發生了何事,只見守門的侍衛增添了不少。”
“這關咱們什麼事?冀州城離咱們有段距離呢,別操那份閒心。”
“唉!說的也是,我這不是剛從那回來麼,看到你,就與你閒扯兩句。聽說那些侍衛,見到身穿白衣,長相俊俏的男子,都會細細打量一番,方纔讓人離去。”
凌無雙和殤飄到山腳,用了不到半天的時間。他們騎馬趕路,在路邊一茶舍歇腳時,聽到坐在附近桌上的兩個中年男子在那小聲議論,於是相互看了眼,付完帳,起身牽馬離去,“主子,我怎麼感覺那倆人說的話,與咱們有關。”殤騎在馬背上,看向凌無雙道。
凌無雙打馬前行,神色清淡,道:“爲了省卻麻煩,我在前面鎮子上換身衣衫,容貌上做些修飾便是。”
殤道:“屬下也做些改動比較好。”
“嗯。”
凌無雙嘴角勾起,輕頷首。她不知道這大齊皇室鬧得是哪一齣,不過,現在不是她與他們周旋的時候。待她料理完手上的事,她會探訪大齊皇宮,揪出謀害她媽咪性命的幕後之人。
身穿青色長衫,相貌稍作修飾的凌無雙,很輕鬆地與殤出了冀州城。
冀州城,皇宮御書房裡。
青嵐帝靠坐在御案後的椅上,一雙幽深不見底的犀利眸子,直直地看着宇文明駿,“說說,你這兩天在城中整的動作,爲的是什麼?”於青嵐帝來說,他覺得宇文明駿心太大,不適合做未來的一國之主,然,二皇子宇文明軒打心底對皇位有着排除感,成年後,甚少到朝堂上幫他處理政務。
膝下就這麼兩個皇子,不將大皇子宇文明駿打磨打磨,着實令他爲大齊的未來憂心不已。
宇文明駿心知實話自是不能與青嵐帝說出,因此,他扯謊道:“兒臣今日收到一個消息,說軒轅好似派了細作準備潛入咱們大齊,所以,兒臣就勒令城門口的侍衛,對過往行人嚴加排查,以防細作滲入冀州城,做出不利咱們大齊的事來。”
“你覺得,軒轅這麼與大齊叫板,與他們有利嗎?”青嵐帝挑眉道。
“父皇,軒轅出了神女一事,您又不是沒聽說過,今非昔比,他們或許想借神女之手,脫離咱們大齊掌控,不願再年年納貢與我們。”
青嵐帝坐正身形,合上御案上批閱過的奏摺,淡然道:“子虛烏有的事,朕不會輕信。”
宇文明駿急了,他上前一步,語聲懇切道:“父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再說,什麼事都有個萬一,咱們提防下,總不會有什麼錯吧!”
“朕看你最近閒得很,嗯?”未等宇文明駿應話,青嵐帝又道:“即刻帶着朕的命令,恢復城門口的秩序,要是再讓朕知曉有擾民的事在城中發生,你就好好的在府中閉門思過。待什麼時候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再出府說於朕!”後面的話,青嵐帝說的極其嚴肅。
宇文明駿牙一咬,豁出去道:“父皇,兒臣現在還未有正妃人選,爲了咱們大齊着想,兒臣想親自前往軒轅,與他們的神女聯姻!”
(二更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