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吱呀輕響，有些年頭的黑色老朽木門被從外面推開，捲起煙塵在日光下如飛舞精靈。
付羲踏着臺階走進來，伸手在鼻尖前煽動幾下，微微皺眉。
視線中出現一座幽靜禮拜堂，木質地板破裂，草色沿着裂縫頑強鑽出來；屋頂破了個大口子，彷彿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砸穿磚牆瓦片，在祭臺前留下無形巨斧砍劈般蔓延的裂痕。
那裡只剩一個土坑，素白色的花延綿一片，成爲填補裂痕的安撫。
一束光從屋頂裂口中照耀而下，讓整片花圃，以及拖到花圃邊緣的裙襬都熠熠生輝。
瑪姬丟下小鏟子，拍了拍手從花圃邊緣站起。
“歡迎來到瑪姬的秘密基地哦~付老闆還是這裡的第一個訪客。”
付羲不言語，擡頭眺望去，禮拜堂正中間有尊臂膀斷裂的石質女神像。女神他意外認識，是除月…或者說鳶澤末子。
“這裡是末日教團的教堂？”
他隨口問道，走上前去。
“算是吧。”瑪姬隨他目光一同落在女神像臉上：“最早粉絲同好的聚會地點，四十年前玫瑰城暴亂後廢棄，值錢的玩意兒都被洗劫一空，只有我的老師還會來這裡看她。”
“你的老師？”
“斯卡因·施愛羅德。”
瑪姬扭過頭來嫣然一笑：“我好像從來沒和付老闆說過，斯卡因是我的老師。”
付羲倒是並不意外，環視一圈空空如也的禮拜堂：
“所以說這裡就是‘皇帝’在玫瑰城的據點？”
“說據點並不準確，只有我的老師斯卡因會來這裡，其他幹部大都是體面人，不會踏足下城區的廢墟垃圾堆。”
瑪姬引着付羲繞過花圃，從女神像側方坍塌的小門穿到後方。
這裡已經完全塌陷，二樓的地板一整塊壓下來形成道緩坡。
令人驚異的是，在緩坡遮掩的廢墟下，有一扇與環境格格不入的全合金封閉機械門，門扇上亮着恆光藍色指示燈。
這種機械門，往往只有太空基地亦或是防爆地堡纔會用上。
瑪姬站在門前，雙手叉腰滿意道：
“這裡纔是秘密基地的本體，怎麼樣付老闆，是不是有種隱世高人的格調。”
付羲難得沒有反駁她。
一間無人下城區幽靜教堂廢墟背後，出現這樣的奇特門扉，毫無疑問能勾起任何發現者的好奇心。
瑪姬從剛纔的花圃中摘了一整籃的花，纖巧挎在臂彎間。
她上前兩步，合金機械門朝兩側打開，走廊裡的赭色牆壁被點亮。
隨後瑪姬又施然做了個請的動作，兩人走進秘密基地之中。
“這裡原本是一間智械工廠，用於生產納米監控機器，爲智械戰爭中的智械一方提供城市信息偵查，後來眩光教皇被斯卡因刺殺，智械崩潰後這裡也慢慢停產，後來斯卡因來玫瑰城後重啓了工廠除生產線以外的房間，當做據點。。”
“一年多之前，可敬的老師斯卡因死後，我也就不客氣鳩佔鵲巢。”
瑪姬一邊走一邊介紹，透過一些透明玻璃窗，付羲還能看到已經廢棄的組裝生產線。
“親自幹掉自己的老師，又侵佔老師的秘密基地，瑪姬小姐真是個好學生。”
付羲調侃道。
瑪姬欣然接受：“謝謝。”
在她引路下，兩人走過毫無生氣的機械與金屬甬道，一直來到基地深處的房間。
這裡原本應該是生產監視車間，如今已經被改造成具有生活氣息的起居室。
瑪姬放下花籃，花朵就紛紛翩躚起舞，裝點在房間四周，仔細看能看見每朵花梗上都纏着無形細密的絲線。
她輕紗長裙襬動，如白蓮初綻，袂袖輕拂，彷彿隱隱有風姿欲逸。一雙眸子晶瑩如水，笑意吟吟。
“這可是第一次有男人進這個房間。”
付羲隨意坐下，也不客氣。
只是坐下後才發現，柔軟的沙發旁邊忽地顫動一下。
有個人埋在沙發之中，緩緩露出頭來。
“…汪”
這個人可憐兮兮叫了一聲，讓付羲眉頭一挑：
“雨宮伊澄？”
“付……”
啪！
瑪姬一巴掌拍到白皙的屁股上，眼含笑意：“小狗狗可不能說話哦。”
“汪…汪……”後者連忙叫兩聲以表忠心。
這時付羲才發現，雨宮伊澄後背往下有一根毛茸茸搖晃的尾巴。
不是掛件不是插件，而是真正的、生物尾巴，顯然這具身體被專門定製過！
“這是我之前說過，要送付老闆的禮物哦，喜不喜歡？”
瑪姬已經整個身體都貼在付羲左側手臂上，脣齒間噴吐的熱氣打在耳垂上。
付羲已經完全適應她這種程度的調謔，面色如常問道：
“她是怎麼回事？”
一年多之前，爲了製造‘苦艾’雲計算機組，天璇星老狗把玫瑰城‘皇帝’組織安插在各大巨企中的骨幹全部製作成生物網絡矩陣。
在後續爆發的戰鬥中，那些可憐的巨企少爺小姐們大部分都被餘波殺死，其中也包括付羲的前女友雨宮伊澄。
後續付道一親自進行善後，死一批人沒引起太大波瀾。
不過付羲沒想到如今會在瑪姬這裡再度看見她。
仔細觀察後，他恍然道：
“仿生人？”
現在的雨宮伊澄，是與付紅纓一樣只剩下大腦作爲處理器中樞的仿生人。
瑪姬輕輕鼓掌，然後解釋道：
“沒錯，仿生人，那場戰鬥後我撿走了她的腦子…怎麼？付老闆不喜歡這個禮物？”
付羲冷笑道：
“要是讓叢雨重工知道你把他們董事長最疼愛的孫女做成仿生人玩具犬，恐怕會追殺到不死不休。”
“沒有那麼嚴重。”
瑪姬無所謂聳肩，伸手撫摸上雨宮伊澄的臉蛋：“畢竟，她的替代品不是已經成爲繼承人了嗎？”
雨宮伊澄死後，叢雨重工的新繼承人叫雨宮寧寧，對外宣稱是前者的雙胞胎親妹妹，付羲與之並無交集。
不過他也懷疑過，雨宮寧寧與他名義的母親譚笑一樣，是克隆的數據生命。付道一和叢雨重工間發生過不爲他所知的秘密交易。
雨宮伊澄尾巴討好地搖晃着，喉嚨中發出嬌滴滴的嗚咽。
付羲僅瞟她兩眼就收回目光，淡淡說道：
“這個禮物瑪姬小姐還是自己留着玩吧，我家貓咪很排外。”
“真可惜。”瑪姬嘆氣道：“我可是花了大心思準備這個禮物。”
“如果瑪姬小姐願意自己戴上尾巴，我興許還會接受。”付羲說道。
“下次一定。”
瑪姬敷衍着，揮手讓雨宮伊澄離開。
後者如蒙大赦，手腳並用一溜煙逃走。
然後，緊貼着付羲的瑪姬忽然離開，落到側邊另一個沙發上，剛纔臉上的曖昧與調謔也盡數收斂。
“好了好了，來說正事吧，付老闆估計快等得不耐煩。”
付羲點點頭，等待她的下文。
瑪姬靜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裙襬如煙如夢，輕拂地面，修長的雙腿輕輕翹起，交疊在一起。
“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說呢……”
“那夥讓你吃癟的神秘人。”付羲提醒道。
瑪姬沒好氣瞪了付羲一眼：“吃癟這種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
說完，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在盯梢羅永康最後時刻出現的神秘勢力，具體身份未知，不過可以清楚，背後有星神拓者的影子。”
“星神拓者？焰女士？”
付羲問道，留下提喀的小姨焰就是星神拓者。
“不，沒有關係。”瑪姬解釋道：“我以前和付老闆說過星神拓者相當於人類中追尋星神的考古學家。他們與‘皇帝’不同，不是組織的名稱，而代指一個團體。宇宙中沒有加入固定組織，卻依舊追尋星神秘密的個人，一般都被統稱爲‘星神拓者’，就和‘星際開拓者’之類的稱呼一樣。”
“他們有幾個鬆散的論壇，相互交流交易，但互相間沒有進一步聯繫。如果本身不是星神宿體，除開自行暴露外，很難有追蹤到具體目標的手段。”
她說着稍微停頓一下：
“況且，這會這個星神拓者的地位不低。”
付羲點了點頭，明白她的意思。
能調在玫瑰城調用六架沒有編號的太空機甲，完成襲擊之後揚長而去不留下線索，要麼說明星神拓者本身身份尊貴，要麼說明與星神拓者合作的勢力龐大。
無論哪種，都不是能靠信息收集輕易找到的對手。
“他們的目的呢？”付羲問道。
瑪姬很快回答：
“星神拓者追尋一切與‘星神’有關的事物，包括星神宿體、星神之禮和其他與星神有關的東西，有人考古可能爲了賺錢，有人考古可能爲了求知，成爲星神拓者的理由可能有很多種，分析這個沒有意義。不過，我倒是有一個猜測。”
“說說看。”付羲點頭。
瑪姬也很乾脆，徑直說出猜想：
“付老闆此前給我的信息裡提過，‘微縮銀河’是一個自稱賽琳族的外星文明，爲自己種族打造的靈柩，他們準備藏在恆星星核之中，人造熵增讓‘微縮銀河’毀滅。”
“沒錯。”
付羲補充道：“他們自稱宇宙之王，曾走到科技盡頭。”
“這些不是重點。”
瑪姬擺了擺手：
“真正的重點在於，賽琳族自稱是在神靈指引下踏入星空，歷經繁榮。”
“雲上之神。”
付羲吐出賽琳族崇拜神靈的名稱，然後問：“你懷疑‘雲上之神’就是星神？”
瑪姬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賽琳族大概是星神的玩具之一。”
“就像你剛纔準備的小狗狗？”
“差不多。”瑪姬坦然承認：“對星神而言，時間是沒有意義的，只是一串數字。就好比玩遊戲，裡面的時間戳可以隨便調整，不管是回到過去還是去往未來，都只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在這樣漫長到無盡的歲月裡，星神也會找各種樂子。”
“比如捏一顆星球，創造一個原始文明當戰略養成遊戲來玩，玩膩了又隨手毀掉，刪除存檔再來一次；又比如，創造一條力量路徑，設定可以通過修煉獲得力量，讓整個宇宙的生命互相爭鬥，當成電子鬥蛐蛐看。”
“例子實在太多，創造末日危機看文明在絕望中掙扎、創造強大的星際異種看它們大魚吃小魚自相殘殺、創造怪獸和光之巨人互爲宿敵……”
“甚至創造一個世界，親自參與進去就當玩角色扮演遊戲。”
瑪姬說最後這個例子時，用眼底的餘光偷偷看他，似乎若有所指。
很快，這份情緒被隱去，她迴歸正常：
“因此，我猜側賽琳一族就是這樣的遊戲樂子。遊戲內容就是由星神幫他們從微末成爲宇宙之王，然後遊戲內容就耗盡了，星神失去興趣隨便拋下這個玩具，去找下一個樂子。”
付羲沿着她的思路，補充了故事的下半段：
“而對賽琳族而言，他們已經習慣了‘雲上之神’的指引，星神離去讓他們以爲自己做錯了事被拋棄，於是才選擇自我毀滅。”
“贖罪、救贖、懺悔……神權文明中很常見的思想種類。”
瑪姬點了點頭說道。
“宇宙漫長曆史中，像賽琳族這樣的文明並不少見，更狂熱的還有試圖造神、試圖弒神、試圖拿毀滅整個宇宙去威脅神，都很可笑很悲哀。”
宇宙對星神而言只是玩具，是隨意能揉捏的泥團。
人會在乎螻蟻的威脅嗎？
就像寵物，對主人只能曲意逢迎，祈求歡愉和恩賜。
不聽話傷人的寵物，都被丟掉或隨手捏死。
付羲敲敲手指，瑪姬的猜測倒是能說得通，不過他在關心另一個問題。
“你從哪知道那麼多有關星神的事情？瑪姬小姐。”
瑪姬笑笑，不知真假地隨口解釋：
“‘皇帝’的積累，我此前與您說過，組織的真正創立者是‘帝僕’，真正侍奉過星神的僕人。”
“是麼？”
付羲勉強認同了這個說法，轉而腦中念頭一閃，有點好笑。
不過他還是快速跳過，繼續將話題集中在神秘的星神拓者上。
“所以賽琳族的‘微縮銀河’，某種程度也算得上‘星神遺物’，那夥黃雀在後的星神拓者衝着‘微縮銀河’而來。我不明白的是，對你們這些人而言，星神之禮與星神遺物哪個更重要？”
瑪姬輕輕拈起一朵漂浮在她身邊的花，指尖撫摩着花瓣間的細嫩，輕柔動作如同春風拂面。
她笑了笑，將花朵湊近鼻尖嗅了一下，彷彿在感受花香的飄逸。
過了片刻，瑪姬睜開眼睛，回答道：
“並無高下之分，對大多數追尋星神的人而言，星神之禮和星神遺物都是手段，而非目的。就像追尋力量，目的不是力量本身，而是通過力量獲得更好生活。”
“金錢、地位、名利、永生、對知識的渴望、對未知的探索……所有人類的慾望都可能促使他們成爲星神拓者，或者加入‘皇帝’，所以重要與否因人而異。”
“這話等於沒說。”
付羲攤手聳肩：“繞一大圈過來，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我會幫付老闆繼續調查。”瑪姬迴應道：“畢竟羅永康是從我手裡跑掉。”
“不必，我有個更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付羲搖了搖頭。
瑪姬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什麼事？”
“重生軍用和靈光天能源、夜氏銀行簽署的商業同盟協議，同盟成立後我要你去當你妹妹蒂露的助理。”
付羲說着停頓下：
“蒂露手腕還很稚嫩，實際上就是由你來控制整個同盟事務。”
“夜氏……付老闆或許還不知道，夜氏的總裁就是組織‘天權星’哦。你讓我一個組織叛徒過去，不怕她替天行道？”瑪姬故意發問。
“早猜到了。”
付羲面不改色：“我是‘紫薇帝君’不是麼？”
面對試探，瑪姬同樣面不改色點頭：
“對，你是。”
“那有我在的地方，纔是‘皇帝’正統，她纔是叛徒。你要讓她認識到這一點，然後識趣。”
付羲乾脆道：
“組織已經決定了，就由你來管理整個商業同盟。”
瑪姬捂着嘴脣咯咯咯笑，沒有拒絕意思。事情就像這樣被定下來。
付羲從沙發上站起身，朝外走去：
“要說的事情差不多就是這些，等到蒂露的靈光天能源股份繼承後，會召開一次公開發佈會，屆時會在發佈會上進行任命。瑪姬小姐記得準時來參加。”
“我會和親愛妹妹好好相處，付老闆不必擔心。”
瑪姬揮了揮手，忽然想起什麼，也從沙發上站起來。
她走到茶几的櫃子下面，掏出一個柱狀物品遞過來：
“還有這件東西，上次雖然放跑的羅永康，不過我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哦。”
付羲接過東西一看，一個十來釐米高的神秘圓柱形容器。它宛如透明的水晶，容器內部優雅地兩端矗立着底座，底座是灰色，表面光潔沒有一絲褶皺。
而令人着迷的焦點，則在兩片底座包夾的中央。那裡懸浮着一團深邃的黑球，如同璀璨夜空中的一顆黑鑽星。黑球纖塵未染，散發着神秘莫測的魅力。而其邊緣，彷彿是萬千繁星的羽翼，綻放出令人陶醉的光暈，猶如黑色的星光繚繞其間。
“噹噹！‘微縮銀河’組件，[微縮奇點]。”
瑪姬雙手張開嘩啦啦抖動，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很好！”
付羲將容器握在手裡，沒有追問她事情的始末，以及東西從何而來。
將目光從被封裝的原初黑洞上面挪開，與瑪姬對視，他稍作斟酌後開口道：
“上次與你約定好的報酬，你可以隨時取走，相比瑪姬小姐手裡應該有從宿體身上拿出‘星神之禮’的手段。”
瑪姬左手抱着右手手肘，捏着自己的下巴：
“我還以爲付老闆已經忘了呢。”
付羲看着她，後者擺擺手爽快道：“不用那麼麻煩，這個也給你！”
她拿出一張房卡樣式的空白卡片，塞進付羲衣服兜裡。
“這是，星神禮讚的另一半鑰匙，付老闆交給你下城區的金絲雀就好。”
看見他略微疑惑的眼神，瑪姬繼續解釋道：
“鑰匙齊全後，讓她按照指引公開‘星神禮讚’的權限就好，我可以直接訪問，不需要持有完整鑰匙；一份星神之禮對我無用，但是對付老闆豢養的金絲雀來說，應該很有幫助吧？”
說着她忽然曖昧一笑：
“況且，要常常關心女孩子，送禮物才能維持好感度喲，要不要我幫付老闆佈置酒店房間？”
付羲眯眼，知曉自己的行蹤恐怕一直都落在瑪姬眼底。
但他沒有發作，而是把卡片收起來：
“我替陸赧笙收下了，在商業同盟正式運作起來之前，瑪姬小姐還有充裕的時間探索星神禮讚，希望你能找到想要的收穫。”
“借付老闆吉言。”
……
瑪姬一路將付羲送到破舊禮拜堂的大門外，揮揮手目送他離開。
直到這時，她臉上始終掛着的吟吟笑意才慢慢散去，表情平淡漠然望着遠方。
雨宮伊澄躲在禮拜堂的神像背後，偷偷看她。
瑪姬折返回秘密基地，她從雨宮伊澄身邊擦身而過，目光卻沒有再後者身上停留半秒。
很顯然，她已經對這個自己訓練了好長時間的‘玩具’失去興趣。
“既然帝君不要，那你就沒用了小狗，滾吧。”
“汪……！？”
雨宮伊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是下意識叫出聲，然後才猛地搖搖頭問：
“你說…什麼？”
“難道說不想走？”瑪姬在基地的機械門前停頓腳步：“仿生人失去作用，結局就是被銷燬。”
雨宮伊澄脖子一縮，不再言語，低着頭奮然朝禮拜堂大門奔跑。
在過去的日子裡，她很多次渴望從這裡逃離離開，卻都被身後那個惡魔阻止。
這一次，她終於跨過大門的門檻，見到外界溫暖舒適的陽光。
沒有人再阻攔她，甚至於瑪姬早就從她身後消失不見。
雨宮伊澄眯着眼，心裡首先涌上來的是狂喜與慶幸，而幾分鐘後，這份激動化作迷茫。
——她無處可去！
正如此前付羲與瑪姬聊天時說的那樣，叢雨重工有了新的繼承人，自己也只是個仿生人，而不是曾經的巨企小姐。
雨宮伊澄身後的尾巴耷拉下來，彰顯內心失落。
她又扭頭看了看禮拜堂大門，忍不住打個寒顫。回想這段時間的屈辱，怎麼也不願意再回去。
無可奈何之下，雨宮伊澄只能沿着路往前走，一路走到下城區污水橫流的街巷中。
她尾巴用力翹起，雙手將其抱在懷中，生怕有一點污漬沾染。
空氣中的氣味讓她皺眉，而一路上路人看她的眼神更是令心底生出恐懼。
她不由得加快的腳步，走走停停。
直到夜幕降臨，她才喪氣蹲在一條小巷旁邊。
肚子餓了，沒有住所……雨宮伊澄垂頭耷尾，心裡慌亂更甚。
忽然間，不遠處的建築亮起燈光，裡面傳來一片歡聲笑語。
她擡起頭，纔看見建築外牆鑲嵌的幾個LED燈大字，‘夜行者福利院’！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如果你需要幫助，請聯繫我們’，後半句顯然是新加上去，‘但是，幫助並不是免費的，天下沒有白拿午餐。’
雨宮伊澄不自覺朝福利院方向走去，她也能得到幫助嗎？後半句代價，被她選擇性忽略了。
走到門口，就看見幾個壯漢簇擁着一個堅毅的女人走出來。
女人和她打了個照面，露出驚訝的表情。
“雨宮伊澄姐姐？”
雨宮伊澄也認出來了，這是陸赧笙。
就好像他鄉遇故知，雨宮伊澄哇一聲哭了出來，衝過去將她抱住。
陸赧笙被搞了個猝不及防，卻還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
“沒事了沒事了，別哭。”
說着，她的視線落在那根拼命搖晃的毛茸茸大尾巴上。
陸赧笙：？
……
《魔女的夜宴》發官中，居然是把中文版當成單獨的遊戲重新賣一遍。
這不是把玩家當傻子耍？氣得我當場去Steam給了個差評，xdm我做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