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宿舍到舊教學樓最近的一條路,要經過學校的英語角。說是英語角,無非就是有幾個可以坐的圓形花壇,還有幾個固定的石凳石桌, 旁邊有一片小竹林,幾米之外還有一條半徑十來米的人工湖,湖上搭建了幾條彎彎曲曲的木板,站在木板上可以欣賞到水下的魚兒和周邊的風景。湊合點說,這片也算得上是一處旅遊觀光景點,實際點說,這兒就是一處情侶約會打卡地。
您想想,人家小情侶成雙成對在小竹林手拉手交頭接耳,甜言蜜語,您在這大聲朗讀abc影響人家多不好。
再往旁邊就是一條七八米的長亭,這邊的長亭不像圖書館那邊,纏繞了很多奇形怪狀的藤蔓,這裡的很簡單,只有一種葉子,四季常青的一種職務。學校的這一點深得我心:到處都有長亭,江城的夏天持續時間長,長亭不僅遮陰,還美觀。
已是三月天,依舊能感到絲絲涼意。此時此刻,我,清泉,依依正站人工湖的木板上享受日光浴。上午三四節沒課,偷得浮生半日閒,還不好好享受這大好時光。
我倚在護欄上,望着水中游來游去的紅鯉,自由自在,好不愜意。
清泉感慨道:“陽春三月,草長鶯飛,新芽吐綠,含苞待放,好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識,呵,小學作文不都是這麼開頭的?
依依不理某人的作文似感慨,背靠着護欄,輕輕念道:“‘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你們說,這寫得多好,多符合現在的景象。”
“哪裡符合?大才女,好好的你傷什麼春悲什麼秋啊?”清泉懟她。
“看那邊。”
我和清泉回頭,順着依依的方向看去,湖的對面正是一樹開得正旺的桃花,春風吹過,朵朵花瓣飄落,打着旋兒與湖面來了個親密接吻。
清泉歪着頭,“這畫面,爲什麼我想到的是‘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呢?”
“那說明你心裡比較春光燦爛。”依依似笑非笑,可分明,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
是不是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有一個角落,我們不願向外人公開展露,卻又希望有一個人能悄悄地走進,去觸摸那一季的塵封。
清泉興奮地說:“走,過去折兩枝,沾沾桃花運。”
“別啊。”依依微微皺眉,“人家開的好好的,你暴殄天物啊?”
清泉已經往那邊小跑了,邊跑邊回頭,“‘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懂不懂?”。說完還做了個鬼臉。
我拉上依依朝清泉走去,“哪能讓你獨佔桃花運,也分點給我們。”
差不多時間了,沒空陪她倆了,要去一趟學校的校報編輯部。上週在校報上發表了一篇小說,今天正好順道去拿樣報。
“你們慢慢玩,我去一趟編輯部,如果回來晚了沒趕上飯點,記得幫我打一份宮保雞丁。”我抖了抖肩上散落的桃花瓣。
清泉停下臭美的自拍,“好的,等你回來欣賞你的大作。”
編輯部在舊教學樓旁邊的廣播大樓,從英語角過去正好順路。
走上三樓,左拐第一間辦公室就是,門是開的。站在門旁邊,從我的角度看,正好看見他的側臉,輪廓分明,那人穿着白襯衫,藍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很認真地看着報紙。窗外的斜陽射進來,打在他的身上,更顯得他皮膚白皙。心裡一暖,好像有一束光,照亮了我心裡的某個角落,那裡,春暖花正開。
我們好像在哪見過,在哪見過?
“你好!”愣神的一瞬間,他已經轉過身正對着我打招呼,“你是來拿報紙的?”
他說話的語氣非常的溫文爾雅。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腦海裡蹦過這麼幾個詞。
“是的,我是10級漢語言文學班的,我叫——”
“王君玉?”沒待我說完,他脫口而出。
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受寵若驚。
“這篇是你寫的吧?”他指着第三版下版的一篇“豆腐塊”。
“我剛在看。”他把報紙遞給我,“你很擅長環境描寫,知道怎麼利用暗喻來表達明喻,不錯,加油。”
“我是09級的何超然,是校報的主編。我比你高一級,你好,小學妹。”
學妹就學妹,加什麼小,論資排輩,就高一級,大一歲而已。
我有點不好意思,尷尬地笑了笑,“你好,學長!”
太生硬,還是加點什麼吧。
“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話一出口,意識到自己像極了一副小女生般的惺惺作態,對天發誓,這肯定不是我的風格。
“小學妹,不必多禮。”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他的笑,太醉人,滿樹繁花盛開的明媚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