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過了三天,明溯就知道了在那翠花樓中,劉宏爲何信誓旦旦地言說明先生二老不日將會抵達洛陽。
望着面前滿臉灰塵的鄭可,明溯的手指捏得嘎嘣嘎嘣亂響。
就在十天之前,那陳留太守張邈突然親提重兵,大張旗鼓地入駐西山莊中,以聖旨爲名,傳令仁義侯的父母入京贍養晚年。
本來典韋是堅決不同意的,雖然此時整個西山都已經做好了搬遷的準備,虎豹騎也已經出發直奔徐無山了,然而先登軍卻是以鐵官監護衛的名義整建制地駐紮在西山,加上目前尚未上船的神風營,就算是不敵張邈,至少護得二老的安全撤離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可那明先生卻甚是明白事理。既然有聖旨下來,自己若是抗旨不遵,西山基地毀於一旦事小,可自己那已經趕赴了洛陽的寶貝兒子的安危就說不準了。
明先生都這麼說了,任是那典韋等人百般勸說,卻也是無可奈何,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張邈將二老帶走,直接送往了洛陽。
一路尾隨護送進入了洛陽地界之後,鄭可也不敢耽擱,喝令手下士卒繼續不遠不近地吊着張邈等人,自己則是火急火燎地趕入城中報信。
根據鄭可的彙報情況,那張邈接了二老之後,則是直接塞入了一駕小車之中,除了吃喝拉撒,其餘時間連個放風的機會都沒有。這一路上,鄭可等人亦是創造了無數的機會,想要悄悄地劫走二老,卻總是因爲張邈看護森嚴,一直沒能得手。
“張邈小兒!”明溯面色發青,咬牙切齒地咒罵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既然你三番五次地與我作對,也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見自家主公暴怒,那鄭可不驚反喜,忙不迭地將雙方兵力對比情況介紹了一番。
或許是對西山的實力也有所畏懼,不管是防止劫人,還是出於自身安全考慮,那張邈卻是不敢大意,這次赴京足足帶了五部士卒。
當然了,地方官進京,屬下士卒自然是帶不入城的,所以此時張邈正紮營在那官亭前面一處空地,等待劉宏的召見。
至於鄭可,畢竟不是代表官方力量,所以只領了區區二百人,這實力懸殊,實在不夠看得很。
得知張邈已經到了洛陽南門,明溯心中頓時有些怏怏然。倒不是其他,而是自己手下水軍自成一體,自由發展,所以鄭可也沒辦法輕易去聯絡他們,如此一來,就失去了提前截下張邈的最佳機會。
現在已經到了洛陽南門,即便是自己從滎陽調兵過來,也不可能在天子腳下明火執仗,大幹一場,除非自己的兵馬能夠先封住洛陽。
當然了,若真有那個實力,自己也沒必要去折騰甚麼張邈了,直接奪了天下,張邈還不任由自己揉捏?
所以,這隻能是個幻想,僅此而已。
只有等張邈進城的時候再動手了,到那時候,劉宏也不可能隨便讓地方士卒隨行。對付張邈一個人,或許還有零星的護衛人員,自己的力量足夠了,缺少的只有一個藉口而已。至少,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幹活了,幹活了!”隨着明溯一聲厲喝,八名一路從塞北護隨到洛陽的青龍戰隊士卒一個個躥了出來。
或許是早就想大幹一場了,除了清一色的褐色短打裝束之外,此時這些士卒一個個裝備各異。刀槍劍戟,手弩長弓,最爲拉風的兩人,一人腰間足足纏繞了十七八圈繩索,另一人則是斜挎着一條皮索,上面密密麻麻的插了數十柄飛刀。
若不是如此,明溯倒早忘了自己這幫手下原來都是輕俠出身的特戰隊員了。
“今天一戰……”明溯才說了一半,那纏滿了繩索的士卒便輕笑一聲道:“主公,若是我們真回不來,尤統領後面麻煩你再加幾個名字唄。”
其餘士卒則是連連呸地道:“死則死爾,還跟主公提甚麼條件,真讓我們大家面上無光!”說完,便嘻嘻哈哈地各自將戰馬牽了出來。
明溯怔了半響之後,方纔嘆了口氣道:“誰不回來,我就不認誰爲兄弟。”
“得,算我白想了。說甚麼這條命也得留着回來與主公結拜……兄弟們,走咯!”那先前說話的士卒哈哈一笑,便領着其餘七人一併趕了出去。
今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正好一個秋遊的好日子。昨天晚上,明溯就約了曹操等一衆惡少出去打獵,除了袁紹之外,其餘人皆欣然赴約,包括那父親尚還臥病在牀的袁術。
自從上次袁紹丟臉之後,袁術頓然將明溯引爲知己。
也難怪他會如此親近明溯,事實上,明溯也的確算是他一大福星。似乎只要明溯出現,那袁紹定然就會跌上一份面子,雖然說自己也沒得到甚麼好去,可家族繼承人爭奪中,做得最多的自然就是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凡是對袁紹不利的,袁術都喜歡去做。何況,這明溯似乎對他一直也比較尊重,這不,上次還送了自己一枝百年老山參呢。
曹操本來倒是不想去的,可卻是知道了老友張邈恰好來到洛陽,目前正在那南門外面候旨。他暫時進不了城,可是自己能夠出去探望嘛,這不,打獵也是選的南山,娛樂、訪友兩不誤。所以,最後他還是決定參加一回集體活動。
這幫惡少簇擁着出了洛陽城,一路左右顧盼,很快就到了紅袖招門口。雖然說此時猥妓成風,可這些人畢竟一個個出身非凡,尋常角色哪裡能入得他們的眼中。所以,到現在爲止,也沒人發現那胡商客棧的現任掌櫃的本來就是紅袖招的主事人,當然也無人知曉明溯與這裡的關係。
當然了,就算是有人問起,明溯也可以直接將事情推到郭勝身上,至少這紅袖招開的時候,明溯或許還在陳留邑西里偷窺鄰家嬸子上茅坑呢。
正當衆人指着那些門口的姑娘嘻嘻哈哈說笑之時,突然一名打前站的特戰士卒匆匆忙忙地飛馳了回來。
“主公,我們似乎見到了……”那士卒到了近前,一個翻身便從戰馬上躍了下來,連滾打怕地撲到明溯面前,驚慌失措地大聲嚷道:“先生與老夫人。”
雖然說事先已經商議過了,可明溯卻還是爲這士卒的演技讚歎了一聲,不過煞費苦心排了這場戲,又請了如此多的觀衆過來免費欣賞,不演得再逼真一些豈不是對不住自己的心血。
當下,明溯微微皺了皺眉,厲聲喝道:“我與諸位大少聚會,你們不好好做事也就罷了,竟然想出個如此拙劣的由頭來偷懶……我打死你個粗鄙的傢伙!”說完,便是一鞭子當頭抽了下去。
見鞭子抽了下去,那士卒竟然也不避讓,就這麼生生受了一記,繼續辯解道:“確實是先生,另外一婦人在帳篷中露了半張麪皮,弟兄們都覺得似乎是老夫人的模樣。”
“胡說八道,我父母親大人皆在西山頤養天年,怎麼可能會跑到這裡來……”明溯呵斥了一聲,舉鞭又要抽打,這時候遠處又是兩騎飛奔了過來,一到近前,二人齊刷刷翻身下馬,將那事情又彙報了一遍。
常言道,三人成虎。若是先前那士卒可能是看花了眼,然而,後面又有二人也看到了,那就極不正常了。何況,這後面的彙報比前面的更爲詳盡,據說先生與老夫人此時就綁在那帳篷之中。
一聽到這個消息,明溯的面容驟然一變,再也沒有先前的從容,而是焦急地問道:“那帳篷在何處?”說這話時,明溯的口音已經帶上了一絲迫切的慌張。
諸位惡少本來見明溯責罰下人,還覺得有趣,後來陡然聽說了其父母親被人拿了下來,綁在帳篷之中,一個個頓時覺得此事非同小可,一個個都圍了上來問過究竟,就連那曹操亦是不能例外。
那先前稟告的士卒見這麼多人上來詢問,難免臉上會露出一些爲難的神色,明溯卻是沒有那麼多顧忌,平身從馬上飛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捏住那士卒的肩膀,連聲問道:“我父母親大人現在何處,那些賊人又有幾個?”
或許是太着急了,明溯的力氣越來越大,漸漸地,那士卒面上冷汗已經如同滾珠般落下,卻只能強忍着疼痛言道:“就在前面裡許,不過,不過……那些賊人似乎有千數……”
“胡說,賊人千數聚集在洛陽城外,你當這是蠻荒之地?”聞言,有那幾個平素自視見識頗高的惡少忍不住便指出了心中的疑惑。
然而,不管衆人如何說,那幾名士卒卻依然十分堅持。這個時候,明溯似乎纔回過神來,上馬便往前衝去。
“侯爺欲往何處?”曹操正在覺得這中間哪裡不對勁,卻突然發現明溯已經奔出去三四丈,便緊忙大喊了一聲。
“救人!”明溯遙遙回了一聲,轉瞬便衝出了小半里遠。
“可是,那些賊人有千餘……”一名士卒亦是大喊了一聲,不過卻因爲反應慢了些,未曾阻止了明溯,於是,三人互相對視一下,便一起抱拳對着諸惡少一揖道:“我們先護衛主公去……還望諸位大人能夠幫忙通知附近的軍爺們過來救護。”說完,三人也跟在後面一溜煙奔了出去。
餘下一衆惡少面面相覷,片刻才醒悟過來,緊忙分出幾人沿路去通知那些巡防的士卒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