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灌進衣襬,讓少年緊了緊自己的衣服,秋天的葉還是蠻冷的,至少對於他這種完全不修行身體的人來說是這樣。複製本地址瀏覽%73%68%75%68%61%68%61%2e%63%6f%6d有時候有點羨慕那些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
出‘門’後,有一個嬌小的‘女’孩倚在路燈下等他,注意到伽藍的出現,她主動站直了身體,原本沒有表情的臉也‘露’出人‘性’化的笑容。這似曾相識的笑容總是讓伽藍不由得聯想到一些不願意去多想的東西。
“銘。”
聽到小梓的呼喚,伽藍微微點頭,他依舊讓小梓用那個名字稱呼自己,至少她的話,是有這個資格的。
“對不起忙得有點久,跟你一起玩的孩子們都走了嗎?”
“嗯,早走了。”
也是,在這個時節,這個天氣,即便這個世界並不是獨生子‘女’,父母也不能那麼疼孩子,但也不會讓他們在這個時間還在外面晃‘蕩’的。小梓雖然在孩子羣中比較受歡迎,但伽藍也知道她不可能真正的‘交’到真正的朋友,這點自某次事故之後,小梓大概就已經意識到了。
“抱歉,下次我不會再耽擱這麼久了,我們回去吧!”
伽藍的語氣聽起來像是撫養獨生‘女’的單親爸爸,身爲‘‘女’兒’的那一方乖巧地微微點頭。
掛在街角房檐上低矮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清脆的腳步聲在午夜的街坊中回‘蕩’着。
從再天之道回來一晃已經是半年了。除了那個不知態度的圖騰部落之外,一切都在伽藍的意料之中……
尼古拉斯的迴歸讓三大組織重新變成一個整體,這是伽藍決定將他放出來的時候就已經預見到的。改變天平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天平的任意一端放上砝碼,而改變力量的天平就是給這個世界帶來一個無法預計的巨大力量持有者——尼古拉斯已經足矣傾覆整個聯邦了。
聯邦變成兩極爭權之後,戰爭之弦就已經掛上了扳機,或許人們心中還在剋制着要維持聯邦的穩定,但是人心是止不住大勢的,或者說,人心本身就是大勢,在這個強權即爲公理的世界裡,強者的思維是不允許有人威脅到自己的權威的,只要七夜咲月和尼古拉斯都有這個心的話,那聯邦這鍋已經沸騰的開水早晚會掀翻蓋子。
不過這伽藍本人對於當下的局勢並不是很在意,在所有人都在苦惱究竟是追隨三大組織去傾覆天劍的權威還是維護聯邦正統的時候,對於兩者之間的爭鬥,伽藍的態度更多是無動於衷。始作俑者的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跟隨七夜咲月,那個‘女’人應該已經知道這事情是自己做的了;尼古拉斯那邊也不是傻子,他不會感‘激’自己將他放出來,自己動用“禁忌”的術式打破了封印,只要他腦子正常點都會想盡辦法將自己這個不穩定因素剷除掉。
所以伽藍現在才躲了起來,按照與櫻的約定一樣幫她重建山本組,並且找回她的弟弟悠人。
有了大量的賢者之石,伽藍可以盡情的去研究自己的東西,特別是關於小梓的問題。
利用組織的力量在麥德林這個港口城市建立了自己的鍊金工坊,名義上做着山本組的後勤工作,但更主要的是關於小梓方面的研究。現在的小梓從表面來看基本上和人類沒有區別了,更換了大部分組件的小梓已經不像是之前那麼重了,會說話,會笑,會和看起來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玩——當然,這也只是看起來是這樣而已。
有了櫻的先例,對於小梓的魔力問題伽藍重新研究調整之後,現在的她已經完全不需要用近戰手段去和對方拼鬥了。
但是這個擁有極端強大力量的人偶少‘女’,伽藍卻從來不去約束她的行爲。恰恰相反,這個冷血殘酷的‘父親’用最簡單的方式告訴了她什麼是力量的代價————在一場小梓毀掉了鄰居家房屋的意外之後,伽藍當着小梓的面,將那些由喜愛變成憎惡,由親暱變成恐懼的人連同他們的存在一起抹消在這個世界上。爲此小梓做了一個多月的翹家少‘女’,伽藍也沒去找她,一個多月後,人偶‘女’孩髒兮兮的回來了,他什麼也沒問,只是幫她修復受損的皮膚,整理頭髮。
這個‘父親’會如此,因爲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女’孩除了這兒,無處可去。
除了小梓之外,伽藍還做了其他的素體,只不過沒有星源石之後,即便自己的技藝上升了,卻也不可能再做出第二個小梓來,不過確實伽藍也沒打算再做第二個出來。
伽藍的鍊金工坊倚靠在麥德林的諾曼河河岸,每天陽光從地平線裡出來的時候,‘波’光粼粼的水面總是會在窗戶上反‘射’出靈動的光影。昨夜也忙了一夜的伽藍拖着疲倦的身子擡起頭,意識到已經天亮了,大概是‘胸’中淤積了太多的東西,每天早上起來總是忍不住會咳上那麼一會兒。
他微微起身,就發現背上有什麼東西滑落了。定睛一看,是一件‘女’式的米白‘色’中長式外套,還是帶兜帽的那種。這件衣服很明顯不是小梓給自己披上的,那丫頭的情感還沒到達這麼細膩的程度——那只有她了。
“啊!老師你醒了!”
研究室‘門’口走進來的長髮‘女’孩臉上堆着溫暖的笑容,米‘色’襯衫外搭藍鐵‘色’小馬甲,以及和馬甲一‘色’的百褶短裙。這種搭配應該是某個學院的制服,所以領口還繫着一根紅‘色’小領帶,‘女’孩手裡端着堆滿早餐的托盤,邁着黑‘色’小馬靴,在全木質的地板上踩的吱吱響。
“文文你這麼早就來了,”褪下自己身上那件尚有少‘女’香味的外套,伽藍活動着自己尚不靈活的關節,有些搖晃的站起來,“謝謝你的外套。”
“沒事,沒事,人家也想關心一下老師而已。”在書桌的一角放下托盤,‘女’孩略帶羞澀的偏開視線,自然捲的長髮打着好看的‘波’‘浪’,在晨光中擺動着。
這個叫蔣文文的‘女’孩是麥德林的杜麗西學院的學生,應聘到伽藍的鍊金師工坊做助手的。杜麗西學院和伽藍在高澤的學院是一個歸類,也就是基礎教育學院,但實際教育方式應該比那盡責一些,面對學院師資力量有限的局面,校方鼓勵學生去有工坊的鍊金師或者魔導士小隊那裡實習。
伽藍當初接到學校來拜訪的人的時候,本來是打算拒絕的,但後來覺得自己這個地方除了自己真的沒什麼生氣,就同意了。
把外套還給‘女’孩,伽藍掃了一眼‘亂’糟糟的書桌:“幫我整理整理,我先去洗漱一下。”
“嗯,好!”蔣文文乖巧點頭,開始整理伽藍的文案。
所謂助手實際上也就是做一些打下手的活,畢竟指望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學生去做助手,比起幫忙,還是添‘亂’的更多,教別人也算是一件比較幸苦的活,大部分的鍊金師也只是在偶爾閒暇的時候會教一教自己的助手,以便他們能夠勝任更多的工作。
因爲自己每週都是有薪水的,蔣文文對這種工作並沒有什麼怨言,畢竟付錢的話,專‘門’聘請收拾的人,鍊金師也是聘的起的,對方並沒有教自己的義務,這點立場蔣文文還是能夠‘弄’清楚的。
說實話一開始一個人在這個地方實習,作爲一個‘女’孩子家,蔣文文是很不安的,特別是自己的老師還是個只比自己大幾歲的男生。相處一週後她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所謂的天才鍊金師是完全不缺‘女’孩子的,自己能夠進入這裡成爲助手,完全是因爲自己是第一個被校方推薦到這裡的而已。
除了老師的那個叫做“小梓”的妹妹之外,還會有一個總是帶着刀的大美人會出入這裡,據說是某個公會的會長。另外,偶爾還會有很多鍊金商鋪的店主來拜訪他,經常會有不認識的‘女’孩跟着一起過來。那些商鋪的店主知道自己是老師的助手後,還會塞紅包給自己,希望自己能夠在老師的作品出來之後,第一時間通知他們來收購。
這讓蔣文文有些受寵若驚。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子,並沒有陶醉於突然獲得的權力之中,她知道都是因爲自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罷了。實習期只有半年,半年之後是成爲正式的助手還是更換其他人,這要看雙方的意願。所以蔣文文覺得應該儘快的學習更多的東西才行是實在的事情,紅包她也退了回去,如果因爲這點紅包而被老師討厭的話,那就得不償失了。
可之後的半個月裡,她都沒怎麼見到過這個老師在做鍊金的事情,大多數的時候是在伏案寫着些什麼,也很少跟自己搭話。就在蔣文文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的時候,在每個月例行‘交’給鍊金店作品的前一週,蔣文文見到了超乎自己的想象的鍊金術。
一個基礎鍊金陣可以煉成各種各樣的東西,而且很多部件是同時完成的。
然後蔣文文被‘交’予的任務就是把這些零件給拼裝成魔導器起來,也就是所謂的熟悉結構。在已經給出構造圖的情況下,蔣文文‘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把這些東西拼好。其中的難度是不言而喻的,與難度成正比的是收穫,她確定自己在這裡學的東西是有用和有意義的。
隨着學習的深入,心思細膩的‘女’孩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這位老師並不如自己一開始想象的那樣是個‘精’英才幹,相反,他有些孤僻,喜歡一意孤行,對大多數新鮮事情都不感興趣,身體還不怎麼好,是個極度缺乏人照顧的傢伙。自己的這個老師,漸漸從心目中的秀才形象,變成了鬼才。
是的,鬼才。
當自己被告知儘量不要去地下室的時候,好奇心旺盛的‘女’孩還以爲他做了什麼危險的東西。因爲只是說“儘量”,於是蔣文文還是按捺不住好奇,‘抽’了個機會去看看那裡究竟是什麼。
進去之後她被嚇到了,因爲那是滿屋子的人類肢體,簡直就像是惡魔的刑房。可仔細一看才注意到,這些都是義肢。雖然知道是義肢,但這個東西怎麼看也‘挺’嚇人的。大概是注意到了自己的驚魂不定被發現了,老師很輕易的就察覺到她進過地下室,於是也就坦言自己主要的研究課題是自律‘性’人偶,而老師的那個妹妹,因爲遭遇了意外,現在是完全的人偶身軀。
這種解釋讓想象力豐富的‘花’季少‘女’瞬間將其腦補成了一個“哥哥爲了救妹妹,苦心鑽研鍊金術”的感人故事,伽藍這個鬼才的形象,在她心裡又多了幾絲人情味。
年輕、有才華有實力、‘性’格紮實、重感情,而且還是個有故事的男人。
蔣文文忽然開始明白爲什麼這個孤僻的人身邊卻不缺‘女’人了,或許就是這麼一種感覺,才讓人忍不住想要了解他,去分享他的孤獨。在意識到這點之後,‘女’孩才明白一件事:有些事情不能瞭解的太深。
簡單的洗漱之後,伽藍回到工作室開始今天的工作。
“關於再填充魔導器的結構你熟悉的怎麼樣了。”伽藍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寒暄便直奔主題。
“已經可以熟練組裝了,老師。”蔣文文說。
“哦?那你把那個六式魔導器組裝一下給我看,三十分鐘之內完成。”
“是!”
充滿幹勁的回答後,蔣文文熟練的從組件架上將所需要的零件給‘抽’出來。這些已經做好的基本零件被迅速選好之後擺放在工作臺上,少‘女’微微吸一口氣,腦子裡迅速將之後要做得事情在腦子中過濾一次,而後抓起組件就開始拼裝。
拼裝的過程並不是直接拼好就可以的,一邊拼裝一邊用卡尺等工具測量組件的配合度是否在可允許的誤差範圍之內。碰掉零件不合適的,她會立刻將其做好記號之後放到一邊,等之後進行修改。
將零件組裝成幾個模塊之後,基本上就完成了一半的工作量。
蔣文文用挽起的袖子抹了下額頭的汗水。她無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伽藍,伽藍正一臉認真的盯着她,似乎剛纔自己的每一個‘操’作細節都被他看在眼裡。臉上微微一熱,感覺到壓力的少‘女’再次撿起已經組好的模塊進行拼裝調試。模塊之間的拼裝是會明顯的影響魔導器的‘性’能的,所以要反覆調試,通過檢查內置迴路的輸出功率,使其能夠達到可允許的範圍內。
輸出功率並不是越大越好,功率太大就會減少魔導器的使用壽命,反之太小的話……買家會退貨的吧!
六式魔導器的調試還不算太過於複雜,依舊把她‘弄’得滿頭大汗,終於調試好之後,她舒了一口氣,本能的擡起頭看掛在牆上的鐘,秒鐘正好跳過12的刻度。
……壓線合格啊。
全身有些僵硬的蔣文文怯怯地看着伽藍,按照他的脾氣的話,肯定是會把自己剛纔所有失誤的地方全部都說出來的,一直說到自己無地自容爲止。
滴答聲在靜默的空中跳了數十次,伽藍終於張開嘴輕輕吐了一口氣,“嗯,還行。”接着就沒有下文了,而是轉身往書架的方向走去。
這與往常不同的景象讓‘女’孩陡然變得更緊張了,她忍不住嗚咽起來:
“……老,老師……對,對不起,我太笨了……我……我……”
“唉?你哭什麼啊?”伽藍一臉錯愕的回過頭,“我說你這次做的還行,你怎麼哭了。”
“啊?……不,不是……如果是平常的話……老師不論我做多好都會把我批一頓的……”
伽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露’出很頭大的表情,“我平時有這麼嚴厲麼……”
“啊,不……不……呃,嗯,嗯,是很嚴厲。”少‘女’的視線停留在自己的鞋尖上。
“你誤會了,”伽藍走到書架邊,一邊走一邊‘抽’出基本書,“我並不是想要責備你,只是我覺得以後可能沒有時間再教你了,所以這次只是看你能做到什麼程度而已,剛纔那並不是一個測驗,只是一個展示。”
聽伽藍這麼一說,蔣文文全身劇烈的顫抖起來:“老,老師你要趕我走嗎?!”
“不是,是我要走了。”伽藍依舊在‘抽’着書本,並沒有注意到‘女’孩的狀態,“最近的局勢有點不定,組織那邊有點事情要我幫忙去做,所以不得不動身了。”
聽到伽藍的解釋,少‘女’微微平靜的同時也生出一絲不安,“那,那老師以後都不回來了嗎?”
“大概吧!我只能說回來的可能‘性’很低。”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伽藍望着窗外做了一個嘆氣聳肩的動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很危險的事情嗎?”
“抱歉,不能說,這是保密事項。”
蔣文文低着頭,來回搓動自己的裙角,少‘女’心糾成‘亂’麻。她這時候才明白,爲什麼在很多小說中,‘女’主人公總會說,“你雖在眼前,卻又遙不可及。”他有着自己未知的世界,認識這自己不知道的人,有着自己不知道的關係。而即便是即將分別的現在,卻也沒有辦法任‘性’的開口……原來這個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就是這樣子嗎?
但真的就要這麼分別嗎?至少,至少再多說一句……少‘女’覺得將畢生的勇氣都用光了,才張開自己的嘴,大聲說道:“那,那老師,如果,如果你能回來的話,請,請一定要回來啊!”被文靜‘女’學生的氣勢下了一跳,伽藍眼‘波’流轉,最後輕輕點頭:“哦,好……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