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從公主府回家之時,方氏正在焦頭爛額的應酬着。
應酬的客人便是那位呂夫人,之所以抓心撓肝的煩躁,是因爲呂夫人今 曰突然登門就是爲了提親。
倒是提前打個招呼啊?
雖說當初鐘行廉與宇文信見面歸來提過此事,但過去許久,呂府並沒有 什麼動靜兒。
方氏以爲這件事不了了之的算了,不過是宇文信說出來嚇唬鐘行廉的, 索性遺忘腦後,悶頭與田氏爭搶府中的中饋大權。
可誰能想到,就在今日一早,呂夫人帶着家眷、提親的大禮直接登門來 見,話語間也根本沒有客套的意思,好似要將禮品扔下,然後就請人定日子
方氏嚇的哆哆嗦嗦說不出話,急忙派人去找鐘行廉商議辦法。
可呂夫人卻沒耐心等,見方氏猶猶豫豫的模樣皺了眉,“怎麼?我都親 自來提親了,你還有什麼猶豫的?我可告訴你,這件事若不是越王殿下親自 下了話,我本是看不上你女兒的,你還在這裡拿上喬了?也不端端自己的分 量!”
呂夫人肥顫的臉抖動幾下,“求到我府上時,你卑躬屈膝好話說盡了, 今兒我算見識什麼叫過河拆橋,哼,行,我走,我這就走!”
呂夫人說罷就要起身,方氏立即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安撫道:
“呂夫人可千萬不要多心啊,不是我不肯點頭答應,您也知道我只是個 女人,家中的事我說的也不算,已經派人去請二爺回來了,您再等等啊?再 等一等。”
“等?有什麼好等的?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家的事,若是你說的不算, 鐘行廉還需要讓你送禮向越王殿下獻媚?簡直是笑話!”
呂夫人的諷刺讓方氏心裡很不是滋味兒,餘光掃向身邊的丫鬟,陰狠的 眼神讓所有人恨不得耳朵聾了!只慶幸二爺還沒回來,否則得知被外人這般 看待,還不得發了滔天怒火?
心裡正琢磨着,外面便聽到下人請安的聲音,“二爺您回來了?二奶奶 已經等着您了,您快進去吧。”
方氏顫抖了下,隨即看向門外,鐘行廉已知曉呂夫人前來提親的事,一 張臉鐵青無比。
這件事,真的太棘手了!
梵音剛進家門,田氏就匆匆忙忙的奔了過來。
看她憋的滿臉通紅,梵音也無心開玩笑,直截了當的問,“怎麼了?出 什麼事了?”
“當然是出大事了!”
田氏捶了幾下胸口,“今兒早上你走了沒多久,你知道誰來了?是呂府 的夫人,呂夫人!她帶着衆多家眷,還擡着多少箱的大禮到二房了!”
“給二爺送禮?不應該啊。”梵音有些發呆,田氏坐着就蹦起來,“什 麼給二房送禮,美得他,是提親,提親!”
“良秋?”梵音緩回神來,田氏連忙點頭,“對,就是她。”
梵音站在原地眨了半晌的眼睛,聽到這個消息時的確很驚訝,但仔細琢 磨下也並不奇怪。
敬文公主說崇化帝病重,爭位迫在眉睫,那太子與越王現在一定爭鋒相 對,能多拉攏一個是一個。
鍾家向來是力挺太子殿下,而越王先是推舉鐘行廉爲軍需官,轉而又拐 彎的來提親,顯然是在破壞太子與鍾家之間的關係。
鐘行儼與鐘行奇出征在外,若是鐘行廉點頭答應了,他們倆又能怎樣?
梵音一開始驚愕瞪眼,轉而低頭思忖後嘴角露出輕笑,倒是讓田氏着急 了,“想什麼呢?你倒是說話啊,此事該怎麼辦?得想個辦法出來。”
“我能有什麼辦法?捏不扁她,捶不爛她,她若真的答應了這門親,咱 們還能以死相逼不成?”
梵音這股子勁兒讓田氏呆滯半晌,想反駁卻又覺得的確沒有反駁的理由 ,“那合着就一點兒都不管了?”
“管,但不是從攪和婚事下手。”梵音回答的很乾脆,“咱們只看二房 如何應對,若是真的答應了,那就兩個字解決。”
“什麼? ”田氏急問。
梵音看着她,很是認真的回答:“分家
鐘行廉這幾天都非常的鬧心。
呂夫人那一日到府上提親,他並沒有馬上答應,而是以家中兄弟出征在 外生死未卜、良秋年齡尚小爲名,往後拖延了定親的時間。
之所以沒有強硬的拒絕,是因爲鐘行廉心虛。
他的軍需官一職是越王提拔的,而如今朝中貌似風平浪靜,但私下的隱 動誰都能品得出來。
鐘行廉並沒有一竿子打死,把自己置身於哪一方,他更傾向於站在外面 端詳,看誰是最後的贏家。
只是外界的威壓和逼迫讓他透不過氣,實在太難受了!
“二爺,有急信。”小廝在書房外通稟,鐘行廉滿面厭煩,“拿進來吧
小廝推開門遞上,鐘行廉還未打開,隨意的問,“什麼人送來的?”
“好像是越王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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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行廉手顫,險些把信扔在地上,快速的打開掃了兩眼,是宇文信約他 明日一早到茶樓見面。
將信件急揉成團,鐘行廉又覺得不妥,展開折成一條,放在油燈之上燒 爲灰燼。
小廝站在一旁,鐘行廉厭惡道:“你還站在這裡作甚?滾。”
“二爺您給個話,越王府的人在外面等候您的回答。”小廝顫顫巍巍的 把話說完,鐘行儼頭朝後一仰,有心暴怒卻還不得不忍,“去,告訴他們, 我去!”
太陽高升,暖風吹拂大地,草葉青翠,花兒芬芳,梵音窩在牀上感受着 窗外飄進來的花草清香長舒了幾口氣。
她很想痛痛快快的伸伸腰肢,可惜挪大的肚子實在太沉,讓她總不能伸 個盡興。
馮媽媽從外進來正瞧見她側臥着抻腿兒,嚇的連忙過來扶她,“可不能 隨意的亂動彈,真的抻傷了可怎麼辦?您如今懷着小主子,可不是一個人, 再不高興老奴也得說您。”
“好啦好啦,知道啦。不過是覺得脖子胳膊都發酸,實在不舒服。”梵 音慢慢的起身,自己揉捏掐着,她只覺得自己的肉飆升太快,這才幾個月啊 ,胳膊都快胖成面糕了!
“老奴幫您捏捏就是。”馮媽媽撂下手中的物件,幫梵音捏着肩頸。
梵音正在美滋滋的享受着,翠巧突然從外面進來。
看她急切的模樣顯然是有什麼重要事。
進了門福福身,翠巧也不再等梵音問,直接便道:“二奶奶和三奶奶吵 起來了,今兒早上查賬,三奶奶要去核對大庫裡的銀兩,二奶奶便攔着,三 奶奶急的直接把呂夫人來提親的事說出來,二奶奶坐在地上便哭嚎,這會兒 還在鬧着呢。”
“怎麼突然這會兒鬧上了。”梵音琢磨琢磨,也並不在意,“別去管了 ,讓三嫂跟她鬧吧,閒着也是閒着,看來三嫂對分家倆字很上心。”
“上心?”翠巧有些不太明白。
梵音點了點頭,“三嫂被二嫂坑了那麼久,上一次大姑奶奶來時,另兩 個人也是徹底的撕破了臉,如今她巴不得把方氏壓在下面狠狠的收拾一頓。
梵音說到這裡嘆口氣,“上一次我提到分家兩個字,三嫂心裡肯定琢磨 了許久,她現在就是要逼着二嫂破罐子破摔,越鬧越兇,到時候一樁一樁的 事都扯出來,真想把二房攆出鍾府也不是沒有可能。”
“三奶奶會有這麼多心思?”翠巧不敢相信,“奴婢就感覺她是打定主 意與二房針鋒相對,只要二奶奶提出的事她一概不同意,終歸就是反着來, 奴婢只怕二奶奶明白了這個道理,反倒是能利用起三奶奶了。”
梵音仔細想想或許也是這麼回事,難道是自己把田氏想的太聰明瞭?
“我會找機會與三嫂說一下此事,你就放心的去吧,估計這一會兒也該 鬧騰完了,你去安撫一下,若真的難以收場,你再過來告訴我。”
翠巧應了梵音的吩咐,又急匆匆的離開了院子。
梵音坐在那裡琢磨一會兒忍不住發笑,馮媽媽看她一個人笑的歡暢,忍 不住道:
“您這心可真是讓人難以琢磨,府裡越出事,怎麼您笑的越歡呢?依着 老奴來看,該出面時您也不能由着三奶奶一個人應對,她能不能應對得了先 放一旁,鍾家最終還是您和四爺的,不能讓外人插手。”
“放心吧,我心裡都有數呢。”
梵音不願與馮媽媽爭辯此事,因爲爭了也白爭,她如今懷着身子,還能 與方氏吵架去?
梵音可不想讓腹中的孩子天天聽自己如同潑婦一樣的叫嚷,否則一出世 還不得鄙視自己這個娘?
撂下此事不提,梵音又覺得自己有些餓了。
彩雲到小廚房去告訴廚娘準備吃食,梵音則用蜜糖水暫且充飢。
摸摸自己身上的肉,她只盼着生完孩子後能快速的瘦下去,若是真的減 不掉,鐘行儼那個壞傢伙還不得笑話死自己?
臭傢伙,死傢伙,到現在還沒有音訊?到底是哪兒去了呢?
梵音的心裡正琢磨着,宋安成從外大呼小叫的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大聲 的喊,“四奶奶,喜訊,四爺有消息了,第一戰大捷,捷報已經報知朝廷, 如今在滿城的慶賀,四爺立功了!”
梵音驚呆原地,兩行眼淚順着面頰便流下來。
這個臭土匪,終於有消息了……