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和刁曉放的友誼要暫時告一段落了。畢竟我們在一起工作,擡頭不見低頭見,讓時間來幫助我們慢慢恢復。
那一段時間,雖然有江秋白時常叫我和他一起陪伴客人,有時是單獨陪伴他一個人,但是沒有了刁曉放的友誼,我的內心仍然是一片慼慼然。
那一晚,和邵染楓、謝傾城四個人一起吃過飯以後,江秋白有些忿忿。
因爲席間,邵染楓再一次要求取消雲舞霓裳,採取正當的手段與商家公平競爭,可是江秋白不置可否。
邵染楓有些着急,他說,“你自己心裡清楚,在雲舞霓裳出過都少次事兒了,那些女孩子,雖然拿了豐厚的報酬,可是身心備受摧殘,人家是來我們公司上班的,不是來出賣身體的。”
江秋白看着邵染楓,不動聲色地吸着雪茄,邵染楓明顯地氣憤了,謝傾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尷尬,在邵染楓站起來跟江秋白激動得說這件事時,謝傾城悄悄地拽了好幾次邵染楓的衣襟,可是邵染楓似乎絲毫也沒有在意。
邵染楓說,“堂堂的江氏集團,如果靠着這些見不得人的技倆去談業務,即使掙了錢,那些錢上面也寫着‘恥辱’兩個字。”
江秋白也生氣了,他看着邵染楓,把帶着雪茄的黃花梨菸嘴隨手扔了出去,面無表情地說着,“現在的競爭有多激烈你不是不知道,完全靠正當手段能爭取到這些客戶嗎?你知道甄紅玉現在在截我們的客戶嗎?我們從德國邀請過來的客戶,可是被甄紅玉半路給截了,好,你靠正當手段,去給我把客戶搶回來。”
江秋白說完,眼睛看着邵染楓和謝傾城,不再說話。
邵染楓氣得手指微微有些發抖,他看着江秋白,慢慢地說着,“好,我去,我去找那個德國客戶。”
邵染楓說完,氣憤得轉身出去了,謝傾城看了看江秋白,目光凜冽地掃過我一眼,跟江秋白說了一聲,“江總,我去了。”
江秋白沒說話,鼻子裡“嗯”了一聲,謝傾城拿起外衣,伸開美麗的大長腿去追邵染楓了。
我看着江秋白,嚇得大氣不敢喘一下,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個菸嘴旁,把那個黃花梨菸嘴從地上撿了起來,由於剛纔雪茄還沒有抽完,美麗的紅色地毯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洞。
我看着有些可惜,就用手使勁地撫摸那些黑色,希望能把那些黑顏色褪去,可是撫了半天也是於事無補。
江秋白站起身來,他一把拽鬆了自己的領帶,把鞋子踢飛到一旁,斜倚着牀幫躺了下來。
我小心翼翼地拿着菸嘴,把它放在了辦公桌的一角,脫下鞋爬到牀上,開始給江秋白捶肩掐背了。
這個時候,荷花已經進入房間,開始收拾那些碗筷了。
江秋白看着荷花靜靜地收拾着東西,慢慢地鎖緊了雙眉,他衝荷花招了招手,說了聲,“你過來。”
荷花正收拾着碗筷,聽見江秋白叫他,就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聲音木然地問着,“什麼事少爺?”
江秋白看看荷花,慢慢地說着,“荷花,你跟着我們家有多少年了?”
荷花看看江秋白,不動聲色地說着,“二十五年了。”
“哦”江秋白看着荷花,輕輕“哦”了一聲,然後看似自言自語又象是在跟荷花說話,“二十五年了,比我小一歲。”
“確切地說是二十五年多了。”荷花補充了一句。
“嗯。”江秋白看看荷花,點了點頭,他說,“二十五年,應該說已經很久了,你對江氏集團應該很瞭解了。”
“我對江氏集團瞭解不多,我只是跟隨着江家一起照顧少爺的。”荷花面無表情地說着。
我看着荷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按照剛纔的意思,荷花應該是照看着江秋白長大,和江秋白有着很深感情的一個人,荷花是什麼出身,爲什麼會在江家待這麼多年,她和江家有着怎樣的淵源?雖然江秋白從未跟我提起過荷花,可是我總感覺這個女人雖然面無表情,很少說話,但是她的身上,有一種於大多數人截然不同的氣質。
江秋白對她算是很恭敬的,當然,荷花也從未做過讓江秋白氣惱的事情,似乎她做的所有的事情,差不多都能符合江秋白的心意。
試想,一個能在江秋白身邊朝夕相處,如影隨形,二十餘年的人,江秋白對她肯定有一種發自心底的信任。
“我父親臨終前,讓我善待你,他說你對我們家有恩,只要江氏集團存在一天,你就是江家的一員,這說明了我父親對你的信任。從小,我的親媽生病,也是你一手把我帶大的,所以我對你的信任,絲毫不亞於我的父親。”江秋白微皺着眉頭,淡淡地說着,他說:“我現在想了解一件事,我母親當年,爲什麼會得了那樣一種病?”
江秋白的話讓我吃了一驚,我不知道他母親當年得了什麼病,但是肯定是特別讓他難過的一種病,否則事隔多年,他不會如此痛楚得提起。雖然他的表情依然是一貫的平淡,但是那微皺的眉頭,讓我感覺到了他的痛苦。
荷花沉默了一會兒,說,“少爺,你問過很多次這個問題了,我真的不知道。”
江秋白沒有說話,他看着荷花,又接着問道,“你能告訴我,江氏集團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在誰的手裡嗎?”
荷花擡起頭來,依然是面無表情地說着,“我真的不知道。你只要記住你父親的話,跟邵染楓好好相處就行了。”
“可是你看邵染楓,他是想跟我好好相處嗎?我看他簡直是處處跟我作對,我顧忌着父親臨終的遺言,儘量和他保持融洽,可是你看,你看他是不是有些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荷花後退了一步,說,“少爺,我斗膽說一句,你認真思考邵染楓的話,或許他不是在跟你作對。”
“好了。”江秋白不耐煩地揮揮手,荷花後退了一步,開始繼續收拾那些碗筷了。
那一晚,江秋白很鬱悶,我想試着開導他,可是根本沒有用,他說你回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不待我說話,江秋白就把Joe叫來了,他讓Joe送我回家。
接連幾天,我都感覺出了江秋白的沉悶,我的心也莫名奇妙的沉悶。
一大批本來已經準備出口的服裝,在驗貨時被人打了回來,原因在於設計的款式,有一部分拼接之處,應該用那種派麗絲的料子,可是不知什麼原因,卻用了以前的卡其料子,訂貨的客戶說影響了服裝的整體效果,無論如何堅持退貨。
那批貨公司裡只收到了百分之三十貨款,本來是一直合作很愉快的老客戶,可是出現了這樣的差錯,對方公司堅決要求退貨。
原本應該賺一大筆金的生意,現在變成了賠錢,並且還不是小數額的損失。
公司總部開始層層查找原因,結果差錯出在了設計室。
謝傾城把我叫到了設計室,她說:“你知道嗎?這批貨有一部分用的是你的設計圖,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差錯?”
“我……”我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張圖紙,一下子懵了。
謝傾城拿出一沓圖紙,摔在了我的腳下,她說,“你自己去找。”
我看着謝傾城,戰戰兢兢地抱起了那一沓圖紙,回去找原因去了。
整整一個上午,我細心地查看着那些設計圖,可是檢查來檢查去,我的設計圖紙真的沒有錯。
我打開了電腦,拿着設計圖對照着電腦裡的圖紙,忽然發現,有幾張電腦裡的設計圖被改過了。
我嚇了一跳,難道說有人故意改了圖紙,致使這一批貨出現失誤?
會是誰呢?我把身邊的人逐個想了一遍,謝傾城不可能改我的圖紙,因爲她處處爲公司的利益着想,雖然對我有些嚴厲,但是她骨子裡是堂堂正正的人,不會做這樣的事。
設計室的同事也都是兢兢業業,看起來也都不像。
我不知如何是好了,我覺得我必須把這件事告訴葉傾城,不管怎麼說,她是我的主管,是設計室的部長。
想到這兒,我急急忙忙的向謝傾城的辦公室跑去,可是快跑到部長辦的時候,卻看見刁曉放的身影,她站在部長辦的外面,好像在側耳靜聽着什麼。
她聽到了我的腳步聲,趕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頭扭向了一側,從我的身邊走過了。
我沒有多想,來到謝傾城的辦公室門口,可是卻聽見裡面傳出了小聲的爭吵聲。
“你冷靜一下。”謝傾城焦急的聲音。
“我怎麼冷靜?江秋白一意孤行,根本聽不進別人的意見,他以爲靠着那些不正當的手段就能做成一切事,可是他想錯了。”邵染楓說着,不住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德國那個客戶,是被甄紅玉截走了,可是經過洽談,人家同意跟我們定合同了,可是結果卻出現了這樣的事。”
“我覺得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我們每一張圖紙,都是我親自經過把關審覈的,我覺得出現這樣的事情,簡直是太蹊蹺了。”葉傾城懷疑的口氣說着。
“傾城。”邵染楓的聲音突然壓低了,但是我時斷時續地仍然可以聽到一些,他說,“現在我想找到那個持有百分之二十股份的人,如果能找到那個人,和他聯手,就可以制止江秋白那些荒謬的事情了。”
“噓——!”葉傾城噓了一口氣,然後我再也聽不見任何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