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冒犯顏丫頭什麼了?”
盧青青登時如遭雷擊,僵硬的側目,就見凌四帶着王宣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眼見滿地碎瓷,有些甚至濺到了穆顏姝的腳面兒,凌四雙眼瞬間炎日大炙,周身卻冷的可怕,就算施藥堂的火炭燒的正望,衆人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整個施藥堂剎那無聲。
盧青青着實沒想到凌四會這麼快回來,在她看來,既然是王宣把人叫走的,那肯定就是去處理軍務了,處理軍務哪兒能那麼快結束呢!
事實理應如此,王宣手頭的確有不少事兒想向凌四稟報,奈何這位爺惦着自家小丫頭,簡單聽了幾句,快刀斬亂麻的把大事解決了,至於小事兒,這位爺直接甩手,讓王宣自己處理,要不然就去找裴世子,用這位爺的話說,反正人傷的身上,又不是腦子,閒着也是閒着,有功夫塞人過來,還沒工夫處理軍務了。
於是乎,這位爺早早就過來了,結果就看到了讓他如此不爽的一幕。
感受到那種駭人的壓力,盧青青忍不住抖了抖,趕忙將身子伏在地上,聲音哽咽,“小女,小女看着天寒地凍,想給懷安郡主端杯熱茶……”
戰王卻是一個眼神兒都沒有分給盧青青,更沒有聽她的解釋,徑自走到了穆顏姝跟前,“顏丫頭,你鞋面兒溼了,爺給你擦擦。”
他一邊說着,一邊單膝蹲下,仔細的撣掉鞋面兒上的碎瓷渣滓,然後用下襬的裡衣,擦了擦她的鞋面兒。
穆顏姝玉指一頓,心尖幾不可查的跳了跳,不由將腳往裡挪了挪,“不用了。”
“別動。”凌四緊追不捨。
這位爺擦的認真,衆人卻是看的驚悚。
眼前這人真的是那個一天一夜便斬盡南蠻的西凌戰神嗎?!
不少百姓還記得當初這位爺回程的時候,那副滿地血煞,盤龍指天的畫面,再對比眼前這幅,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這個醜臉女子到底是誰,居然能讓堂堂戰王如此對待,早知道……早知道,他們剛剛就不亂嚼舌根了。
要知道,戰王殿下可是整座湘南城的大恩人,盧青青的恩惠,又怎能及得上戰王殿下的大恩大德呢!
不管這個醜臉女子是誰,她能得戰王如此珍視,都不是他們能夠隨意置喙的。
思及此,衆人皆是牢牢閉緊了嘴巴,甚至往後退了退。
相比較於這些人的後怕和後悔,盧青青則是整個人都傻眼了。
先前,戰王殿下宛若神魔天降連殺五人,那時候,盧老丈又剛剛身死,盧青青已然是嚇壞了,自然沒有注意到凌四對待穆顏姝的態度,她只知道,戰王把人給帶走了。
穆顏姝畢竟頂着懷安郡主的頭銜,凌四將其單獨帶走,也沒什麼特別的。
她從沒想過,這二人會有什麼關係。
在盧青青看來,穆顏姝那等無鹽之人,心繫裴雪燼,已經是不自量力了,更別說戰王殿下了。
那樣神魔般的人物,簡直讓人連肖想都覺得膽寒。
可他在幹什麼?
居然在給穆顏姝擦鞋面兒!
盧青青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凌四將穆顏姝的鞋面兒清理的乾乾淨淨,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目光煞氣四溢,“你弄的?”
盧青青這才如夢方醒,冷汗刷的一下就下來了,趕忙解釋道,“戰王殿下,小女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小女是無心的,是無心的……”
只是,她剛說了個開頭,就見裴雪燼帶着兩名小廝,從側門走了進來。
眼見盧青青背對他跪在穆顏姝和凌四跟前,整個施藥堂氣氛凝滯,他腳步一頓,本能的反應道,“這是怎麼了?”
盧青青聽到裴雪燼的聲音,登時如蒙大赦,趕忙跪着回身,淚水順勢而下,“裴世子,世子,小女本想給懷安郡主倒杯熱茶,誰知茶水太燙,小女不小心將茶灑在手上,打翻了茶碗,小女真的不是故意的!”
凌四聞言,登時冷嗤出聲,聲音裡滿是不屑,“爺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弄溼了顏丫頭的鞋面兒,就是你的罪過,既然知道自己廢物,就別往人跟前湊,打碎了茶碗,收拾了趕緊滾就完了,怎麼着,嚎什麼啊,生怕別人看不見你委屈是吧。”
不得不說,這位爺真心是自帶鑑婊功能,說出來的話,宛若燒紅的火炭,直戳人心窩子,戳完了盧青青,他自然而然將炎炎眸光轉到了裴雪燼身上,森寒的笑意似嘲似諷,“裴世子,你把人帶來,佔便宜,賺名聲就算了,可你也得帶個像樣兒點的吧,連倒杯茶都能灑的主兒,也不知道灑了多少湯藥出去,裴世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眼瞎啊。”
裴雪燼才進來,剛剛又距離這邊較遠,現下走過來,纔看清眼前的情況。
見此情形,他倒也顧不上被某位爺懟了,登時看向了穆顏姝的腿和腳,落雪成灰的眼底染了關切,“懷安郡主,你沒燙着吧?”
若說凌四爺這心是偏到天邊兒了,裴雪燼至少也偏到了胳肢窩。
眼見自己心心念唸的男子,將她紅腫的雙手和染血的膝蓋全都忽略了,反而去關心坐的安安穩穩的穆顏姝,盧青青只覺得自己渾身鮮血倒流,又驚又怕,顧不得胸口堵的半死,趕忙垂下頭去,指尖顫抖,心裡焦急的想着對策。
這時,就聽穆顏姝不緊不慢的開了口。
“我沒事,不過是個小意外,這次就算了。”她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眸光,清清冷冷的落在盧青青的身上,一字一句道,“畢竟,這是最後一次了。”
從始至終,對於盧青青的小心思,穆顏姝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不過,她一向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不管怎麼說,盧青青的老父身死,都有她的一份責任,所以,這一次,她不會計較。
但是,也僅僅只有這一次了。
盧青青不是蠢人,身子一顫,便明白了穆顏姝的意思,她心下一鬆的同時,胸中的妒恨和野心,卻猶如見風的野火,愈發滋長了起來。
凌四對於自家小丫頭的心思,多少有幾分瞭解,既然她都做了決定,凌四自然不會去拆臺,不過,心中的鬱氣還是要發泄一下的。
他將王之蔑視甩到了裴雪燼身上,笑意森然道,“裴世子沒事兒了還是少四處溜達,有時間多管教管教自己的下人,省的倒杯茶都能灑了。”
裴雪燼無緣無故背鍋,又擔心懷安郡主因爲這話,對自己有所誤會,聲音不由沉肅了兩分,“盧姑娘跟我並無關係,亦不是我府上的下人,戰王殿下還請慎言,至於在下要去哪兒,就不勞戰王殿下費心了。”
凌四冷嗤一聲,剛想發射嘴炮,就被一個緊張焦灼的驚叫聲打斷了。
“哥,哥!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聲音是從外堂傳過來的。
穆顏姝不由起身,衆人皆是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十來歲模樣的小男孩,正跪在一個十八大九的男子身邊,一臉焦急。
那男子口吐白沫,面如金紙,捂着肚子,整個人幾近暈厥,顯然情況不妙。
此刻,王宣已然是揮退人羣,出現在了二人身側。
“什麼情況?”他蹙了蹙眉,當即詢問道,“不會是時間拖得太長,活毒發作了吧,他喝藥了嗎?”
“回大人,已經喝過了,我哥剛喝的湯藥,喝完沒多長時間就這樣了。”那名小男孩趕緊點了點頭,眼珠子都有些泛紅。
驀地,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起身回頭,朝着已經起身的盧青青喊道,“盧姐姐,你快看看我哥哥這是怎麼了,快來救救我哥哥吧!”
此話一出,內堂衆人皆是一怔,尤其是幾名跟在王宣身後的老大夫,莫名有些尷尬、
盧青青着實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登時被駭了一跳。
就在她手足無措得當口,裴雪燼已然是轉過頭來,略有疑惑的肅聲道,“盧姑娘,你懂醫術?”
盧青青趕忙俯了俯身,“小女不懂啊,小女怎麼會懂醫術呢,應該是這位小弟弟誤會了吧。”
誰知那個小男孩卻是語出驚人道,“盧姐姐,這湯藥都是你配出來的,你怎麼會不懂醫術呢?還請你救救我哥哥吧!”
裴雪燼眉頭緊鎖,眉眼底的寒峭,沾染了幾分厲色,“盧姑娘,你說這藥是你配的?”
盧青青顧不得膝蓋的疼痛,再次俯了俯身,“沒有!裴世子,你一定要相信我,小女可以對天發誓,小女絕對沒說過一字半句這湯藥是我配的,如果我說過這話,小女願英年早逝,不得好死!”
眼見她說的決絕,連誓都發了,裴雪燼眉頭倒是鬆動了幾分。
不過事關穆顏姝,他亦沒有輕信,朝着那名小男孩求證道,“盧姑娘可有親口說過這藥方是她配的,你又可曾親耳聽她講過?”
那小男孩一怔,瞧着自己的哥哥,焦急的撓了撓頭,“這倒是……沒有。”
聽到這兒,鑑婊界的扛把子凌四爺卻是有點聽不下去了,一針見血的冷笑道,“你小子怎麼就認定了湯藥是這個女人配的呢?”
小男孩想都沒想,便直接道,“盧姐姐對藥方熟悉的很,我聽她跟三個人說起過這湯藥裡有什麼,那些兵大哥跟那些大夫也都聽她的話,這湯藥怎麼會不是她配的呢!”
盧青青聽了這話,心肝都顫了顫,眼眶都急紅了。
“這些都是誤會,小兄弟,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苦害我呢?這湯藥明明就是……”她說到這兒,忍不住頓了頓。
沒錯,之前的一切都是她刻意營造的,她享受被人追捧的過程,尤其是得知這湯藥是穆顏姝調配的時候,她便愈發想要掩蓋這個事實。
可惜,一切都被眼前這個小兔崽子搞砸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親口將事實說出來,以擺脫嫌疑了。
停頓只在一瞬間,盧青青便半是無奈,半是委屈的繼續道,“明明就是懷安郡主配的,真的跟我無關啊!”
那小男孩不由呆住了,“懷安郡主?”
衆人聞言,亦是竊竊私語,難掩驚詫。
此刻,穆顏姝已然是走到了那名男子的跟前,“他有點危險,先救人,其他的以後再說。”
王宣和一衆老大夫見此,登時疏散周圍的人羣,給穆顏姝騰出了一方空間。
衆人見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原來這個面覆胎記的無鹽女子,居然是位郡主,還有盧姑娘口中的懷安郡主,那湯藥真的是這位郡主殿下調配的嗎,那些個郡主高高在上,怎麼會調配這種湯藥呢?
面對衆人或質疑,或探究的眸光,穆顏姝恍若未聞,直接蹲下,爲那名口吐白沫的男子探了探脈,眸光掃過他的胃部。
片刻後,便開了口,無波無瀾的聲線幾近肯定,“他是不是吃過辛辣之物?”
“您怎麼知道的?”
小男孩脫口而出,黑乎乎的眼仁裡滿是驚訝,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哥他有點貪嘴,喜歡吃辣,可他中了毒,因爲身體虛弱,已經好些天沒吃了,想着今天就能喝上湯藥了,我哥才吃了一些辣椒醬。”
這話一出,相當於坐實了穆顏姝的推測。
衆人見此,眸光不由多了幾分欽佩。
穆顏姝卻是完全沒有留意衆人的改變,眸光專注道,“這副湯藥尋常情況下,不會有什麼問題,只有一點,必須忌辣,辛辣之物與此藥相剋,喝下去,無法根除活毒,反而會讓其加劇,想來這裡的大夫應該第一天就強調過這一點,不過,中毒之人大多體弱,本就胃痛難忍,基本不會有人食辣,所以,也就無人強調了。”
聽了這話,站在周圍的衆大夫登時面露羞愧。
顯然而見,穆顏姝說的分毫不差。
王宣登時上前一步,心悅誠服的鞠躬抱拳道,“懷安郡主說的是,第一日,陶大夫的確反覆強調過這一點,只不過,來這兒的百姓一個個都腹痛難忍,哪兒會有人食辣啊,大家急着分發湯藥,倒是把這茬兒疏忽了,還好懷安郡主今日過來了,要不然,可就釀成大禍了。”
可不是大禍嗎?
整個湘南剛剛經歷完戰事,正是不安的時候,若是分發的湯藥要了人命,估計又是一番動盪了。
王宣對懷安郡主的醫術自是各種信任,心裡十分慶幸,懷安郡主今日過來了。
相反地,那名小男孩就頗爲心焦了,“懷安郡主,那我哥哥還有救嗎?”
穆顏姝不疾不徐的吐出了兩個字眼,“無妨。”
她一邊說,一邊拿出了隨身的金針,“撩開他的胸腹前的衣服。”
“是是。”那名小男孩登時利利索索的將他哥僅餘一坨的肚腩暴露了出來。
穆顏姝瞬間落針,手腕和手指的動作又快又穩又準,甚至說不出的賞心悅目,那般從容的姿態,自信的氣度,讓圍觀衆人的信賴,宛若燎原的野火,蹭蹭瘋長。
相比較於湯藥,手動驅毒,顯然是快的多了。
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那名幾乎昏迷不醒的男子,登時翻身一嘔,湯藥夾雜着飯食,瞬間被吐了出來,其中還有一條奄奄一息的肉蟲,不斷的蠕動。
衆人見此,不由驚叫出聲。
“出來了,出來了!”
“醒了,醒了!”
那名小男孩更是面色激動,喜笑顏開道,“哥!”
眼見那名男子雖然略有萎靡,已然是慢慢清醒了,穆顏姝收了針,“已經沒事了,一會兒我開一副藥,這藥不忌辣,連喝兩天,就能把餘毒排清了。”
小男孩一聽那藥居然連不忌辣這種小事兒都考慮到的,登時感激的不要不要的,連連彎腰,“多謝懷安郡主,多謝懷安郡主!”
穆顏姝不以爲意的擺了擺手,“去吧。”
小男孩聞言,卻是扶着自家哥哥,一時沒有動彈,面色漲成了紅蘋果。
穆顏姝不由道,“怎麼了?”
那名小男孩咬了咬嘴脣,狠狠的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真心實意的大聲道,“懷安郡主,小人對不起您,剛剛小人還誤會你爲難盧姐姐,偷偷罵您來着,小人沒想到居然罵了自己的恩人,小人對不起您!還請您大人大量,原諒小人!”
“起來吧。”穆顏姝自然不會把這種小事兒放在心上,隨口道,“誤會只需要解開,不需要原諒,去吧。”
小男孩聞言,卻是渾身一震,一雙黑乎乎的眼珠子閃動着莫名的光彩,像是要將穆顏姝的身影深深的刻畫在腦海中一般。
“多謝懷安郡主!”
他再次俯身,狠狠磕了一個響頭,“小人名叫高澹,懷安郡主的恩德,小人沒齒難忘!”
說完這話之後,他便在幾名將士的幫忙下,帶着自家軟手軟腳的老哥離開了。
這兩人走了,圍觀的一衆百姓,卻是被高澹和穆顏姝最後的那番對話,羞愧的不要不要的,他們自動自發爲穆顏姝讓開了道路,一個個皆是忍不住低聲感嘆。
“懷安郡主這醫術可真是沒的說,你們剛纔看見沒,那針下的,三兩下,就把毒蟲給弄出來了,這真是神了!”
“可不是嗎,懷安郡主人品也沒的說啊,明明被咱們罵了,也沒怪罪,都說京中的貴人架子大得很,俺看着懷安郡主跟其他的貴人可不一樣。”
“可不是,你說說咱們居然罵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想想都臊得慌!”
“誰知道這湯藥是懷安郡主弄出來啊,我一直以爲是盧姑娘弄的呢,她還跟我說這湯藥配的多不容易,用了多少種藥材,好像她多明白一樣,任誰不以爲,那是她配的啊!”
“這麼想想,盧姑娘的確說過湯藥不是她配的,只是咱們沒相信而已。”
“……”
這話一出,衆人皆是有些沉默。
那時候,盧青青把藥方說的那麼清楚,他們怎麼可能相信這藥是別人配出來的呢,他們還以爲盧青青是謙虛呢,誰知道壓根兒不是啊!
明明盧青青就說了實話,現在想來,他們怎麼就覺的那麼膈應,那麼噁心呢!
思及此,衆人看盧青青的眼神兒,就有些不善了。
盧青青只覺得如芒刺再背,不自覺求助般的朝裴雪燼看去。
卻見裴雪燼擡腳,朝着王宣走了過去。
“王參將。”
王宣剛剛好送高澹兄弟回來,眼見裴雪燼過來,登時抱拳行了一禮,“裴將軍。”
裴雪燼微微頜首,也沒有磨嘰,直接開門見山道,“這些施藥人,換批新的吧,還有,到時候一定要讓他們着重提一下這湯藥是出自懷安郡主之手,切不可再出現今日的誤會了。”
“屬下遵命。”
王宣先是躬身領命,這才起身略帶慚愧的笑道,“先前大家忙着分發湯藥,倒是忽略這點了,委實對不住懷安郡主了,不過裴世子,先前,懷安郡主施針的時候,戰王殿下已經交代過在下了,跟您說的差不多,您放心,屬下一定盡心去辦,以正懷安郡主的聲名。”
裴雪燼怔了怔,袖口中的手掌莫名緊了緊,這才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去忙吧。”
“是。”
眼見王宣離開,裴雪燼不由回身,朝着穆顏姝所在的方向看去,卻見凌四護在她的左右,已然是出了側門,似是準備離開的樣子。
他不由快走了兩步,追了出去。
裴雪燼剛出了門口,便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氣喘吁吁的嬌呼,“裴世子,世子,您等等我,等等我!”
他的腳步不由一頓,再回首,穆顏姝和凌四的身影已然是隱沒在了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