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機一現之下,明溯猛然將手中長刀連鞘一起甩了出去,重重的撞在那小道士的心窩。◎如此一來,雖然說救下了此人一命,可那一刀生生的砸了過去,恐怕這後遺症是在所難免的了。
事實上,不用多想,只要看看那小道士奄奄一息倒在石壁下面的模樣,明溯便知道其一條命已經去了七八分,若是不趕緊施救,恐怕自己一番心思就白費了。
當然了,明溯不是沒有想過就此掉頭而去,裝作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可此地四下裡空曠無遮,此人雖然是孤身出現在自己面前,難保不會有其他同夥潛伏在暗處。
想到這裡,明溯心中暗暗喟嘆一聲,卻是緩緩的行了上前,一邊走一邊運動內息,等手搭了上去的時候,已是一股內息劇烈的噴涌而出,頓時那小道士面露紅光,渾身暖洋洋的如沐陽光。
當然了,這僅僅是表面現象而已,不要看那小道士表面上的鮮血淋漓的皮膚正在慢慢的收幹,可先前遭遇震盪的肺腑之傷恐怕就算是明溯竭盡全力,也只能是儘儘人事了。
不過明溯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歷史上,張魯統治巴蜀地區足足三十年,若是此人因爲自己的緣故,中途舊傷復發而亡,或許對於益州的百姓,或者是自己未來的圖謀,都是一件好事。
正當明溯準備收手結束治療時,頭頂上面卻是又傳來了一聲暴怒的咆哮。這次來的並不是甚麼猛虎。
極其無辜的望着面前衣袖飄飄,簡直如同神仙中人的二老一少三個道士,明溯緩慢的將先前的情況敘述了一遍。畢竟自己也沒有甚麼失禮的地方,所以也完全沒有必要去添油加醋,只是如實介紹便算是有個交代了。說完之後,明溯便滿面誠懇的站在原地,等待那三人商量出一個結果來。
三人之中,那年少的道士雖然面容稚嫩,可其餘二人卻是稍稍退後半步,護佑在兩側,隱隱之間倒似乎以其爲主的模樣。
此人已開口,便讓明溯張口結舌——原來妖精並不止地上躺着的那個,此人年歲竟然比先前的小道士還要年長。
“二位師叔覺得此人所言是否屬實?”那年少道士飛快的問完之後,卻是不待那年長的二個道士回答,便又語含怒氣的言道:“不過不管怎麼樣,此人傷了我三弟和聖獸,總不能就此善罷甘休!”
地上的躺的那個是他三弟?那面前這個後來出現的年少道士竟然年歲比其還要長上幾分?當然了,此時明溯驚愕卻不是這個——先前明溯一直以爲那與猛虎小白一起出現的小道士是張魯,不曾想他僅僅是個老三……既然如此,面前這個年少道士又該是老大,還是老二呢?
心中思忖了一下之後,明溯便謹然抱拳行了個禮,納悶問道:“不知這位可是正一道人的後人張魯張天師?”
“咦,你認識我大兄?”那年少道士才說了一半,便突然反應過來。若是明溯認識其大兄張魯,哪裡還需要囉嗦半天。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那年少道士便氣沖沖的言道:“不要隨意的攀交情……如今你闖下了破天大禍,就算是想投入本道門下都無法彌補!”
“本侯需要投入你門下麼?!”既然對方語氣不善,明溯也不是老好人一個,當下便扳起面孔,冷冰冰的一句嗆了回去。
“哎呀,竟然還有如此不識進退的人,你不知道這方圓千里之內,只要老子呼喚一聲,就算是人人吐口唾沫,都足以將你淹沒了?”那年少的道士見明溯還敢頂嘴,心中更是惱怒,口中開始有些不乾不淨了起來。
“乳臭未乾——你是誰老子?”
“你的!”
“你可知道本侯是誰?”
“老子管你是誰!”
“說起來,本侯算是那李聃的師侄兒,若是李聃在本侯面前自稱老子,倒也罷了,可你如此一來,豈不是亂了輩分,先****了先人闆闆了?”進益州數日,與當地的官吏打交道不少,明溯也漸漸的學上了幾句當地的土罵來。
不過,明溯畢竟不是本地人,那土罵用北方官話說出來,顯得格外的彆扭。年少道士想了片刻,方纔醒悟過來明溯是在罵人,當下便徹底暴走了起來。
“老子****個先人闆闆!”年少道士一邊擼起袖管,一邊對着旁邊的兩個年老道士喝道。
這下子,場中氣氛頓時就緊張了起來。本來此人過來的時候就神情不善,諸士卒已經暗暗有所提防,現如今見其準備發難,當下諸人不再猶豫,不待明溯吩咐,便直接將那手中兵器舉起,其中十餘架強弩更是寒光凜冽的遙遙籠罩住了三人位置。
這種情況下,便是那年少道士再猖狂,也清楚若是就此動手,恐怕吃個眼前虧是跑不了的。形勢比人強,沒辦法,那年少道士一邊暗暗的後撤了半步,一邊悄悄向旁邊打了個眼色。見機不妙,那後面二個年老的道士互相對視一眼,便行了上前,對着明溯打了稽首之後,口中唱道:“老道人王長(老道人趙升),不知這位尊客怎麼稱呼?”
“本侯乃鬼谷子隔世親傳弟子,姓明單字一個溯……”反正有那橋玄等人確認自己的便宜師傅玄微子便是鬼谷子,這種比家傳淵源的時候,明溯自然不肯示弱於他人。
“原來是王家後人,久仰久仰!”還沒聽完,那兩個自稱王長、趙升的老道士已是滿面驚愕,互相又對視了一眼後,便一起恭謹的唱了個諾。
“咦……你這兩個老道士認識本侯?”聞言,明溯不禁大爲詫異。難道自己的名聲竟然如此大,就連這種山野之民都能知道自己。儘管不是甚麼有成就的事情,可見到自己聲名遠揚,這心中的得意還是不由得溢於言表的。
“這個……”見明溯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兩個老道士不由的面面相覷,半響,方纔由那自稱王長的老道士上前回話道:“尊客的名號老道人倒是未曾聽說過,不過王家的事蹟本道之中多有記載,所以……”
王長的話說得很明確,你明溯咱們沒聽說過,不過因爲我們奉的是老子爲道祖,所以對於鬼谷子王詡還是有所瞭解的。
一聽這話,明溯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不相信似的再驗證了一遍:“你這個老道士倒也口直得很……你再想想,有沒聽甚麼人提過本侯的名號?”
“……確實沒有。”儘管心中很爲難,可作爲道中活神仙一般的人物,這王長自然不可能亂打誑語。
“就連都通侯也沒聽說過?”
“世間俗名如草芥爾,老道人久居山林,對這些世俗之事關心的確實不夠。”王長可謂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卻是第一次見到明溯這麼厚顏無恥的人。本來按照他的性子,這時候都懶得再搭理明溯,奈何人家手下一個個強弩上擡,虎視眈眈的模樣,自己雖然不惜命,然而恩師的後人卻同樣身處危險之中,不由得他不硬着頭皮敷衍一二。
“也對,都是俗名而已。”本來王長以爲明溯聽了自己的話,會勃然大怒,不曾想明溯聞言卻是突然麪皮一擰,立馬換成了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開心的拍着老道士的肩膀,長聲笑道:“本侯一直覺得這世間多是虛僞之人,不曾想今天在這山林之中,倒遇上了一個對胃口的直性子。很好,很好……動手!”
最後這兩個字明溯幾乎是咬着牙牀喝了出來的。那些護衛本就是全身筋肉緊繃着,儘管明溯先前顯示得極爲親暱,可落在他們眼中,卻是深知自家這個翻臉比翻書還要快的主子心中已經有了意見了。
那王長等人雖然覺得明溯的態度變化比較快,可卻是想不到他竟然起了心思要對付自己。正當王長準備與明溯敷衍一番時,那聲斷喝卻是突然在耳邊響起。
似乎不敢相信的努力從明溯那五根如同鐵釺一般的手指下將身子扭轉過來,王長目呲欲裂的看到一道道烏黑的影子從自己旁邊穿過,幾乎就在同時,兩聲慘厲的嚎叫便響徹了當場。
“知道你爲甚麼會倒黴麼?”理都不理那王長怒火漸長的眼神,明溯手指微微用力,嘎嘣一聲捏碎了其肩胛骨,一把將其擲在地上,口中卻是輕描淡寫的言道:“知道本侯的師尊是鬼谷子,還不趕緊行禮,這樣的後輩小子一大把年齡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此罪一也。三番五次的冒犯本侯,罔顧朝廷體面,地上躺的那小子還一副不服氣的模樣,此罪二也。至於第三點罪行,主要是老子看你們這種神神叨叨的東西不順眼,不是號稱活神仙麼,老子索性就送你們去見真正的神仙,也算是爲益州百姓積了十萬功德。”
“你,你……認識老道人?”這個時候,那王長還能相信明溯的鬼話,大幾十年就真的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恭喜你——答對了!”明溯微微側身示意屬下將王長控制住,喜顏逐開的言道:“王長、趙升是吧……先前你們已經自我介紹了。如果本侯猜得沒錯的話,你們二人就是傳說隨同那張陵一起飛昇的兩大弟子。還有這地上裝死的小子,想必就是張愧……這個死得不能再死的小子,應該就是張衛了……本侯猜得可對?”
咬牙切齒的瞪了明溯半響,那王長卻是將頭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