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明溯怎麼聽,都沒整明白商璩究竟在怕甚麼:“本侯有兩個問題沒弄清楚……胡人的圖騰不是狼麼?”
也難怪明溯會產生這個問題,穿越前那本《狼圖騰》可是暢銷一時,翻譯成爲30多個語種,覆蓋110多個國家和地區。明溯清楚地記得,那本書中可是提到狄戎各族皆是以狼爲圖騰,姑且不論國人性格里究竟狼的成分有多少,有狼的風景到底會帶給你怎樣的震撼與衝擊?單就這一份悠久的歷史,就足以令人肅然起敬。
狄戎是甚麼民族?蠻夷戎狄,那是古代對四方少數民族的統稱。東方曰夷,南方曰蠻,西方曰戎,北方曰狄。春秋時居民中有華夏和戎、狄、蠻、夷的區分。各諸侯國經濟文化上較先進而自稱華夏,他們把較爲落後的小國或部稱之爲戎、狄、蠻、夷。姑且不談這麼泛泛的稱呼,就是北方的狄和西方的戎,這可是目前橫行草原大漠的胡人的鼻祖。
可是,現在商璩突然說那鮮卑的圖騰是馬鹿,這不是典型的背祖忘宗麼。
“狼爲圖騰?”商璩仔細地想了片刻,方纔肯定地言道:“胡人素來崇尚自然,崇拜日月、星辰、水、火等自然萬物,以熊、虎、鹿、狼等動物爲圖騰,中間可能會有個別小部落會以狼爲圖騰,但是肯定沒有哪一個族會全部信奉這種圖騰……據吾所知,此前全族信奉一個圖騰的只有鮮卑。”
“你再仔細想想,馬鹿這樣一個食草動物,哪裡會是狼的對手,怎麼會有人全族信奉它爲圖騰呢?”明溯還是不太相信。
“邊塞傳言中,馬鹿體魄雄健,善於行走崎嶇的山路,它一直是鮮卑人崇尚和愛護的瑞獸。”商璩苦笑着言道:“至於侯爺所說兩者誰更厲害,吾就不清楚了。”
看來再在這裡與商璩糾纏圖騰的形成原因,是沒甚麼意義了。明溯想了想,便又問道:“那個有資格騎馬鹿的大薩滿又是甚麼人?”
“大薩滿不是一個人,它是一種稱呼……”今天,商璩讓明溯大開眼界,頓時瞭解了除了田疇這個歷史上有記載的邊塞通之外,其實還有很多人對胡人習俗十分了解。
比如說眼前這個商璩,若不是全汶縣的人都知道他是與自己一起出發上路的,明溯現在都有種想要直接把人綁回去的衝動了。
薩滿是一種教派,起源於三皇五帝之前,在北方邊塞的影響根深蒂固。這些傳說中被祖神看中的人被認爲有控制天氣、預言、解夢、占星、治病救人以及旅行到天堂或者地獄的能力。無論是祭祖、送魂,還是祈禱人畜平安,戰士出行都會祈求薩滿的祝福。其中,大薩滿更是作爲戰爭的重要武器,有了大薩滿的祝福的軍隊一定會戰無不勝。
商璩一邊解說,一邊細細地在現場檢視着那些屍體,突然,他身體猛然一陣顫抖,雙膝一軟,若不是跟在後面聽得入神的明溯眼疾手快,他險些就當場跪倒了下來。
也沒甚麼特別的地方嘛!明溯仔細地觀察着面前那具屍體,此人面罩一副猙獰的面具,頭戴一頂高高的帽子,上面裝飾着鹿角,邊上用金銀之物鑲成了十五道叉子,更爲奇怪的是,那帽子上竟然慢慢地綴着不知甚麼動物皮毛割出來的帶子,旁邊還有一堆稀奇古怪的鈴鐺。至於身上的衣物更是稀奇古怪,形形色色的動物皮毛密密麻麻地縫合在一起,就像那少林方丈穿的百衲衣一般,零零散散掛了一堆鈴鐺、銅鏡的腰帶下面,竟然套了一件分成前後兩幅的圍裙,那些圍裙就像洪七公身上的衣物一般,到處懸掛着布帶、皮帶、鈴鐺、銅鏡、珠子。相比而言,還是腳下穿的那雙靴子稍許正常一些,處了頭面繫有鈴鐺一個,四周襯了些黑色的邊須以外,其他都與那些常見的胡人靴子沒甚麼兩樣。
“你確定就就是大薩滿?”望着這具滿身帶子、鈴鐺的屍體,明溯納悶地問了一聲。
“飄帶超過二十的,帽子達到十五叉的就是大薩滿。”商璩此時也冷靜了下來,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此時在這裡一味的後悔也是無濟於事的:“侯爺請看,這神鼓就是召喚士兵戰鬥的……神刀代表這是一名武薩滿,也就是戰爭薩滿。至於文薩滿,手持的則是神杖。”
“你咋懂的這麼多?”明溯這時候的興趣點已經徹底轉移到了商璩身上,至於地上那具屍體,既然已經死了,那也沒甚麼好研究了:“難不成你也信奉薩滿教?”
“侯爺說笑了……吾也是小時候見多了。”商璩解釋了一下。
這話明溯倒是信服,就像那西藏的喇嘛,若是沒親眼見過圖樣或真人,單純讓你從和尚身上去推斷,絕對不可能想得到還有那頂高聳的帽子的。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明溯信腳踹了一下那屍體,恨恨地言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誰叫他們撞上來送死……再說了,我屬下也死了足足十六名弟兄……要不把他埋了,當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可是,”商璩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明溯解釋:“那些逃跑的胡人肯定是護衛和服侍的薩滿,消息馬上就會散發出去的,右北平的百姓這下可就遭殃了……”
商璩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明溯頓時就火大了,當即回頭對着龐德暴吼了一聲:“你說你幹甚麼去了……殺個胡人還讓人家跑了。還不趕緊追!”
龐德在旁邊一直聽着,早就明白自己闖大禍了,見明溯吩咐下來,便緊忙偏身上了馬,揚刀厲喝道:“跟我走——殺那幫兔崽子去!”
見數百名士卒快馬加鞭,轟然衝了出去,商璩卻是怔怔地問道:“侯爺已經殺了大薩滿了,難道還想去殺那些護衛和薩滿?”
“殺!”明溯惡狠狠地捏了一下拳頭,反問道:“爲甚麼不殺?難道任由他們出去散佈消息,然後軻比能暴怒之下再率部殺入右北平屠戮百姓不成?”
這話一說,商璩頓時明白了,便小心地問道:“侯爺是想……”
“爲了右北平的百姓,”明溯回身言道:“殺人滅口!”說完,便召上了剩餘尚能戰鬥的士卒一起上馬衝了出去。
膽顫心驚地逃命了許久,那些護衛大薩滿的胡人終於能夠緩口氣了,隨便找了片乾燥的地方席地而坐,歇息了下來。
見後面無人追來,一名護衛忐忑地問旁邊的薩滿道:“神使大人,我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那薩滿嘆了口氣,鬱悶地言道:“那些漢人如此兇猛,我們只有去求軻比能大人了。”
“也好……就讓這些漢人見識一下我們大鮮卑的弓箭和彎刀!”那護衛咬牙切齒地言道。
正在這些人不停的咒罵之時,一名護衛驟然站了起來,驚惶地喊道:“有大隊騎兵往這邊來了!”
薩滿以及他們的護衛畢竟不是戰士,這些人配備的都是性情溫和,行走穩當的馬兒,還沒等這些胡人逃出去幾百步,一名面色冷得猶如鍋底,身長七八尺的漢人將領便衝到了眼前,轉馬就兜住了胡人的去路,後面數百名士卒則是凶神惡煞地揮舞着手中的長刀,捲起了無盡的灰塵,一路衝殺了過來。
“我說這些薩滿,準備去哪裡呢?”龐德見了老朋友,格外的熱情,長刀一挑,打在了前面一名薩滿的帽沿鹿角上面,見那帽子快要落地,後面幾名護衛想也不想,緊忙飛身從馬上躍了上去,狼狽不堪地接住了帽子。
“休得對神使大人無禮!”幾十名護衛簇擁上前,齊聲厲喝道。按照習俗,薩滿的帽子是不能掉地上的,龐德方纔的舉動頓時激怒了這些胡人。
“神使大人?”龐德輕蔑地笑了一聲,言道:“老子是應了那大薩滿的要求,前來送你們過去見他的。”
“神使大人還沒死?”聞言,場中一衆胡人頓時心中鬆了口氣。若真是大薩滿出了甚麼事情,他們即便是回去報了信,也要受到極其嚴厲的懲罰的,現在突然聽到大薩滿似乎沒事,衆人皆是喜上眉梢。
“嗯……”龐德故意拖延了一會,見手下都衝到了近處,便暴喝一聲:“老子這就送你們上天去見他!”說完,大刀已經直奔那手持鼓、槌的薩滿而去。後面士卒更是齊聲大喝一聲,聲威壯大地殺進了胡人隊伍。
殺了那猶自發呆的薩滿之後,龐德將手一翻,那沉重的鑌鐵大刀在他手中猶如木棍一般,舞出了漫天的刀光直接將旁邊的十餘護衛罩在了其中。那些護衛哪裡見過如此兇猛的惡人,此時雖然十餘人對上一人,卻覺得那刀光如雪花一般席捲,招招不離自身要害之處。不一會兒,已是七八人摔下馬來,剩餘幾人更是滿身大汗淋漓,手腳發軟,不住地往後退了回去。
見龐德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兇悍,剩下的那些護衛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互相對視了一眼,便不約而同地圍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