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驚變
弓銘被在屋子裡關了兩個星期了。
這兩個星期裡,弓銘蛋疼的想死。屋子裡面的書都被弓梓翻出去了,沒有書打飯時間;自己的手又斷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雖然醫生說只是骨裂,一個月就能好,但是玩鍊金,捏東西是做不了了。再加上骨頭在癒合的時候,那種從骨頭縫裡面冒出來的酥癢感,而自己又沒有東西可以分散注意力,簡直就是讓人抓狂。
因爲弓梓要上學,也就沒有時間給他做飯。所以這一陣子給他做飯的事情完全都是雪秋妍在做。也只有中午的時候,他能放放風,下樓來吃下飯,因爲手斷了想要熟練的運用刀叉還是挺難的事情,而且弓銘自認也沒有左手能拿筷子的本事。
這天中午弓博文回來的比較早,因爲公會裡日常也就那麼雜事,不是太大的事情都論不到他去解決,所以也就早早的回來了。夫妻二人結伴回來後,該張羅做飯的做飯,看報紙的看報紙。做的差不度了,就把弓銘給叫下來,收拾桌子準備吃飯。
就在一家三口剛剛坐定,拿起餐具正準備開動的時候。忽然門口有人敲門。
誰大中午頭的來別人家裡敲門啊!真不會找時候。
“我去開一下門。”
弓博文站起來,這個時間點,估計是公會裡出了點什麼事情找自己的吧!其他再想想沒有什麼可能了。
“找誰……”
就在弓博文剛剛打開門,想就在外面把事情弄清楚的時候。一聲刺耳的撕裂聲貫穿了整個大廳,桌子距離門口的距離並不近,但是就在這個聲音過後,一個東西帶着紅色的液體砸在了熱乎乎的飯桌上。
雪秋妍和弓銘都驚呆了!因爲那個東西是整隻手臂。
“資料上說這家的主人是二級鍊金師,我還以爲多厲害呢,原來是純手藝鍊金師啊!真是守法好公民。”尖細的聲音編排着陰陽怪氣的腔調,在屋子裡迴盪着。
失去手臂的弓博文愣了一下,半秒後才感受到那劇烈的疼痛。他想要大叫,可在他張開嘴之前,一個劍尖頂住了他的喉嚨:“閉嘴,否則你全家都要死。”這是另一個沉靜中包含着殺意的聲音。
弓博文疼痛的將嘴張開閉合了三次,終於依靠意志力將痛苦嚥了下去。這時候,來着已經將門關上,從外面看就好像這個屋子裡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很好,鍊金師先生,你保住了你全家的性命。”那個沉靜的男聲將劍尖從弓博文的嗓門前拿開,“現在告訴我石板的在哪裡?”
石板?弓博文幾乎都已經忘掉了石板的事情,他完全沒想到這件事居然能引來如此的殺身之禍。“在,在我的房間裡,往裡走右手那間,在書架的頂部,請,請不要傷害我的家人。”說完位置,弓博文還不忘加上這麼一句。
“真的不要殺乾淨?”先來的那個尖細的女聲有些疑惑。
“你夠了。之前要不是你發瘋把那兩個孩子弄死,我們也不會拖半個月的任務,這次目標沒有轉移掉算是我們運氣好,下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隨便殺人。”那個男人表現的很生氣,可對此,女人只是輕輕一笑。
然後弓銘就看到一個全身被黑霧包裹起來的人走進了弓博文的屋子。沒過十秒鐘,那女人就出來了,她手裡正拿着那塊石板。
“好了,就是這個。那我們就走吧!打擾你們的午餐真是不好意思。”
應該是某種魔法,弓銘並不能看清楚女人的面目和身形,但卻清清楚楚的聽到了來自她聲音裡面的嘲笑。女人打開門離開了,男人在出去之前,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腳步停頓了一下。
“這件事情如果說出去的話,我想你知道後果,鍊金師先生。”
“是,是,我知道了,我絕對不會說的。”
“嗯。”
男人略略點頭,然後關上門離開了。
整個過程加起來不超過一分鐘的時間,但是在這一分鐘後,很多事情都改變了。
弓博文因爲失血臉已經發白,弓銘也被嚇呆了,倒是雪秋妍愣了愣反應過來,感覺跑過去扶住弓博文:“銘銘!快!快去叫救護車!”
這個世界有一種叫做風信的東西,它可以快速的將消息傳遞到遠方,在城市的每個單元區域都會有一個這樣的風信,以讓居民應對突發情況。回過神的弓銘不顧掉落的繃帶,一陣狂奔跑出去,打開風信箱就開始大吼:“這裡是七色區橙光單元,這裡受傷了!很嚴重!快點來救護車!”
救護車來的很快,以風魔法驅動的救護車行駛起來就是在地上飛,依靠氣流在車底與地面的來回反彈,讓車以極快的速度在街道上行駛着。這應該是這輛車今年第二次來這個家,上次來的時候,躺在擔架上的是那個已經消失的十三歲少年。
弓銘沒有跟去,因爲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因爲偷東西本身就不是他來到這個世界時乾的,就原則上來說,他沒有理由對這些事情負責。但這事情是不可能說清楚的,而且結果現在變得這麼惡劣,就感情上來說,弓銘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對這個家庭。
就理性方面,他也發現自己並沒有做好面對這個世界的準備。這個世界並不是像上輩子那樣遵紀守法就能平安無事,混吃等死一輩子也就那麼過去了。這個社會法律並不等於一切。不是的。
這讓他想起來那種叫做槍的東西。在地球上,有的國家禁槍,有的國家不禁槍。沒槍的話你在不能反抗暴力統治的同時,就是有人即使發瘋,抓起斧頭衝進幼兒園裡亂砍,也不會有太多的犧牲者身死;有槍的話,或許你一個人能幹掉整個洛杉磯的警察,但也要弄清楚槍也是法律的一環,你必須估量清楚你的槍和對方的槍,然後才能選擇開槍或者跪下。
在這個世界裡,人們擁有殺傷力甚至是比槍還要高上百倍的東西。弓銘恍然,原來這就是這個世界所有的組織都是以公會這種形式存在的原因嗎。沒有絕對的暴力,就沒有統治,沒有統治,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中央集權國家。
大家的手裡都有槍,誰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槍一定是最大的。出頭鳥都會被打死,所以只能通過這種聯邦的方式維繫其中的關係。
弓銘苦笑,看來民主世界似乎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啊。他們不會無視微小的聲音,因爲凡是有能力發出聲音的都是可以坐在桌子上談話的,而那些更加微小的,已經被扼住喉嚨掐死在這個世界的陰影裡了。
在這個空蕩蕩的家裡晃盪着,弓銘不想去清理那攤刺眼的鮮血,卻又不得不清理。這個家裡還有兩個成員,如果她們知道真相的話,說不定又會惹禍上身。無知者總是最幸福的。
慢慢的打掃着,弓銘感覺自己的思緒在四處飄蕩,這種感覺就叫做失魂落魄吧!自己究竟在悲傷和失望些什麼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在全身蔓延着。
漸漸的,他品嚐出了這份不適來自何方。
又變回去了,又和當年一樣了。因爲一些理由不得不瘋狂的逼自己,把自己逼到瘋,爲了前進一步,不分方向的頂着風前進。而最後卻發現走進了懸崖,無路可退。
該死,人生就是這麼該死的一個循環嗎?!
心中的鬱結幾乎要把自己勒斷氣,但自己還是活着的,必定也必須活下去,和這個該死的世界大幹一場。
……
傍晚,弓銘在書房看書的時候,兩姐妹回來了。
看到在書房看書的弓銘,弓梓先是吃了一驚,怒了:“你怎麼跑出來了!不是要在你傷好之前都不許出門的嗎?”
“我已經等待槍決或者刑滿釋放了,所以不必這麼緊張。”
對於弓梓的呵斥,弓銘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冷淡態度,甚至連眼睛都沒有離開過書本。
“什麼?”
“今天中午發生了一件事情。”弓銘的語氣很平靜,“我投來的那塊石板是某個公會的重要東西,他們跟老爸發生了衝突,然後老爸的右手被切掉了,現在正在醫院。”
聽到這個消息的弓梓手中的書包滑落,飛快的轉身摔門而出。
“我媽媽呢?”雪珂急切的聲音表示她也很擔心她的母親。
“雪阿姨沒有事,她陪老爸去醫院了。”聽到自己母親沒有事,雪珂鬆了一口氣,但她還是準備去醫院看看。不過這樣的話,弓銘的舉動就有點異常了:“你不去嗎?”她這麼問道。
“你覺得我有臉去嗎?”
嘴上這麼說着,弓銘看上去卻完全不爲所動,他將手中的書放回書架,抽出來另一本繼續看。這讓雪珂看了忍不住皺了下眉頭。“那你現在就有心情看書了?”
這時候,弓銘才擡起眼皮瞟了她一眼:“黑格爾說過:這個世界力量的形式只有三種:暴力、金錢和知識。想要挽回過錯和防止這種事情再發生,我認爲我現在做的纔是最緊要的。”
雪珂沒有聽懂他說的是什麼,她根本就不知道黑格爾是誰,所以她只能搖搖頭:“不可理喻。”
說完少女轉身也離開了。
“不可理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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