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事情之後,皇上便再也未來靜怡軒,夜夜留宿承乾宮,皇上本不愛奢華貪圖享樂之人,而此次爲了懿妃,竟在承乾宮中夜夜笙歌,歌舞聲一直到很晚纔會停下。
後宮諸人無不翹首探望,雖進不得承乾宮,但是承乾宮中的歡歌笑語,聽在諸人耳中,是如此的刺耳。
瑾嬪躺在牀上,她的靜怡軒離承乾宮有些距離,可是還是隱約能聽到承乾宮的歌舞聲,讓她內心十分煩躁。
聽到外間雪鳶翻身的聲音,瑾嬪知她也未睡,便問道:“現在是何時辰。”
雪鳶聽到瑾嬪問話,知她睡不着,便輕聲回道:“回娘娘,已經三更天了。”
瑾嬪躺在牀上,聽着窗外隱約飄來的歌舞聲,皇上變了,已經不是她認識的那個皇上,現在的皇上爲了懿妃,可以推遲早朝時間,甚至會取消早朝,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已經這麼晚了,雪鳶,你說皇上是不是很久沒有來靜怡軒了。”
雪鳶聽出瑾嬪話語中酸楚,披上衣服走進寢殿,看着瑾嬪躺在牀上,睜着有些失神的眼睛,“娘娘,您不要多想,您現在身懷皇嗣,皇上對娘娘還是極爲重視。”
“是啊,皇嗣,當初玉嬪對本宮說的話,今兒不知怎麼的,一直在腦海中徘徊,揮之不去,現在本宮終於知道玉嬪當時是何種心情,本宮今兒也算是體會到了,如果沒有皇嗣,皇上恐怕再也不會來靜怡軒,本宮本以爲皇上是喜歡本宮,可是現在看來,是本宮天真了,皇上是帝王,在他身邊美女無數,他怎會獨愛本宮,他愛的終究是懿妃。”曾幾何時,瑾嬪看着皇上時,感覺到他眼中滿滿的愛意,以爲皇上是喜歡她的,可是現在,她自己已經不確定皇上是否還喜歡她,有些事情,她真的不得不做。
“娘娘,您不要胡思亂想,皇上是愛娘娘的,奴婢看得出來,娘娘在皇上心中與別人不同,許皇上這麼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過了這段時間,皇上自然會回到娘娘身邊。”雪鳶坐在瑾嬪牀邊,看着傷心的瑾嬪,雪鳶有些不知該如何勸慰。
聽到苦衷二字,瑾嬪的眼淚終是沒有控制住,奪眶而出,“苦衷?他是皇上,是一國之君,怎會有苦衷,他不喜歡做的事情,誰又能逼迫他。”
見瑾嬪流淚,雪鳶急忙上前爲之拭去淚水,可是瑾嬪卻哭得越發厲害,“雪鳶,本宮知道在後宮之中生存法則,可是本宮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雪鳶,本宮該怎麼辦?”
“娘娘……”雪鳶不知該如何回答,瑾嬪比她要聰明百倍,此時瑾嬪說出這種話不過是因爲感性超越了理性,夜深人靜時,人總會多想,一多想便會鑽牛角尖,一旦鑽了牛角尖便無法自拔,想來等天亮之後,瑾嬪自會想到辦法。
“雪鳶,你是不是覺得本宮很可笑,本宮也像後宮中其他女人一般,在夜深人靜時會爲了皇上黯然傷神,雪鳶,讓本宮放肆這一回,過了今晚,本宮再也不會流淚。”雪鳶並未回答瑾嬪的話,而是默默地陪着她,看着她將這許多天中的委屈哭出來,有的時候哭出來要好一些,哭出來以後,便再也不會覺得委屈。
瑾嬪來到皇宮之中,奪得皇上喜歡是一件事,還有一件更爲重要的事,再沒有將那件事情辦成之前,她一定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只有奪得皇上的心,才能保她日後一條命。
她現在身懷有孕,皇上不可能如從前那般夜夜留宿在靜怡軒,現在最爲重要的便是將玉嬪推到皇上身邊,皇上對玉嬪還是有感情。
第二日,瑾嬪知皇上在養心殿批奏摺,便帶着雪鳶往養心殿走去。
魏晉遠遠便看見瑾嬪往養心殿走來,急走兩步來到瑾嬪面前,“娘娘,您來了。”
“魏公公,本宮近日一直不見皇上,不知皇上近來可好?”瑾嬪將手搭在魏晉伸出的手上,極優雅的走着,花盆底鞋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極爲好聽。
魏晉小心扶着瑾嬪,“皇上安好,娘娘前去一看便知。”
“那就勞魏公公替本宮通傳一聲。”瑾嬪走到養心殿門口停下,待魏晉前去通傳。
魏晉進去沒一會功夫,便走了出來,彎腰恭敬地說道:“娘娘,皇上讓您進去。”
瑾嬪拿過雪鳶手中錦盒,命雪鳶在門口等候,獨自一人來到養心殿。
皇上坐在龍椅上批改奏摺,聽到關門聲音,並未擡頭,“你來了?”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安!”聽到瑾嬪聲音,皇上從奏摺中擡起頭,看着近在眼前的瑾嬪,她比幾日前又清瘦了許多。
“你現在身子不方便,無須拘禮,過來吧。”皇上招了招手,瑾嬪莞爾一笑,向前走去。
瑾嬪站在皇上身邊,低着頭,輕輕地爲皇上研磨,“皇上,臣妾可是打擾到皇上?”
“無妨,朕有些累了,正好休息一會,這個時辰靜兒過來,可是有事找朕?”皇上抓住瑾嬪正在研磨的手,看着微笑的她,心裡暖暖的。
瑾嬪見皇上一臉深情的看着她,輕輕抽出皇上握着的雙手,跪在地上,“臣妾許久未見皇上,自是想念,便壞了祖宗規矩前來養心殿,還望皇上恕罪。”
聽到瑾嬪如此說,皇上笑了笑,將瑾嬪扶起,在這後宮之中,她總是如此小心翼翼,過得極爲謹慎,“朕赦你無罪便是,這些日子朕確實怠慢了靜兒,靜兒可是在生朕的氣?”
“臣妾不敢,臣妾知皇上國事繁忙,皇上是一國之君,自然以國事爲重,臣妾不知該如何替皇上分憂,便想着送一件禮物給皇上,希望皇上在忙於國事時,看到此禮物,會想起臣妾,哪怕片刻也好。”說罷,拿起剛纔放在一邊的錦盒,將它送到皇上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皇上。
平時多是皇上打賞別人,今兒聽到瑾嬪有禮物送給他,倒是讓他有些好奇,“禮物?是何禮物,讓朕看看。”
“是一件寢衣,臣妾自知女紅不好,那日見玉嬪姐姐繡制的手帕,上面繡的花樣甚是好看,臣妾便將裁製好的寢衣送到玉嬪姐姐處,讓玉嬪姐姐在上面繡上雙龍戲珠,皇上看看,可曾滿意。”瑾嬪嘴上雖說的輕鬆,可是抓着錦盒的手極爲用力,來掩飾心中緊張,她擔心自己這麼做太過於明顯。
果然,聽到玉嬪時,皇上原本一直笑着的眼睛瞬間變得有些難過,以前他的寢衣多是玉嬪所做,因爲他曾經說過,玉嬪的刺繡在這後宮之中無人能與之比擬,自那之後,玉嬪便時時爲他做寢衣,習慣了玉嬪所做的寢衣,再穿別人繡制的寢衣,反而讓他極爲不舒服。
自玉嬪小產之後,她便再也未給他做過寢衣,看着瑾嬪手中的錦盒,他有些害怕打開,擔心打開之後看到的不是他想象的那般。
瑾嬪發現皇上並未擡手接過錦盒,心中猶豫着要不要由她打開,讓皇上看一看,時間在兩人沉默中過去,瑾嬪本以爲皇上已經不在乎玉嬪,便想着該如何說,才能不讓自己和皇上尷尬。
就在瑾嬪絞盡腦汁想的時候,皇上終是擡起了手,將錦盒打開,裡面放着一件明黃色的寢衣,皇上拿出寢衣,打開看去,果然在衣角內側繡着一朵紅梅。
當看到那朵紅梅時,皇上緊皺的雙眉纔算鬆開,“這果然是玉嬪親手繡制。”
“皇上也發現這衣角的紅梅了?臣妾初看到時還問過玉姐姐,玉姐姐說這是她宮中紅梅,是她最喜愛的花,還說等到來年二月時,讓臣妾到長春宮去看紅梅花開,玉姐姐還說,那時長春宮滿是紅梅,景色極爲美麗。”紅梅對於玉嬪和皇上來說代表着何種意義,瑾嬪心中自然明白。
“她宮中又種起了紅梅?”聽到瑾嬪的話,皇上擡起眼看着瑾嬪,想確定她剛纔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當然,現在紅梅還未開,臣妾已經在長春宮看到很多紅梅樹,想來等到紅梅花開時,一定極爲美麗。”瑾嬪聽得出皇上話語中的激動,可她卻像不曾發現時,繼續說着。
“好,靜兒果然是朕的靜兒,朕一定重重有賞。”皇上拿着寢衣,極爲高興,連聲叫好。
“皇上爲何要賞臣妾,臣妾可什麼都沒有做。”見皇上如此高興,瑾嬪笑而裝傻。
“朕果然沒有看錯,朕的靜兒果然識大體。”皇上怎麼會不知瑾嬪如此做的用意,可是那些都不重要,想到玉嬪解開心結,他自然高興,他知道對於以前的事情,他確實愧對玉嬪。
瑾嬪走出養心殿時,外面太陽極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是在瑾嬪感覺卻是那麼寒冷,想不到她竟親手將皇上推到別的女人身邊,雖說是爲了以後,可是想到皇上今晚很有可能留宿長春宮,她的心還是控制不住的一陣陣抽痛。
“娘娘,您沒事吧?”雪鳶見瑾嬪從養心殿出來時雖面帶微笑,而是在她的眼中,雪鳶看到了寂寞、難過。
“雪鳶,本宮竟親手將他推到別的女人身邊,本宮不得不這麼做,雖然本宮心中明白,也在心裡勸過自己千百遍,可是這心,爲什麼還是如此之痛。”瑾嬪握着雪鳶的手一直在發抖,她的心真的很痛。
“娘娘……”雪鳶不知該如何安慰瑾嬪,只能安靜地陪在她身邊。
——
三更天時,唐銘和段墨白來到一家庭院,院落極大,可見住在這裡的人絕非等閒之輩。
只是與其他院落不同的是,這家院落巡邏的守衛極少,唐銘二人輕輕一躍便來到庭院上方。
“唐兄,你看?”段墨白指了指不遠的地方說道。
段墨白指的方向正是這間庭院中不多的幾間掌燈的房間,從窗戶的倒影中可以看到裡面有零星幾人。
“過去看看!”唐銘決定前去看看,說不定可以看到一二。
兩人正往那處亮着燈的房間飛去,突然,唐銘好像感應到什麼似的,在亮燈房間的隔壁停了下來。
段墨白有些納悶的問道:“唐兄——”
“噓!”唐銘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仔細觀察着裡面的人,然後小聲說道:“裡面有個武功高強之人,我們不可再靠近,怕是會被發覺。”
“咦?”這時房中一男人發出疑問之聲,似是發現不妥。
“何事?”那人發出疑問聲後,一個聽聲音年紀稍長的人問道。
那人並沒有說話,似是又好好聽了聽,有些懷疑的說道:“沒什麼。”
唐銘和段墨白聽到那人疑惑的聲音,急忙屏住呼吸,還好沒被發現。
唐銘心想,這京城之中果然臥虎藏龍,還好他早些發現這房中有厲害之人,如果剛纔貿然前去的話,怕是要被發現。
段墨白見唐銘極爲謹慎的樣子,有些擔憂的問道:“唐兄,接下里我們該怎麼辦?”
唐銘不敢再向前一步,安全起見還是待在原地比較好,“雖然看不到裡面是什麼人,聽一聽他們說什麼吧。”
也對,雖然看不到在房中的人是誰,至少可以聽到他們的談話,兩人極爲小心的在房頂聽着裡面的動靜。
“怎麼樣,是不是都已經通知到?”剛纔那位年紀稍長的男人說話問道。
“是,已經做好準備,就等將軍下令。”那位之前發出疑問的人回答道。
原來那位老者是一位將軍,怪不得從聲音中雖然聽出年紀稍長,但是卻並未像起他老人那般。
“隨時待命,你先回去吧。”將軍聽到那人回話,極爲高興的說道。
“是!”那人應聲答道,然後便聽到開門的聲音,那人打開門走到院中,往唐銘二人躲藏的地方看了一眼,心中仍是懷疑剛纔他聽到那一聲喘息聲。
“怎麼了嗎?”將軍發現那人站在院中並未離開,於是問道。
“沒什麼,在下告退!”說罷,起身一躍離開院落。
將軍回到房中,並未說話,唐銘聽到一聲傢俱搬動的聲音,然後便再也沒有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