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瑞發自內心的不想主動來鍾家,而他這些時日沒有召鐘行儼,也是 在等着看鐘行儼是否會有動作。
可是陳澤瑞低估了鐘行儼骨子裡的傲氣,完全沒想到鐘行儼這些日子杳 無音訊,更是完全沒有想要進宮見他的打算。
他是在向自己無聲的表達憤怒嗎?
陳澤瑞承認自己第一時間派兵到鍾家是監視的意思,也承認若不是鐘行 ,第一時間歸來,他在衆官威逼的情況下真有可能拿楊懷柳的孩子開刀。
可前提不是鐘行儼趕回來了?而且自己也讓胡忠特意來問鐘行儼對越王 的態度,已經是在給他臺階下了,他還想怎麼樣?
陳澤瑞心裡悶滿了氣,可情況急迫,他還不得不找鐘行儼。
事情只差最後一線,忍吧!
陳澤瑞站在鍾家四房的主堂內,心裡在暗自的盤算着,鐘行儼從外進門 時,正看到陳澤瑞皺緊眉頭在嘀嘀咕咕,再見他掛着的白孝,不由心中長嘆 一聲。
“殿下突然到微臣家中,實在讓微臣受寵若驚了!”
鐘行儼恭恭敬敬的行了禮,“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鐘行儼,你心裡還在怪本宮麼?”陳澤瑞的話帶着滿腔無奈,“本宮 當時也是不得已,只能先用一種方式穩住他們,只想一切安穩之後再做打算 ,父皇剛剛仙逝,本宮也實在措手不及,何況,有你鐘行儼的一身功績在, 誰敢動你的家人?你把本宮想的太狹隘了,本宮很傷心啊!”
“殿下,您多心了。”鐘行儼畢恭畢敬,態度也很認真,“您知道我就 是個沒出息的,心裡只惦記着媳婦兒孩子,若是因我不守規矩給您添麻煩了 ,您多擔待,我也是情非得已。”
“行了,本宮私自來訪,你又何必說這些讓人聽起來寒心的話。”陳澤 瑞臉色繃緊下來,時間容不得耽擱,他索性直問,“本宮上一次讓胡忠來問 你的事,你想的怎樣了?”
鐘行儼似早己知道陳澤瑞會問,臉上並沒有驚訝,“那就恕微臣直言了
“你說,本宮之所以親自來,就是想聽你說說心裡話。”陳澤瑞雖做出 大度的神色,可他眉頭的微皺,仍舊被鐘行儼捕捉到。
“如今百官爲皇上守孝,但時日已經不短了,朝中堆疊了那麼多的奏摺 不能沒人定奪,否則遭殃的不是守孝的百官,而是天下的百姓。”鐘行儼的 話讓陳澤瑞聽的很舒暢,催道:
“你繼續說。”
“所以微臣認爲,首要的事情不應該是如何對待越王殿下,而是您登基 。”鐘行儼看着陳澤瑞,“這纔是重中之重,其它的事不妨待事定之後,再 做打算。”
陳澤瑞低頭思忖半晌,“你說的對,本宮的確對越王之事操之過急。”
“所以還請殿下回宮之後,開始籌備登基一事吧。”鐘行儼拱手道:“ 微臣代表鍾家願殿下執掌大周,恩惠百姓。”
“有你這句話,本宮就放心了。”陳澤瑞露出微微一笑,“鐘行儼,你 現在是本宮最信任的人了,有些事,本宮交給別人難以放心,往後只求你能 者多勞,別整日只想着家,好比這一次,軍功就讓給了你的三哥?這又是何 苦呢?是怕本宮照顧不好你家裡?”
“殿下誤會了,臨走之時曾對懷柳有過承諾,如若不履行承諾,我豈不 是一輩子都擡不起頭? ”鐘行儼仰頭挺胸,“好男兒一諾千金,我鐘行儼既 然敢說,就必須做到,否則還不如抹了脖子痛快,殿下見諒。”
“行了,本宮纔不理你這跳脫的性子。”陳澤瑞已打算要走,“不過, 越王的事,你要爲本宮盯緊了……”
“殿下,您是否有考慮過爲越王殿下分賞一片領地,讓他離開京城?”
鐘行儼的突然提議讓陳澤瑞愣了,“你是想……”
“微臣是想得饒人處且饒人,不妨再留一機會。”鐘行儼的話讓陳澤瑞 收斂了好心情,“本宮自有定奪,你就不要說了。”
“恭送殿下。”
鐘行儼送陳澤瑞出門,待陳澤瑞上了馬車離開之後,他的臉上才顯露出 幾抹無奈的哀色。
轉頭看看鐘家門口的大字,連這麼一個府邸都要爭的你死我活,皇家, 就真的更沒有血緣親情嗎?
想到陳澤瑞剛剛的態度,鐘行儼心中明白他是想讓自己弄死越王……
可若真是自己動的手,那他離死,還遠嗎?
鐘行儼往院中走時,陳澤瑞也在馬車上想着鐘行儼的話。
他的心裡很矛盾,雖然他覺得鐘行儼所說都很對,可鐘行儼對越王的態 度,讓他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哀。
高興不過是殘存心頭沒有表現出來的一絲情緒,因爲鐘行儼能做出現在 的事、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表明他不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
可悲哀的是,他這麼做,會不會是故意製造出的迷霧?讓自己看不懂他 呢?
陳澤瑞長嘆一聲揉揉眉頭,半晌後吩咐身邊人道:“傳一個消息出去, 就說本宮有意賞越王一塊領地,讓他帶着家眷離京,看看衆人的反應。”
"胃。”
鐘行儼回到屋中,梵音仍舊沒睡,在等着他。
牀上兩個小傢伙兒睡的很香甜,梵音杵着臉在默默的看着他們。
“看什麼呢? ”鐘行儼見她入迷的樣子,心中也很溫暖,有兒有女有這 樣一個媳婦兒,他還有什麼奢求了?
梵音手指豎起擋在嘴前,輕聲道:“小點兒聲,別把他們吵醒了。”
鐘行儼躡手躡腳的走過去,看到兩個小娃娃,也有喜悅的笑,“這個是 兒子?這個是閨女? ”他只覺得兩個孩子長的差不多,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胡說什麼?這個大的是閨女,小的是兒子。”梵音狠狠的瞪他一眼, “你是怎麼當爹的?連孩子都分不清楚。”
“怎麼閨女長的大呢? ”鐘行儼看着小兒子,“這小子反倒是瘦小的, 不如閨女有精神。”
“馮媽媽說閨女是最先生出來的,體質可能要更好一點兒,而且雙胎的 孩子,多少都有這個問題。”梵音輕咳兩聲,“前些天還沒顯出來,這才幾 天的功夫,就越發的明顯了。”
“這小子能走路了,我就帶他習武。”鐘行儼有些氣不過,“我的兒子 怎麼能是病歪歪的,說出去都丟人。”
“嫌丟人,你倒別生啊,生出來了還這麼多說辭。”梵音冷哼不悅,“ 你不喜歡我喜歡,這是我的寶貝疙瘩,容不得你胡說。”
“行行行,我說錯了還不行嘛。”鐘行儼見梵音是真的生氣了, “我道 歉。”說着話,他便要上牀,梵音立即擋住,“你幹嘛?睡外面去,別來搗 亂。”
“我還不能在這兒睡了啊? ”鐘行儼看着她,“昨兒我要賴在這裡,你 也沒攔我啊。”
梵音撇了嘴,“誰讓你今兒說我的小寶貝兒了?睡外面去。”
“爲了孩子要把自己男人攆走,合適嗎?”鐘行儼滿臉苦笑,“你就不 怕我出去做點兒別的?”
“有什麼怕的?你若真做出那種事,我就爲你收了當妾。”梵音笑眯眯 的看着小兒子,“反正我有孩子,不要你也沒什麼的,邊兒去。”
一個枕頭扔給他,鐘行儼站在地上滿心無奈,就算媳婦兒心底仍舊氣不 過自己大半年沒有信給她,也不至於被攆出去啊?
有了兒子忘了男人,將來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那個臭小子!
鐘行儼瞪了一眼小兒子,灰溜溜的離開屋子,睡了外間的牀上。
梵音聽到外間的鼾聲響起,捂着嘴笑半晌,那個臭傢伙,居然敢說自己 的小兒子丟人?絕對不能輕饒。
不過看着小兒子的身子,梵音心中也有擔憂,難道將來真的讓他跟着鍾 行儼習武嗎?實在太苦了……倒是大閨女的精神頭好似很有習武天分,可好 歹是個姑娘家,總不能當一個女武將吧?
那還有誰敢娶她啊?
梵音獨自一個人琢磨着兩個孩子的未來,也不知自己何時睡了過去。
而此時越王府中,來人回稟了陳澤瑞要分封領地的傳言,越王倒是長長 的舒了一口氣,“若真的是皇兄所言,本王倒是很欣慰啊。”
“父王。”宇文信在一旁潑了涼水,“由我說一句不合您心的話,您就 不怕這是太子放出來的煙霧?”
越王愣住,“你是說他登基之後,會……”
“分封何處、安置何處都沒有明說,不過我想既然是分封,絕對不會離 京城太近,若您離京之途遙遠,安危難測。”
宇文信冷笑,“之前太子殿下對您是什麼心,不用我說您也清楚,怎麼 會突然有這樣的好事呢?但這不過是我個人聽聞傳言的念頭,怎麼做,還需 要父王大人定奪。”
越王咬着嘴脣怔半晌,“你是想讓本王爭?”
“都聽父王的。”宇文信沒有再多說,他只提一個疑點讓越王去想。
越王是一個疑心病極重的人,恐怕事情即便是真,他也不會再相信了。
“本王要去見皇姑母。”
越王想到敬文公主,“如今也只有皇姑母能爲本王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