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這羣騎士靠近,阿爾注意到他們和上次在沙漠見到的死亡騎士略有不同,全身上下包裹着黯淡無光的黑鎧,只露出一對散發着凜冽寒意的幽藍眼瞳。就連座下的馬匹不是無頭軍馬,而是全身都是骨架的骷髏馬,披掛着與騎士同樣的漆黑甲冑。
“這是較死亡騎士更高一階的死靈騎士,它們沒有實體,你所看到的不過是附帶了詛咒和死亡的邪惡力量所凝聚成的虛影。”不現身的路維斯在阿爾腦中提醒,小看這些看似死亡騎士的亡靈絕對會吃大虧,當然,他是絕不會幫忙的。
沒有實體?這可真棘手……
路維斯只說要用類神術幹掉亡靈,並沒有限制不許使用結界。阿爾鑽了這個漏洞,具化出兩隻純魔力構成的巨大手臂後,又貼身加了一層防護結界。要是這兩道防線都被破了,還有鏡龜之盾呢。
死靈騎士數量不算多,粗略一數,也就二十來騎。不過它們卻都手持一柄十肘(手肘的長度,合約3米左右)的長槍,一字排開,遠遠望去,就猶如一列整齊的拒馬陣。
亡靈沒說話,也沒發動攻擊,遙遙相望,似乎在等待阿爾先發起攻擊,這不禁讓他猜測對方的動機,莫非那長槍也有破魔?
本來使用火海或星曜就能解決這些傢伙,可路維斯帶我來目的非常明確,就是想讓我實踐所謂他剛教的大預言術……哦~見鬼。除了起源和本質,他基本沒教什麼具體的法術,難道要我自創嗎?等等!自創……自創……難道所謂的大預言術其實沒有固定的法術,怎麼用完全看施法者?
“你這蠢貨總算摸到門檻了,虧我暗示得那麼清楚。”路維斯的聲音再一次鑽入腦中,譏諷阿爾的遲鈍。
忽略掉路維斯另外一個人格的謾罵,阿爾在緊盯着亡靈的同時繼續思考。
既然無形的魔力都可以做到“可視”,那也一定有辦法把魔力或神力具化到“可聽”……不!這麼想好像太侷限了。雖說通常的預言術是以語言作爲主要手段,但也有預知夢這樣的形式,不一定要用嘴說出來纔算數。“聽”或“看”也算預言的方法,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解讀預言術這個看似簡單卻又無比複雜的體系。
預言的本質是預見,難道……是先行預判對手的行動,再用言靈或是其他方法破除因果?這豈不是把事情複雜話了,元素或召喚就能解決的敵人,爲什麼要大費周折地耗費數倍,甚至是數十倍的精力?
木樁似立着的死靈騎士終於動了,踏着讓大地顫動的步伐朝阿爾衝了過來。
要不要試一試呢……
阿爾分神瞥了一眼骷骨,它們自分散圍成一圈後就再沒有任何動作。
召喚豹貓的念頭剛興起又迅速打消。
不行,豹貓雖靈巧,但終究是活物,要是一不小心讓它死於亡靈的攻擊就得不償失了。
畢竟是第一個在貝託利恩的使魔,又是靈魂契約,阿爾還真有些捨不得。只是速度的話,可以用飛行術代替。主意一打定,他的身體立刻飄離地面。操控風元素比類神術容易太多,加上所謂的血脈因素,掌握感知不足一月,阿爾就已經能做到隨心所欲掌控的地步。只需釋放體內蓄積的魔力,看不見卻無所不在的元素就會按照他的命令行動。
只有骨架的坐騎速度飛快,眨眼的功夫就衝到阿爾跟前,只可惜他們撲了個空,剛浮起一肘高的阿爾忽然從他們面前消失。
死靈騎士以驚人默契勒停坐騎,就在它們調轉的瞬間,居中的一名死靈騎士“呼啦”一下散成一堆漆黑的石塊,忽然消失的阿爾出現在碎石旁。
怎麼是礦石?它們不是亡靈嗎?
看着腳邊的碎石堆,阿爾很是詫異。
不但騎士沒了蹤影,就連骨馬也不見了。
擔心感染亡靈的屍毒,他還特意召出法杖,以快於對手兩倍的加速術從死靈騎士頭頂飛過,又用驅散打中了其中一名。因爲速度太快,死靈騎士在覺察之前就被打成一堆石塊。
少了一人的騎士重組了陣型,填上缺口,不過它們沒有發起新一輪的衝鋒,而是沉默地注視着剛乾掉它們一員的法師。
“皇子殿下好興致。”
帶着嘲諷的嗓音從背後出現,不等阿爾一回頭,一道凌厲的風壓就撕破了他的外袍,佩戴在胸前的鏡龜之盾擋下了突襲心臟的一擊,劇烈的反衝力將偷襲者震退。
來者正是阿爾上次遇到的血將軍,持有破魔律令的阿勒斯托。
攻擊被擋下,阿勒斯托挑眉:“想不到你竟然還有鏡龜這樣的好物。”
嘴上說的輕鬆,可他心裡也有不小的驚訝。
鏡龜雖能反彈法術攻擊,但這次用的是破魔而非律令。擋住他全力一擊的不是龜殼,而是附着在上面的附魔。
哼……說附魔也太貶低了。能抵擋破魔神術的法術屈指可數,更何況,這是最高祭祀親自加持的破魔,有此能耐的當今世上也沒幾人,路維斯可真捨得,把如此一件寶貝隨隨便便就送給了認識只有兩月的弟子。
“血將軍?”阿爾所穿的長袍沒有任何銘文和附魔,經不起破魔武器和防具相互抵消所產生的氣流,被硬生生撕成碎布條。
“上次走得匆忙,沒能好好切磋一下,這次皇子殿下可一定要奉陪。”巴羅被派到下界,沒有討厭阻礙者,我到要看看這次你用什麼方法逃跑。
阿勒斯托扔出幾塊水晶,剛一落在沙地上,水晶射出的綠光組成一個三角形,將阿爾和阿勒斯托罩住。
結界?!
心生不妙的阿爾發出一枚小火球,狠狠朝結界撞去,綠色的光牆除了發出“滋”地一聲外,別說一個洞,就連一道縫也沒撞出來。
“別想溜。”阿勒斯托冷笑:“不擊敗我,尊貴的皇子殿下是沒法從這裡出去的。”
“是真言術,不擊敗或殺了他打破定下的因果,你永遠沒法離開。”
“言靈?”雖然叫法不同,但阿爾隱約感覺到,這真言術就是路維斯所說的言靈。
“虛僞的神職者總是喜歡使用華而不實的修飾。”路維斯沒有正面回答,但也間接證實了真言術的確就是言靈的別稱。
這傢伙還會言靈,僅破魔和律令就已經夠棘手了,再加上旁邊還有兩夥虎視眈眈的亡靈,就算他們沒有太多的威脅,總歸會分散注意力,我沒辦法一邊提防它們一邊和血將軍戰鬥。
阿勒斯托見阿爾不說話,挽了一個槍花,朝他直刺過去。
儘管知道對方手裡的武器可以破魔,阿爾還是讓魔力具化的手臂握住長槍。在觸到的一瞬,魔力手臂就像遇到火的黃油,迅速消融,沒有起到任何防禦的作用。
叮!
一聲脆響,鏡龜之盾第二次擋住了破魔長槍。
塞勒斯托哈哈大笑:“怎麼,皇子殿下打算一輩子都躲在龜殼後面?”
“你就這樣任由他侮辱你的先祖嗎?”路維斯的聲音夾雜了怒意。
“我要真中了他的挑撥纔是愧對先祖。”阿爾不爲所動,拉扯可以自由伸縮的橡膠藤,把原本佩在胸前的鏡龜盾纏在右手指間。
第三擊襲來,速度比之前還要快,阿爾用盡全力才勉強擋下。看他捉襟見肘地抵擋自己的攻擊,阿勒斯托的更是笑得猖狂。
就這樣的貨色,真不知元老院在想什麼。他若是有些本事也倒罷了,明明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還要奉爲皇儲,比帝國內還未轉化的亡靈法師還弱。
只要召喚火熾鳥就能輕鬆解決,可阿爾心裡明白,路維斯讓他到這裡來的目的是學習如何使用大預言術,若用其他法術擊敗血將軍,非但不會被誇讚,肯定會被臭罵一頓。就算失敗了,路維斯應該不會坐視自己被亡靈殺掉,不用有太多的後顧之憂,將所有精力都集中到使用什麼樣的預言術擊敗對手。
第四槍,槍尖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不淺的血痕,疼得阿爾直呲牙,差點握不住鏡龜盾。反彈法術和單純地抵擋物理攻擊不同,前者有很大的防禦空間,後者就只能護住盾牌大小。
嘖~這傢伙的速度太快,我沒法集中精力思考,還是先讓他慢下來再說。
時間靜止悄無聲息地發動,舞動的長槍,得意的笑聲,還有漫天飛舞的黃沙,所有的一切都停滯了,雖然時間沒有完全靜止,但流動的速度實在太慢,連眨眼的動作也如同一天那般漫長。
隱身的路維斯這次沒有提醒或警告,而是選擇靜靜地觀察。他帶阿爾來這裡的目的是學會如何使用大預言術,而不是快速殺敵。
終於得到喘息的機會,阿爾深深吸了幾口氣。
時間術對亡靈有效,但如果只憑加速或減速,肯定無法讓路維斯滿意。他一直在強調預言、言靈,大預言術的主要攻擊方法肯定是預言。雖有預言之力,但我的能力是探知過去,擁有窺視未來力量的是西希莉亞。
迄今爲止的預知夢也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阿爾爲如何預知未來焦頭爛額。
類神術消耗太大,只停滯了一小會兒的時間,他就感到體內的能量在迅速流逝,不快點想出辦法的話,最後還得靠路維斯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