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又見“白襯衫”
李教授還有一點讓我們佩服的五體投地:每週四的晚上,他會在多媒體教室免費講解《論語》,但凡有興趣者,皆可前去聽課。
李教授的初心純粹是出於對國學的喜愛,並無半點功利之心。評價李教授德才兼備,毫不爲過。
依依向來對古代文學有興趣,聽了幾次課,就各種口吐蓮花把李教授誇的天花亂墜,三番五次要拉上我和清泉一起去。清泉不爲所動,“學生會雜七雜八的破事夠我忙的,古代漢語夠我背的,莫要和我再提‘之乎者也’,我的腦袋要一個膨脹成兩個啦。”
“走吧。”我伸了一個懶腰,挎好斜肩包,換好鞋,說道:“現實中有領略百家講壇的機會,聽聽無妨。”
依依挽着我的胳膊,笑道:“你還別說,說不定哪天李教授就被請去百家講壇的欄目了,到時我們要沾光了。”
教室並不大,座位基本坐的差不多了。離上課還有十五分鐘,大家都在三三兩兩的交頭接耳,氣氛很活躍。
“中間後面有個空位。”依依對我說。
我粗略地掃視了教室一圈,看情形,貌似各個年級的都有。看來,李教授在學院還是很受歡迎的。
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側影。
還是白襯衫,只不過這次換成了黑色的休閒褲,白色的球鞋。
是何超然學長,心跳有點加速,心裡還有點雀躍。
“君玉,你在看什麼,看的這麼出神?”依依湊過來歪着頭盯着我的臉。
“哪有?我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我趕緊躲避她的眼神,生怕什麼秘密被當場揭穿。
“什麼問題?”依依不屈不撓。
“就是,就是—”對,依依喜歡納蘭的詞,我靈機一動,“你說納蘭容若是不是因爲工作太順了,生活太順了,所以纔有這麼多時間爲情所困?”我煞有介事地問她。
“啊?”依依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倒是很認真的思考起來。
成功轉移話題,“奸計”得逞,我憋住笑。
一不小心又瞟向右前方,正好對上某人的目光,他看到我了。
他向我點頭微笑,我也回他一個禮貌性的笑。
“同學們好。”李教授走進來,開始上課了。
“今天我們來講講《雍也篇》。”李教授打開幻燈片,“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聲也幸而免’。直,是正直的意思,罔,就是正直的對立面”。李教授兩手撐在講桌上,望着臺下。雖然五十歲上下的年紀,講起課來絲毫不失風采,容光煥發。“現實生活中,很多人爲了生存,會不擇手段,投機取巧,甚至空手套白狼的人也大有人在,你們說這類人就一定會不得好死,會有報應嗎?明確告訴你們,不見得啊!”
臺下一陣鬨笑。
“你們還別笑。”李教授繼續說,他的語氣很輕鬆,彷彿在陳訴一件很平常的事,“他們甚至在職場上比正直的人更受老闆的器重,比正直的人活的更有滋有味,比正直的人更能攀上人生的金字塔。那難道說正直這個優良品格就不重要了嗎?當然不是!孔子的儒學思想爲什麼能影響我們千百年••••••”
一節課的時間很快過了,能學到課本以外的知識,頗多收穫。特別是還見到了某人,更是意外的收貨。
本來內心還在糾結要不要上去和他打個招呼,卻見他下課後一直和李教授談笑風生,他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算了,打了招呼如何,不打又如何,還是走吧。
經過講臺的時候,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白襯衫”,他背對着我,我隱隱約約聽見“考古代漢語”之類的詞。
“君玉,你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間。”依依向大樓出口的反方向跑去。
我接過她的挎包,“去吧,我等你。”我往教室門旁邊靠窗的位置站了站,方便其他同學走出來。
“君玉,還沒走?”是何超然。“你也喜歡國學嗎?”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文爾雅。
“覺得好奇,所以過來聽聽”。語氣都比平時淑女了幾分,見鬼了。
“李教授人很好,聽他的課,有益無害。”
“恩。”我點點頭。
“下週二四點有空嗎?”他轉移了話題。
還沒等我回答,他繼續說:“我最後一場話劇表演,你可要過來給學長捧場。”
“話劇?”我驚訝不已。“我也在話劇社,怎麼從沒見過你?”
也是,能見到纔怪。我們這個話劇社本來就冷冷清清,人氣不足,平時的活動更是少的可憐,自加入以來,我就參加過一次,那是什麼話劇來着?老掉牙的《羅密歐與朱麗葉》。我去了也是幫忙打打雜,跑跑腿。
“是嗎?”輪到他驚訝了。“不過這次你一定要來,因爲演完這部後我就打算‘金盆洗手’了。事情太多,總要有所取捨。”他淡淡地說。
還想問什麼,依依過來了。
“這是我好友,柳依依。”我向學長介紹。
“依依,這是高我們一屆的學長。”
“你好,學長。”依依對着他點頭致意。
“你好。”某人還是那麼紳士風度。
“學長,我們先走了。下週我應該有時間。”其實我很清楚週二下午沒課,但就是不想回答的那麼幹脆。
“好的,期待你能來。”
回去的路上,依依問我,“剛剛那位學長,長的還挺帥。”依依不是一個八卦的人,我確定她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還行吧。”我假裝漫不經心地回答,心裡卻樂開了花。
幸好,依依對學長的話題並無興趣。如果是張夢,我就百口難辯了,因爲那個傢伙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然後再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